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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横劫丛生(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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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男子靠墙而卧,神情憔悴,双眼却无比清冷,似乎洞悉世间一切冷暖,死盯着洞头,那处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之音,男子皱眉不吭一声,一手撑地,缓缓抽|出长剑,放在手旁,做出随时可以攻击来人之姿。
又晴一身狼狈之色,衣衫尽破,手中提着一只肥壮的兔子,摸索着进了山洞,洞内一片漆黑,不见五指,脚下石头纵生难行,有晴心道:难道那人已经离去?不免有些着恼,随即想开,听那侍卫唤他主子,想必非寻常人,非富即贵。还是莫要招惹的好,当即转过身去,刚迈出一脚,白光闪过,一枚硬|物搁在颈间,是剑刃。
又晴大惊,登时不敢乱动。伴着血腥味入鼻,那人已欺身近前“谁?”
听这熟悉的声音,又晴心跳提到嗓子眼忙道“是我,是我。”。
那人并未收剑,剑锋紧逼几分,紧贴动脉,又晴心里一片冰冷,难道是要杀人灭口?她还有苏姨需要照顾,自己不能折在这里,说话功夫,右手微动握紧从中滑出的匕首,往后狠狠一刺,接着手腕一阵酥|麻,被人点了穴|道。糟糕,被识破了,这下恐怕狗命不保,随即不甘心的闭上眼,等着血溅当场。
须臾,一声轻笑传到耳中,犹如平地惊雷般在胸腹间炸响,她猛一睁眼,剑锋已被拿来,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凝着自己,又晴气急,原来....方才不过是被他戏耍一番,她却头一回完美诠释了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全在别人一念之间的落差,后背激起一阵冷汗,这人深不可测。
“不是走了吗?怎么找到这里的?”那人一改方才的戏谑之色,面上似是痛苦异常,颓然倒地,一手紧捂伤口,豆大的汗珠从面颊滚下。
又晴惊愕,来不及审时度势,双手已抢上前搀扶起他挪到墙边。心里暗骂自己,瞧,你就这点出息,见不得见死不救。
她的面上一片惨白,明显方才吓得不行,面上却无比镇定,只是微颤的双手出卖了她,听得他说话,忙抽|出搀扶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掷进他怀中,回道“这一片我熟悉的很。”
“伤药。”
男子接着药瓶,端详片刻,挑眉“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说着复又把伤药抛给又晴。
又晴心中气恼,但到底不愿多事,接过药瓶,蹲在他身前,男子也不扭捏,徒手剥开伤处衣衫,一片血肉溃烂暴露在眼前,又晴撕下自己的内衫,帮他擦拭伤口,手上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堪称粗暴,那人也只是微微皱眉,面色发白,但并无应声。
好生生一条汉子。
待包扎好伤处,又晴四周探查,这时才想起,从进洞起,并未见他的侍卫,但也不愿多问,擦拭着双手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已还清,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足以支撑你去城中找大夫医治。”
说完一顿,踢了踢脚边肥兔,“来的路上,随手抓了一只兔子,够你在这洞中饱餐一顿,不至于挨饿,我已做了我该做了,剩下的,再与我无关,我要走了。”
男子听完,倒是无可反驳,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又晴一愣,再想不出这人为何出此一问,摆摆手道“我们萍水相逢,分别两宽,岂不更好,何来多此一举?”
正要走时,突听那人低低一笑,嗓音沙哑犹如魔音震耳动人心弦“慢着,我问你姓名,并非要你报答,如你所说,你并不欠我,可是能否帮个忙,把兔子烤了再走。”那人似乎低咳一声,已费劲全身力气。
又晴气恼,又被他耍了一道,原本以为问她名字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不成想却是......供他使唤自己给他烤兔子,这人....真是可恶。
又晴盯住那人,男子周身狼狈,却不显颓态,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犹如明月,望着她的目光灼灼,竟无端荡出一丝多情的意味。心中暗下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帮他,再无相欠。
火光映照在洞壁上,把两人的影子拉的细长。
男子望着又晴动作娴熟的宰杀兔子,放在自制的烤架上来回翻烤,心中一片暖意,轻声说道“我姓常,名承允。”
又晴动作一顿,并无言语,继续手中动作,不多会,洞内香气四溢,洞中食物匮乏,也无佐料,只能将就,伸手撕下一只兔腿,递给那人“吃吧。”
常承允接下,也不嫌热,撕下一块兔肉,往嘴中塞去,兔肉鲜嫩唇齿留香,三五几下,便已剩骨头渣子瘫在地上。
说起这烤兔子,可是她的拿手本领,这几年她和苏姨手中银两渐少,常常整月吃不到肉,她常去附近山上逮野兔,打打牙祭,想来也有数载,都说熟能生巧,这般练下来,就算没有佐料傍身,也能做的味美无比。
又晴看了看地上的骨架,撇了撇嘴,真能吃,那兔腿少说也有二两肉,随即抬手撕下另一块肥肉,正欲递给他,却见常承允向她使了个眼色,又晴心中一惊,忙把篝火扑灭,洞内恢复一片漆黑,她手心汗湿。抄起火堆中的树枝,屏气凝神,望向洞外。
“夜萧,这里杂草丛生,蚊虫众多,常承允不会藏身在这吧?”一名女子挥刀砍下头顶遮住视线的枝桠,指着眼前一大|片树丛说道。
“说不准,常承允武功高强,这次若不是他大意,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近身重创了他,赶快搜,二公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那名叫夜萧的男子看着地上被碾压的草丛说道。
“嗯。”女子也不再多言,继续在草丛中搜寻,“夜萧,快看,这里有血迹。”片刻指着草丛上的血迹喊道。
又晴紧了紧手中家伙,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再看那人,面上一片冷清,却镇定异常,丝毫看不出是个伤重难治之人。
夜萧紧跟上前,用手摸了摸,“还有温热,应该就在附近,媚青,一切小心。”
“你看,这里的草丛有被碾压的痕迹,和血迹是不同方向的。”媚青拨开血迹周围的草丛,皱眉说道。
夜萧紧盯那处,“别急,常承允是出了名的狡诈,应该是他想混交视听,留下血迹,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往这个方向逃走,若我估算不错,他应该走的是相反的一条路,赶快追,他应该没走多远。”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遁去,周围又恢复了宁静。
常承允放下手中长剑,望向又晴,只见她浑身被汗打湿,犹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轻笑出声“不用怕,只要我有口气在,定护你周全。”
又晴直接翻个白眼,换言之,你若没气了,恐怕我也要给人灭口给你陪葬了,还说什么周全不周全。
常承允掏出怀中火折子,划开“此处不宜久留,你来扶我,赶快离开。”
又晴忍不住问道“你的侍卫呢?”
”阿远去联络我的部下,应该很快就会来和我汇合。”
又晴也不多话,架起他走了出去,常承允看着洞外那一串被碾压的草丛,瞥了眼她,自言自语道“方才我伤重,只顾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并未留下痕迹,看来,天不亡我。”
又晴好生无语一阵,他脑袋抽的什么风,这么自恋,那串痕迹分明是她力气小,待走到洞口附近,看见有一只肥兔,她好一阵子扑腾钻进草丛才抓到,只可惜了她这身衣服,被四周的荆棘挂的褴褛不堪,回去怎么向苏姨解释?
常承允好像能窥到她心中所想,嘴角一抽“走吧”。虽说他想留口气护她周全,但她并不想陪他丧命。
还未等她开口告别,只听他凉凉的说道“看你这般穿着,应该是住在此处不远,如今我朝不保夕,刺杀我的人只想取我姓名,必定会大范围的搜索附近,我不想连累你,你赶快走吧,不用管我。”
又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苏姨还在家中。会不会已遭别人毒手?况且若此时与他分开,说不准自己先遇到刺客一命呜呼了。当即一咬牙“莫说此话,此刻我万不能丢下你的,先去我住所避避吧。”
又晴身量较小,也不过是个半大毛孩子,心智远不如成|人,一路心焦火燎的相互搀扶赶回精舍。
待走到屋前,院内一片狼藉,所种瓜果净数被砍倒在地。又晴忙放开常承允,奔向屋中,屋中桌椅被掀翻倒地。
可见这里刚经过一场混战,她大惊,四处奔跑找寻苏姨的身影,大声喊叫“苏姨,苏姨,你在哪里?”奔到书房,仿若有所感,定定的站在那里,不敢往前一步,里面传来微弱的喘气声,又晴双手止不住的哆嗦,却拼命忍住,跨进屋中。
常承允跟着进了屋,入眼所见,一名中年女子,发髻蓬乱,倒在血泊中,忙不顾自身伤势上前查探,双眼瞳孔扩散,是将死之兆,对着又晴摇了摇头“好生与她说会话吧。”
又晴又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豆大的泪珠滚下,沾湿|了衣襟“苏姨,我带你去找大夫,”说着,就要扶起她背在身上。苏然摇了摇头,发出如破风箱般的声音“不用了,苏姨以后再也陪不了你了,且让我和你好好说说话吧。”
又晴心神俱颤,哆嗦着捂着苏姨的伤处,哭喊道“苏姨,我不听,等你好了,你说什么我都听,我再也不惹你生气。”
苏然视线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又晴的脸,知自己时间不多,只虚抚着她的脸哽咽道“又晴,你听我说,你的身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只要苏姨,别的我谁也不要。”又晴不住摇头,素然忍不住咳嗽一声,有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从怀中掏出一枚锦囊,递给她“这个你拿着,第一个锦囊,等我死后再看,上面有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说完,好似才看到又晴身后之人,挣扎着正欲起身,“这位就是祈王常泰的三公子常承允吧?”
祈王常弘文深受皇恩,荣宠一世,膝下共有三子,而恰恰这个就是他最疼爱的嫡子。
常承允颔首“正是。”苏然紧盯着他,神色癫狂却又透出一股狠劲,无比认真的说道“极好,极好,又晴就托付给你了。”
又晴瞪着一双铜铃大的双眼望着常承允,目光充满怨恨,恨不得生吃食肉,却见常承允收了面上无悲无喜之色,郑重的应道“只要有我一天,我定护她周全。”
素姨得到肯定,目光逐渐变得迷离,望着屋顶,遥想自己虚度的大半生,梦中三哥清隽的背影,不禁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却见他越走越远,喃喃低语喊道“别走,别走.....”
又晴看着素姨双手垂下,怀中身体失了温度,渐渐变得冰凉,却尤不自知,紧紧抱着,却不松手。
常承允望着她的目光,充满悲切,缓声说道“走吧”。
又晴听这声音,猛一激灵,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恶毒,拿着匕首一跃而起“都是你,若不是你,苏姨也不会死,我要杀了你。”大叫着,不管不顾的扑上前去,想要撕咬泄愤,忽地身上一麻,意识消失之际,听得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情绪不稳,我们先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