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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因缘际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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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门往东走,这里人烟罕至,荒草丛生,夜间虫鸣嬉戏,好不热闹,小孩擎着一枚油灯,行走其中。待到一片竹林,停下灭了灯,好似走的急了,擦了擦额间细汗,又忙左右探看,见四周无人,又绕行一圈,才进了曲径幽深的小径,待走上一刻钟,一座精舍掩在其中,透过斑驳树影,能看到屋中透出朦胧的光线。
”苏姨,我回来了。”伴着清脆的呼声,一个小小的身子闪进屋中。
“又晴,又跑哪里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屋中矮榻上坐着一个寻常妇人,手中拿着针线正缝补衣衫,三十岁光景,细细端详,眼角眉梢已有细纹。
又晴忙挤到身前,两眼一眯,笑了起来,两个小酒窝隐在面颊中,十分讨喜”我去集市了,好多人,还有好多好玩的玩意,我一贪玩就回来晚了。”
“苏姨,苏姨,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又晴说罢,从怀中掏出个用油纸裹得纸袋,摊开,递给妇人,里面是做工精致的桂花糕。
“你以前常给我提起的袁纪糕点。”又晴拿了一块,递在她嘴边,笑着说道“快点尝尝,我排了好长队才买到的。”
“好。”苏然放下手中伙计,轻|咬了口,面上显出追忆之色,轻声道“真甜,还和以前一个味。”
“苏姨在吃一块。”又晴复又拿起一块。
苏然接过放进又晴嘴中,看着她被塞的鼓鼓的面颊,笑着说道“你吃,素姨年岁大了,吃不了这么甜腻的东西了。”话虽说着,但心中却有些百感交集,望着眼前半大的孩子,明明已十三岁,可瘦弱的只像十岁幼童。
又晴知苏姨怜惜自己,舍不得多吃,便随口应下。囫囵吞枣般将口中桂花糕咽下,随即佯装犯困,打了个哈欠,嘟囔道“素姨,我想睡了,今天太累了。”
“好好,赶快去吧。”苏然将包好的桂花糕递给又晴,将她唇角的碎屑擦掉说道。
又晴出了屋子,并未回房间休息,而是拐到后院一口井旁,捋起袖子,不发出半点声响的放下水桶,她身量娇小,一次只能打半桶水,还自觉吃力,身形不稳,忙双手扶住,怕发出声响,惊动苏姨,如此来回几趟,总算把屋中的水桶装满了水,一只空盆浮在水上,随即把怀中装有桂花糕的油纸包放入盆中,然后重呼口气,踢掉鞋子,四仰八叉的仰倒在榻|上,不一会传来细细的鼾声,已沉沉睡去。
苏姨站在窗外,透过窗户的缝隙,望着榻|上酣睡中的凌雪,眼中一片氤氲。
方才又晴走后,她才想起,刚缝补好的衣衫,忘了让她试一试,刚走到她的屋外,正想喊她,不禁摇了摇头,心想真是老糊涂了,她出去贪玩了一天,一定累极回屋便睡,这大半夜的还要叫醒她,实属不该,明日有一整日的时间可以消磨,不急着一时。
转身欲走之际,竟看到她去了后院,心下诧异,不免就跟了上去,哪知就让她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夏日暑气炎热,食物容易腐坏,用冰凉的井水浸泡食物,可以保存长久一些。怪不得总是隔三差五的看到这些食物,问她,她总说是自己做的。她那么小的人儿,纵然聪慧,却也学不来这些,定是夜间每隔一个时辰便起来换水。
苏然想到这里,双手不自觉捏紧身上衣衫,心中暗想道:有她在的一天,她定要给又晴搏一条出路,无论代价如何。却不知,这一决定,颠覆了她的所有认知,命运的齿轮并未按照所预想的行进,而是朝着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越走越近。
如此过了几天,不出所料,每天桌上,都能看到这些桂花糕,苏然也不再让,一一吃入腹中,面上不动,却看着她恭顺的眉眼,笑问道“这又是你做的?”
又晴撇撇嘴,满脸嫌弃道“苏姨,别小看人,我那天买完回来后,细细研究了两个晚上,才能做些出来,刚好,去年冬日里,山里桂花开了,采来了些桂花,晒干晾了起来,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说着就蹭在苏然身旁,仰起脸笑了起来,一对小酒窝越发衬得她肤白如脂明眸晧齿“你看,是不是和买来的一样好吃。”
苏然吞下最后一块糕点,眼中又有些泪花闪过,喉咙无端发堵,忙喝口水压下,笑道“你呀,总归说不过你。”
已是九月,园中的槐树树冠已成深绿色,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苏然用帕子净手,缓声说道“又晴,你当我不知吗?又晴心下疑惑,却并不言语,收了嬉笑。
苏然看这情状,叹了口气说道“你从小就聪明伶俐,从不让我费心,现在却是长大了,有了自个的主意,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古人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还要诓骗我多久?我们所带来的银两早已所剩无几,寥寥度日,哪还有闲置银子买身外之物?
苏然打开柜子,指着两匹看似普通却质地上称的衣料“你有何解释?”
又晴心里一惊,暗叫糟糕,明明她放进去好多天,苏姨也未多问,为何今天却偏偏质问起来,她要如何说?说这是自己坑骗别人银子买的?不行,不能说,会伤了素姨的心。
苏然盯着又晴,只见她双手不停的搓动,却并不说话,半晌说道“没有解释。”
苏然心中怒急“你还想瞒我多久?每次你进城游玩,晚间都睡不踏实,梦魇缠身,我只当疲累太狠,并未多过问,可上次你去城中回来,身上分明有於伤,干活累时,总是靠在墙边喘粗气,你当我眼瞎看不到吗?”
又晴脸色一变,这才想起,当日被二黑当胸一脚,胸口疼痛难忍,这几日在苏姨面前并未显露,却还是被她看出,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烧的她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苏然看她脸色有些发白,以为她有所悔意,便乘胜追击说道“说,你银子哪来的?”
只见她梗着脖子,面色如常的回道”我在路边捡来的。“说完,不及她反应,便大步离开屋子,朝院外的竹林而去。
苏然身子一震,喃喃说道“果真是长大了,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了。”
又晴待到竹林边,见苏然没追上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颓坐在地上,用手擦了擦嘴角,心想方才她胸口疼痛难忍,这几日也是勉力支撑,再不想竟被看出,未免苏姨担心,只得赶紧跑出来,这次肯定气恼了她,待她气消,她再回去给她赔罪。遂闭目养神。
林中幽静,远处山峦起伏,像个巨人矗立在风中,哪怕绿意葱翠,层林渐染,也未折了它的傲骨,反而更衬出了它不屈英姿。
待休息片刻,又晴站起身来,正准备回去,突然背后传来打斗声,眯眼望去,才看清楚刚才那片绿意之中,有几个黑衣人和一名蓝衫男子正在打斗。那名男子明显不敌,被她望着好似心有所感,朝她这边奔来,又晴心道不好,莫非是要找她求救?还未等她迈出半步,那名男子踏着清风呼啸而来,转瞬已到近前。
又晴大惊,忙撒腿就跑,再顾不上看那人丰神俊秀天人之姿,抱头鼠窜,那人一身血腥扑鼻而来,堪堪躲过一剑,拉着她挡在身前,又晴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惊愣在地,突地一枚暗器从她身侧甩出,正中身前黑衣人要害,登时毙命,血糊她满脸。
又晴从未见过这阵仗,只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紧了紧,胸口更透不出气来,就在此时,忽地又有个长剑向她送来,她已躲闪不及,男子纵身一跃,挡至身前,“噗”的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震动耳膜,显然男子因她受伤.....一缕血红透衫而出,沾湿前襟。
又晴暗叫不好,那枚长剑从皮肉中抽|出,对着心脏处正欲再刺,与此同时,黑衣人身形一顿,低头看去,剑尖透胸而过,只露出剑尖,瞪着硕大的眼珠,跌倒在地,即刻毙命。
阿远犹如展翅的大鹏,从远处奔来,踹翻黑衣人,抽|出长剑,护在男子左右。“主子,你要不要紧?”
“无碍,”那男子似是伤重不能支撑,向她身上跌来,凌雪不免有些唏嘘,明明伤重,还要逞强,耍什么威风?\"正欲躲闪,那男人微微眯眸,突然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向后一扯,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一片黏|腻|湿|滑。眼前黑衣人见状,发狠的朝她身上刺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露野遭人追杀?看他衣衫华丽,气质清贵,也不像寻常人家?
但此刻情形也不容她多想,稍一分神,小命就要不保,心中骂道:这人是要我当替死鬼,忙掏出袖中那日所剩迷|药,撒向来人头脸,那人趁着空隙,一剑递出,挡下戳向她胸口的一剑,虚晃一招,阿远已和那人纠缠在一起。
眼看援兵来到,形势陡转,黑衣人再不恋栈,树倒猢狲散般向四周逃窜。
阿远提剑,正欲追去,蓝衫男子喊道“穷寇莫追。”
阿远忙上前查看一番男子的伤处,致命伤在肚腹,急需诊治,忙跪下请罪“属下无能,护主不利,请主子责罚。“
男子捂住腰间伤处,“这点小伤无碍,还是先离开此处要紧。”
又晴定睛看去,男子腰|腹之间,指间溢满血水,心头突跳,这人虽说可恶,然关键时刻因救下自己,而身受重伤,她不能不救,但...若非他,她也不至于身陷危险之中。当即狠心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高山流水,我们后会无期。”未等那人回应,再不回头,逃跑似得窜出老远。
“主子。”还未奔出多远,只听身后扑通一声,伴随着侍从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