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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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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嫔的父亲也是个千总,不过人家这个千总可是人家实打实靠海上剿匪、从小兵一点点厮杀得来的,所以吴安嫔的父亲很重视这不起眼的官职,也很重视对儿女们武艺的培养,完全不像其他武将,附庸风雅,偏偏要学文官将女儿双足裹成残疾,养在小姐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作为吴家女儿,吴安嫔自然也是从小训练,单论打架,后宫怕是不少养尊处优的侍卫都要败在她手里。
顾倾还记得,在之前的循环里,吴安嫔没少出手迎击刺客暗杀,身手利落,只不过有时候是保护她,有时候是保护皇帝。
想到这里,顾倾眼睛一转:“悠姐儿,你来教我习武吧!”
吴悠如此稳固的下盘都差点一个仰倒:“啥?”又迅速冷酷地拒绝:“请恕嫔妾无能,嫔妾教不了娘娘。”
“怎么教不了?”顾倾一把将小三儿塞进白栀怀里,走到吴悠跟前,将人搀扶起来,拉着对方的手,真诚道:“我不让你白教,这样,作为交换,我教你念书认字怎么样?”
——大蓟朝的武将不需要识字,所以吴千总也对念书嗤之以鼻,甚至觉得念了书以后像个二傻子,打仗的时候总是以为敌人站着不动等着他们打上门来而瞎指挥——他说的就是提督军务的巡抚、节制总兵官的总督以及被派下来监军的太监——以至于从来没想过让儿女们读书。顾倾十分清楚,吴悠现在还是蒙学肄业。
“不行。”吴悠态度依旧坚决:“娘娘,并非嫔妾不敬娘娘、不近人情,实在是娘娘早已过了习武的年纪,如今四肢僵硬,训练效率低且很难有所成。另一方面,习武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如果不流汗,所谓的习武也只是嬉戏,起不到任何作用,有着时间,娘娘还不如同其他姐妹们打牌来的有趣。娘娘金尊玉贵,恕嫔妾直言,嫔妾不信娘娘吃得下这苦头。至于识字……家父曾言,识字的人固然有一些是有真本事的,但不识字也影响不了什么,嫔妾深以为然。嫔妾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需要依靠识字争取什么。”——最后这句话就是在影射李惠嫔了。李德妃知道自己不是念书的料子,所以也没想过通过读书效仿淑妃能同皇上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倒是李惠嫔对读书非常热衷,学习识字还颇有成果,甚至因此得了皇上嘉奖。
“怎能说识字无用呢?你爹妈如此疼爱你,最起码也得能保证自己能亲自给爹妈他们写信吧?你口述让丫头太监们写人代笔,那又如何能寄托你的思念之情?若是万一代笔之人使坏,篡改了内容惹出事了端,谁来背锅那岂不是追悔莫及?”顾倾那叫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说了,咱们后宫彼此也斗来斗去,就算你不斗,也难保有人想拉你入局、想要利用你,纵然你一力降十会,可若人家搞文的呢?你自己不识字,被人陷害了,咱们的皇上可不会认真思索你不识字的问题。”
亲自给爹娘写信确实戳中了吴悠的内心。她入宫三年有余,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亲人,今后也大概率不会有机会再见——除非父兄能给娘亲赚得个诰命夫人的封赏,可那需要父兄拿命去拼,她宁可再也不见亲人。可是亲手给亲人们写信,也不失为一个排遣愁思的好方法。
吴悠同意之后,立刻就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娘娘,习武是个容不得马虎大意的事,若不认真对待,流汗吃苦也只是白费,嫔妾不敢放水,到时还请娘娘不要怪嫔妾失礼。此外娘娘身份尊贵,习武确实辛苦,您叫苦嫔妾可以无视,但若叫停,嫔妾却是不敢不从,那这笔交易就只能作废。”
顾倾同时神色严肃认真地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就听吴悠继续道:“既然娘娘无异议,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便开始罢。“说完,不容顾倾拒绝地直接命人拿来一套新的、备用的练功袍服,要顾倾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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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功是习武最最基本的。”一边绕着换好袍服的顾倾转圈帮她调整站姿,吴悠一边解说道:“我吴家的武艺,是我父在军阵厮杀中总结归纳的,练不好桩功,被人一碰就倒,便是有三头六臂、天大的本事,摔倒后也要被大军踩成了肉泥——我再说一遍要领,还请娘娘依言调整:两脚张开与肩同宽,两膝微曲,两臂尤其要注意,需要抬起来,曲抱于胸前。这很累我知道,但这只是基础——头要放正不要歪,下颌内收……双眼看向正前方略低一点,双耳听正后方略高一点……坚持一下,这炷香烧完,就可以放松一下。“
顾倾正咬牙坚持着,这玩意儿有点像军训,但比军训站姿复杂困难很多,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就偏过头看向旁边烧的香,想知道还要站多久,然后就被摁着脑袋转了过来:“说了头要正,看什么呢!”
“……”顾倾只得咬紧牙关,继续站下去。
一炷香大约半小时,然而顾倾站了估计还没到十分钟呢,就两股战战几要支撑不住倒下,看得白栀等人是心疼又心焦,却又因为了解自家主子,不敢劝说什么,只敢不满地看向吴安嫔——主子不过是偶然得兴,你差不多得了,整这么严格还真想把主子送去军营不成?
吴悠却是没有理会,只一脸严肃地看着顾倾。
她父亲是拼杀出来的千总,家族自然也崇尚靠军功换取荣华富贵,她的兄弟们自不必说,都是要上战场的,便是家中姑娘,将来也大概率许个门当户对的军户,到时可能随夫出征,自也不能拖了后腿,枉丢了性命,把所谓“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贯彻到底,所以哪怕顾倾不可能上战场,她也没有丝毫松懈。
站桩这种练习,越到最后,越难坚持。
到剩1/3炷香的时候,顾倾还在依靠意志力与自己的身体作斗争,一会儿想着站“军姿”再难,难得过她至今为止的这无数次循环吗?难得过她在这个世界的无聊人生吗?一会儿想就当是体验大学生活了,她都大学毕业三年了,还能再次感受军训,也可以喊句“爷青回”了;一会儿又想着等老子练出肌肉,徐二狗你等着老子锤死你,在天马行空的脑内意识里,那炷香很快烧到了只剩1/4……此时顾倾已经再也想不出什么能给自己打鸡血的东西,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躯干和四肢仿佛已经不再是属于脑子的,而在顾倾看不到的地方,她整个脸色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
守在一旁的碧桃频频看向白栀,眼神里明明白白:还要让主子继续下去吗?
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是顾倾彻底坚持不住,一个屁墩向后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