《风吹过的走廊》hifumi

4、西岛森人

　　“西岛森人？真的是西岛森人？！”
　　手里抓着刚刚拆封的邮件，学生会长谷口英彦一边大声叫着一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因为他的声音，原本在忙着各自工作的学生会其他成员都停下动作，将视线集中到大呼小叫的会长身上。
　　“你一个人在乱叫什么啊？”高知推了一下眼镜，第一个发问。
　　“这个！这个！”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谷口只是挥舞着手里的信件，重复着同一个简单的词。
　　“那个不是本部发来的邮件吗？”注意到信封上奇异的校徽标志，唯川启将会长手中被捏成一团的信件抢了过来。
　　信是由远在本部的理事长亲自签发的，除了最后理事长本人的签名是手写体之外，其余部分都工工整整地打印在一张米色的信纸上，最下方则是学校和理事长的印章——
　　“在分部努力工作的学生会的各位，辛苦了。
　　“即日起，本部将派遣西岛森人老师执导分部的工作，希望你们能够多多配合。”
　　西岛……森人？确实地看到这个名字，唯川终于明白谷口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那个在“斋藤事件”中最受瞩目的人，那个缔造学校全新传统的人——传说中的“西岛森人副会长”回来了！
　　“真的是那个西岛森人？”高知从已经呆若木鸡的唯川手中夺过信，难以置信地扶住眼镜，“确定不是同名同姓，是他本人吗？”
　　秘书真田怯怯地翻动被谷口扔在桌子上的信封，小声说：
　　“应该……就是本人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真田高举起的照片上——那张和学生会走廊里挂着的照片一模一样的面孔，正浅浅微笑着。
　　半小时后，西岛森人本尊敲响了学生会办公室的大门。
　　虽然已经提前半小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本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冲击还是让所有人都束手束脚。谷口从西岛森人进门起就一直没敢抬头，真田送过茶后便躲进了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向口若悬河的高知微张着嘴，只顾呆呆地盯着近在眼前的笑颜发呆。唯川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只能心情复杂地看向只有头发比照片上略长一点的西岛森人。
　　“这里还是和当年一样，完全没有变化。”西岛森人喝了一口真田泡的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啊，不过泡茶的技术进步了很多。”
　　坐在角落里的真田闻言缩起了脖子。
　　“大家不要那么紧张。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个学校了，很多事情你们比我有经验得多，紧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西岛摆了摆手，做出为难的神色。
　　“西岛学长……啊，西岛老师……”唯川才一开口就犯了错误。
　　终于有人说话，西岛明显松了口气，赶紧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叫我小西老师好了。”
　　“小西老师……”唯川有点别扭地叫着这个称呼，“为什么会回到这所学校教书呢？”
　　“嗯，因为被理事长拜托，不得已才回来的。”提到理事长，西岛似乎被唤起了什么不够愉快的回忆，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虽然我从以前就一直想成为老师，不过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这里，倒是计算之外。”
　　意外诚实的回答。
　　比起传言中被神化的西岛森人，眼前这个一派轻松的男人更具有现实性。过去总传说西岛森人是个如贵公子一般优雅的完美男人，现在看来，显然没有谣言那么夸张。西岛森人的确如传说的那样有一张无可挑剔的漂亮面孔，散发出来的气质尽管的确仍保留有优雅的部分，但予以旁人更多的却是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过去在学校纪念照片上经常能看到的不可一世的笑容，在如今这个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洒脱、豁达的轻松笑颜。
　　与正襟危坐的学生会成员不同，西岛森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长长的手脚随意地摆在两边。比过去略长的头发有些凌乱，倒是与他轻松的神情相得益彰。
　　“那么，小西老师来我们这里，到底是负责什么呢？”
　　唯川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从建校伊始，德高的口号即是“学生管理学生”，另一方面，自迁校以来，很多老师都选择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根本没有时间管理学校事务，因此在学校行政事务上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于是，理所当然的，作为学校领军团体的学生会由此掌握了近乎垄断性质的极大权力。今时今日，由理事长亲自派遣老师驻守学校，对于“老师仅仅等于上课的人”的德高而言，的确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真是一针见血啊。”西岛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事实上，理事长收到了一份奇怪的报告，因此才特意派我到这里的。”
　　“报告？”谷口和高知异口同声地重复。
　　“我们没有提交过什么报告啊。”高知本能地翻动起手头的记录，确认过几遍后，困惑地说。
　　“请问，报告的内容是……？”
　　“在座的各位，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西岛森人说着，微微压低了声音，“你们都知道当年的‘斋藤事件’吗？”
　　斋藤事件……听到这个词，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发一言。
　　“虽然来源并不一定可靠，但是有消息说，现在在学校的某人，打算重演当年的‘斋藤事件’。”
　　“那只是外界的谣言吧？为什么要相信那种不可靠的风言风语？”高知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的只是谣言，我们就有必要找出谣言的来源，避免造成恐慌。但如果这不是谣言……”西岛森人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瞥了唯川一眼。
　　谷口不解地问：“可是，在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就算真的发生什么袭击事件，每个人都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应该不用担心吧？”
　　“即便是男人，还是有强弱之分的。不然，当年的斋藤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事了。”西岛轻松地反驳了谷口的说法。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唯川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这个问题……属于我们即将要开展的调查范围之内。”西岛叹了口气，“很遗憾，第一次见面就带来这样的坏消息。这个时间正好是校园祭的准备期吧？虽然这么说像是在故意乌鸦嘴，不过我觉得犯人如果真的要动手，校园祭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的确，校园祭现场很杂乱，对犯人来说是最佳的下手时机。”唯川接话，“校园祭这两天，几乎所有人都会离开既定的活动范围到处走动，根本就没有时间彼此照应。这个时候如果想要袭击什么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不知道犯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会袭击什么人，就连犯人到底会不会作案都是个谜……这种调查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一向讲求效率的高知激动地发言。
　　“干脆把校园祭停了吧。”谷口爽快地下了决定。
　　“你想造成更大的恐慌吗？”高知瞪了不动大脑的谷口一眼，“而且，要是因此激怒了犯人该怎么办？”
　　“可你自己不也说，这样的调查根本就没有意义吗？”
　　“我是说了，但我没蠢到说要终止校园祭。”
　　“这个主意哪里蠢了！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其实，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西岛说着，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照片，依次整齐地放在桌子上。尽管几乎所有的照片都是一大群人的合照，但位于这些照片中心上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拍照的角度、时间、地点各不相同。那个人穿着德高的校服，头发颜色较一般人略浅，混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平心而论，这个学生是个标准的美人，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拍摄的照片，他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傲慢味道。
　　莫非这个人是……？
　　“他就是当年的受害人斋藤。”像是要印证唯川的猜测，西岛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这就是斋藤？”谷口抓起一张正面的照片细细盯着看，“啊，果然是个漂亮的男人。不过只是为了这样的脸就犯罪的话还是有点……”
　　“那是因为你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吧？”高知冷笑道，“通常来说，像这样不可一世的家伙才更有压倒的价值。”
　　“啊，开始了！你这个变态家伙！”
　　“你说谁变态啊？”
　　“这么多照片都是从哪里来的？”眼见那么多照片堆在眼前，唯川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些，全部都是当年那个犯人的收藏品。”
　　“全部？！”这一次，谷口和高知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好可怕的执念……这根本就是跟踪狂的行为。”
　　“没错。所以我们现在就有了两条线索：首先，被害人一定是平均水准上的‘美人’；其次，犯人应该是一个跟踪狂一样的家伙。”西岛简单地总结。
　　“有道理！不愧是小西！”紧张感才一消除，得意忘形的谷口便对新来的老师指名道姓起来。
　　“不过，虽然说是‘美人’，但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同，对于‘美人’的定义也有所不同吧？”唯川为难地说，“至于学校里哪些人是跟踪狂则完全无从调查。这样的线索，和没有线索根本没什么区别。”
　　“关于这个问题……”西岛苦笑起来。
　　“如果我是犯人的话，一定会直接袭击小西的！”谷口高声叫起来，“传说中的西岛森人，肯定比任何一个‘美人’都更能吸引跟踪狂的注意力！”
　　“你这白痴！”高知赶紧捂住信口开河的谷口的嘴。
　　“没关系，他也没有说错什么。”“传说中的”西岛森人干笑了一下，“其实，这也是理事长指名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