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翼暝

10、第九章

　　先生在给桃花上过一个月的课后，发现桃花实在很有天分。所有教过的字只要教一遍他就能记住了。作画和弹琴亦像模像样。博弈更是能偶尔下出一些让他措手不及的妙招、奇招和怪招。算术更是他的强项，才几天桃花就已能在先生的帮助下看懂一些简易的账本。

　　桃花也很开心。以前在乡下，娘亲只会在空闲的时候教他识字。在农忙时节，娘往往好几十天都没空。而且爷爷不喜欢他识字。他总是不喜欢干不了力气活的自己。可现在，每天都有先生来教他认字。而且还会教些娘不会教的东西，像作画、弹琴。

　　幽每次看到他的练习成果，都会很开心，会像爹一样揉他的头，感觉很舒服。桃花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幽了。

　　幽有时候的表情很吓人。桃花就见到过一次。那次，先生提早下课，桃花自己去找幽。问了好多人，才终于在一个大厅找到幽。桃花偷偷地躲在屏风后面，看到厅里面的地上跪了个人，旁边还站着三、四个人。大家都低着头。跪在地上的那人还在不断磕头，嘴里还在不断求饶：“玉爷，再给我次机会。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玉爷？那幽是在这了哦。桃花将自己的小脑袋微微地探出了屏风。果然玉浣幽正坐在屏风前。可是那个玉浣幽是桃花从来没见过的。脸上毫无表情，冰冰的，目光毫无温度，仿佛能冻死人。桃花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桃花那次后再也不敢去那个大厅了，生怕再次看到那样的玉浣幽。

　　“幽，看，这是我今天写的字。”

　　玉浣幽才踏进屋，就被桃花扑了个满怀。接过纸，玉浣幽认真地看了一遍，依照惯例，折好塞入怀中。自从桃花开始习字后，玉浣幽就把桃花写的所有字、画的所有画都收藏起来了。尤其是桃花写他的名字的那张，更是找人裱好，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次。

　　“小桃花，你喜欢算账吗？”玉浣幽收好纸后，坐到床边，顺便将桃花拉入怀中坐好，一本正经地问道。玉浣幽越来越喜欢和桃花的各种亲密接触。

　　今天，先生告诉他小桃花在算账方面的天赋。玉浣幽听了之后，认真地考虑了很久。如果小桃花真地喜欢算账的话，那以后就可以来帮自己，这样他就可以时时刻刻让小桃花待在自己身边了。不过他还是想征求小桃花的意见。他可不想勉强小桃花。

　　“嗯，喜欢。把那些数字加加减减，还蛮好玩的。怎么了，幽？”

　　“呃，今天先生说你在算账方面很有天分，要我好好找人教你。”

　　“先生不教了？”桃花还是很喜欢先生的。因为先生是第一个会夸奖他的人。

　　“不，先生还教。只不过先生的课上完后，小桃花再跟别的先生学习怎么算账。小桃花要不要？”

　　“别的先生？是谁？幽吗？”桃花眨巴着眼睛，望着玉浣幽。

　　望着如此的桃花，玉浣幽直想把他压在床上。自那次在浴室的初次接触后，玉浣幽就再没有碰过桃花。他顶多就是抱抱桃花，或亲亲他。桃花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一夜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不过，玉浣幽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懂的。只是不知道到那时候，小桃花还会不会像这样让自己抱着。

　　“小桃花想让幽教吗？”

　　“呃，幽很忙，桃花老是见不到幽。如果再让别的先生教，那见幽的时间就会更加短了。”桃花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复又解释道，“我不是想见幽，只是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子，我会害怕。”

　　玉浣幽轻轻地揉了揉桃花的头。这小家伙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瞧，小脸又通红了。

　　“嗯，嗯，我们家小桃花一点都不想见我，那我走好了。”说着，就欲起身离开。爱欺负桃花的习惯还是没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很想见幽的。啊，不。我只是待在房里，会感到害怕。……不，不是因为害怕才想见幽的……”桃花想解释，却又解释不清，小脸涨得更加通红。

　　玉浣幽就是喜欢看满脸通红的桃花，可爱得让人想狠狠欺负他。“好了，好了，我知道，小桃花是怕黑，所以才会老想我。”

　　“不，不是……”桃花连忙摆手否认道，可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急得汗都出来了。

　　玉浣幽笑笑，拉过袖子，为桃花把汗擦干净。“那么从明天开始，早上小桃花跟先生上课，下午就由我来教小桃花。知道了吗？”

　　“嗯。”桃花的脸上又扬起了这段时间常见的灿烂笑容。

　　自那日起，玉浣幽出去做生意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个小跟班。他手下的伙计开始还很好奇这个小跟班的身份。然小跟班总是很热情地叫他们大哥，脸上更是常挂着单纯得不得了的灿烂笑容。渐渐地，大家都很喜欢这个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然实际上已经十六岁的少年。桃花遇到不懂的地方则是很虚心地请教那些伙计大哥，大家都很照顾他，所以他也很喜欢那些大哥。幽空的时候就会就会来教他看账本。

　　桃花越来越喜欢和玉浣幽一起的生活。就算自己没有力气干活，幽也不会不喜欢他。反而有时候自己去干活的时候，幽反而还会变得不高兴。惹玉浣幽生气过几次后，桃花就再没去干过活了。其实桃花心里一直有着担忧，自己是被玉浣幽买来的，如果不干活的话，说不定就会被玉浣幽赶走的。可是，这么久了，玉浣幽不仅没叫桃花去干任何活，还让他认字。桃花觉得或许，自己不是被玉浣幽买来的。那么，幽带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桃花一边拿过玉浣幽店铺里的账本看起来，一边苦恼地思考着。

　　桃花单纯的心，还不懂儿女之情。现在他只知道，待在幽身边，不用再担心会不会不被别人喜欢。他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就可以，因为他发现幽每次看见自己笑就会也变得很高兴。他喜欢幽快快乐乐的，所以他也要快快乐乐的。

　　幽这几天都神神秘秘的，都不太来教自己了。每天都是把自己往店里一丢，然后就出去忙活了。桃花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地想他了。

　　桃花环顾了一下店里，除了那个年纪有点大的掌柜，还有几个看店的伙计，其他人都跟幽出去了。这家店是卖糕点的。玉浣幽的生意做得范围很广，只要能赚钱的基本上他都有涉及。平时店里面人来人往的，可今天却有点冷清。伙计们见没什么生意，都偷偷地打起了盹。店里的糕点很好吃，桃花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糕，甜甜酥酥的。早上师傅们就把今天的糕点给做好了。等下午玉浣幽带桃花来后，就带着学徒们跟着玉浣幽出去进货了。

　　桃花把账本翻过一页，收起目光，继续认真地看账本。

　　这几日，早上教书的先生教的东西越来越有趣。作画、弹琴、博弈，桃花都已经懂得基本知识了，接下来就要靠自己持之以恒的练习，方能更进一步。桃花亦很听话的，每天都很认真地练习。因此先生现今的任务又只剩下教授桃花念书作文章。老先生不满足于此。他本身自己就是喜欢博览群书，了解各个方面的知识，不仅在琴棋书画方面很有研究，对于其他的，如医药、天文，亦略有研究。因此桃花也在他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各方面的知识。

　　桃花对那些东西感到很好奇。先生说学了医药，以后就可以给人治病，而天文则可以观察星象，判断天气。自己小时候老是生病，为了自己，家里没少花钱。如果自己学会了医药，以后自己生病了就可以不用花钱了。而且以后如果回到乡下，那么他也可以靠帮别人看病赚钱，爹和娘就不会觉得自己是累赘了。

　　桃花思及此，不禁心里有一丝难过。不知道爹娘在乡下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他。当初跟幽来京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京城离自己的家好远好远。要离开京城回乡下，岂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桃花从来没在嘴上提过乡下的爹娘，但是每当空闲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他们。

　　桃花本还在想着爹娘，店门口突然来了客人。

　　“怎么，来了客人，玉芳斋都没人招呼的吗？”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大堂回荡。

　　桃花本还埋头在账本，没发现来了客人，这时方才抬头，看到来人。对方是个穿着华服的美丽女子，薄施粉黛的脸上散发着光灿。显然是个颇受宠爱自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桃花只是这样看着对方，并未有任何动作。而对方亦是看着他，显然刚才那话是冲着桃花的。然桃花并非是店里的伙计。玉浣幽带桃花来的第一天就跟店里的掌柜、伙计们说清楚了。桃花只是待在店里看账本的，不是来帮忙的，如店里忙起来，也不许使唤桃花帮忙。桃花开始有时候看账本看累了，还会帮帮大伙的忙。可是有一次被玉浣幽看见了，结果大伙被狠狠地骂了一顿，扣了半月的工钱。这还是桃花求情后的处罚。自此以后，桃花就再也不敢帮大伙的忙，玉浣幽不喜欢他干活，他可不想因为他的好心害了大家。

　　那女子瞧着桃花就那样子坐着，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不禁大为恼火。正欲发作，掌柜的引擎地迎了上来：“唐小姐，今儿个怎么亲自光临我们玉芳斋啊？您是需要什么吗？”

　　这个唐小姐可是店里的大客户。她的父亲是当今的户部尚书。而且她的大姐是宫内的贵妃，是现今最为得宠的。因此他们唐府可谓是相当有权势。每年唐府都会从玉芳斋购得大量的糕点，部分会送进宫，给贵妃娘娘尝尝，据说有时候皇上都会吃上一两块。因此玉芳斋的名号就更响了，连皇帝都会吃他们玉芳斋的糕点。如果因为他们这些下人而得罪了唐府，那么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啊。因此那些刚才还在打盹的伙计都待在角落，看着掌柜去招呼那位唐小姐。只希望那位唐小姐能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们计较。

　　桃花不是京城的人，而且来了京城后也鲜少在城内走动，自是不认识这位唐小姐。但是瞧见掌柜和伙计的反应，也已明白这位唐小姐恐是位大人物。那自己在这会不会妨碍到他们呢？想到这，桃花便拿起账本，欲到后面的厨房继续看。

　　唐小姐瞧见那个伙计刚才对自己不理不睬，现在更是不声不响地就准备离开，愈发觉得自己的脸面挂不住。这个小伙计什么来头，居然可以这样忽视自己！撇开他们唐家在朝廷中的势力，单就她的容颜，就足以让别人对她侧目。想她唐琬琬走在路上，哪个男人不对她多看两眼。而这个小伙计居然对她不理不睬！

　　“站住！”唐琬琬出声唤住了桃花。

　　桃花不喜欢这个唐小姐的声音，让他感觉不舒服。他还是喜欢幽的声音，柔柔的，尽管有时候会让自己感到很难为情。“你叫我？”桃花转身面对唐琬琬。

　　“是，就是你。”唐琬琬又对掌柜说道：“你可以下去了，我要那个伙计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