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翼暝

11、第十章

　　掌柜听见唐琬琬点名要桃花，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旁边的伙计们亦是如此。上次被玉爷看到桃花帮他们招呼客人，就害他们差点被玉爷狠打一顿。虽然后来皮肉之苦免了，可是却扣了半个月的工钱。一家人为此勒着裤腰带过了一个月。可是这个唐小姐又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这下真让掌柜为难了。

　　“不好意思，那个人他不是我们这的活计，我另外帮你找个灵活的伙计吧。”

　　“我见他在店里待着，我就认为他是伙计，大不了我待会多给点赏钱。”

　　“实在对不起，他是我家爷的贵客，我家爷嘱咐过我要好生招待他。”

　　“怎么，我就不是贵客了！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贵客，你竟敢拿话诓我！”

　　掌柜额头上的汗是越冒越多。这个唐小姐虽然长得美，可脾气实在太过娇蛮。掌柜不断拿着袖子抹汗，脑子里则是不断地在思考说辞，好打消她的这个想法。

　　桃花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个小姐好像要自己去招呼她，而掌柜大叔不让自己去。自己也很想去，可是去了的话，大叔们又要被幽骂了，还会被扣工钱。他也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继续一声不吭地站那，顺便拿起账本继续看起来。今天的任务还没看完，待会幽回来了如果考他，答不出来就糟了。

　　唐琬琬一直在观察那个忽视她的小伙计，瞧见小伙计居然又忽视她，看起手中的书，气得简直要跳脚。“掌柜的，你要么让那个小伙计伺候我，要么就不要做我们唐家的生意了。”唐琬琬落下狠话，她就不信掌柜还会继续阻拦。

　　掌柜听此话，愣了一下。如果不让桃花去的话，他们玉芳斋就会失去这个大客户。这可如何是好啊？掌柜真想晕了算了。怎么给他出这么个难题啊？

　　“怎么回事？”适时插进来的声音，对掌柜来说，可谓是天籁啊！终于他可以摆脱这个难题了。

　　“幽。”

　　来的人正是玉浣幽。桃花高高兴兴地跑到他身边，把账本递给他，让他出题考自己。玉浣幽揉揉他的头发，找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了下来，把账本又递了回去。桃花不解地看着他，发现玉浣幽却看着那个小姐，心里不禁感到一点不舒服。那个小姐长得很漂亮，可是他觉得还是他娘更加漂亮。

　　“小桃花，我去处理一下事情，待会再来考你。”说完，又揉揉了桃花的头发，这才转身面对唐琬琬。他刚进门，就注意到了屋里的这名华服女子。玉浣幽自是明了对方的身份。然却丝毫不因为对方家的势力而有任何畏惧，也没有因为对方的美貌而有任何表现。

　　唐琬琬也注意到了刚进屋的男子。刚看到对方的脸，唐琬琬就被震慑到了。世间竟有如此俊俏的男子！她自认为也见过不少相貌俊秀的男子。可这个男人却是她见过的长得最配得上她的。这个男人，她唐琬琬要定了。

　　“小店招呼不周，望唐小姐见谅。”趁这个唐小姐看他入迷的时候，玉浣幽已从掌柜那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唐琬琬这才回了神。她一个大家闺秀，却盯着个男子看得发呆，不禁感到一丝羞愧。但毕竟是自小长在官宦家里，各种场面都见识过了。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这点连玉浣幽都佩服不已。“你是哪位？”其实她也料到对方八成是这间玉芳斋的老板，那个传说中的玉爷。

　　“在下是小店的老板，玉浣幽。”

　　虽先前已猜到，但听到对方确定后，唐琬琬心里还是吃了一惊。这个玉爷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关于他的身世，从何而来，无从而知。只是自从八年前，全国各地包括京城不断涌出各间打着玉字开头名号的店铺，涉及各个方面。而这些店铺就是隶属于眼前这个男子。如果真是如传闻所说的那样，那么这个玉爷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已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可见他的头脑相当厉害，否则怎能在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产。

　　没想到这个玉爷不仅做生意的手段一流，连长相也是一流。

　　这边，唐琬琬还在感叹这次来玉芳斋是拣到宝了。那边，玉浣幽却不断偷瞄着桃花，却瞧见桃花的神情越来越黯淡。这个小桃花怎么了？刚才还开开心心地要自己考他，现在怎么板着个脸，笑都不笑了。算了，还是早点把事情解决了，带小桃花回家吧。

　　“唐小姐，可需要什么？”

　　唐琬琬听见玉浣幽唤她，立即改变了先前娇蛮的态度，做出一幅娇羞状。加之她的闭月容貌，实在很令人心动。只可惜，玉浣幽一心记挂着他的小桃花，眼前这人虽有桃花般的容貌，在他眼里也只是个钟无盐。（注：钟无盐，齐宣王的王后，是中国史上“四大丑女”之一）

　　然而这一切到了桃花眼里却是另外一种风景。幽不仅用那种柔柔的声音去招呼那个小姐，还告诉了她名字，现在更是和她越靠越近。而且最近幽都不太来教他了，是不是幽也不喜欢他了？是不是他又要被卖掉了？不要，他不要被幽卖掉！可是自己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幽肯定嫌自己是累赘了。怎么办？他不要被幽卖掉。对了，只要干活，幽就不会卖掉他了。干活，他要干活……

　　想到此，桃花迅速站起了身，跑到后面的厨房。他之前常待在厨房，看师傅们怎么把香香甜甜的桂花糕做出来的。他还记得步骤。而玉浣幽和掌柜伙计都在应付唐琬琬，没有人注意到他。

　　桃花拿木柴把火生起来后，就学师傅们的动作开始揉面。可是却怎么也揉不像，不是成了面糊，就是一个个面疙瘩。桃花觉得自己真的是笨得没药救了，连个揉面都不会。以前看师傅们可是轻轻松松就揉好了。自己真的是个累赘，什么都不会！桃花无力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膝蜷缩起了身体，窝在柴堆里，无声地哭泣着。

　　师傅们进完了货，从后门回到厨房，却看见炉子里生了火，而桌子上的一个个盆子里装的是面糊和面疙瘩。大家面面相觑，是遭了贼还是怎么了？厨房里的人都出去进货了，前堂的伙计都不会到后面来。那会是谁呢？大家决定还是去告诉玉爷一声。

　　玉浣幽终于把唐琬琬送走了，却听师傅们禀告厨房遭贼了。刚准备去后面看看，却发现刚还坐在椅子上的桃花不见了！玉浣幽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人呢？人呢！

　　“掌柜，桃花呢？”

　　“不是坐在那边嘛……啊，人呢？”

　　“还不派人去找！”

　　“爷，那厨房的事呢……”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玉浣幽带人冲出了玉芳斋。

　　师傅们回厨房看了一下也没见丢了什么东西，也就不再追究了。把新进的原料放好后，就锁了门离开了。

　　待桃花不再哭的时候，抬头才发现天色已黑。他从柴堆里爬了出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发现门锁了。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桃花颓然地沿着门板滑落到了地上，幽把自己忘在了这里。幽肯定是和那个小姐一起走的。想到玉浣幽像平时牵着自己那样牵着那个小姐，桃花的泪珠复又滚落眼眶。或许，以后自己就得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而另外一边，玉浣幽已经要被整个京城翻过来了。在家里没看到桃花的身影后，玉浣幽就认定桃花许是被人带走了。他在京城又不认识，除了回家能去哪，他那么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八成是被人拐走了。想到桃花的相貌，玉浣幽第一个反应就是小倌楼。玉浣幽自己也有经营青楼。如果是在自己的地盘找到，他绝对要把那个拐桃花的人千刀万剐。

　　可是，等他翻遍了京城的所有小倌楼，却还是找不到桃花。出去找的人要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去了客栈、食肆、赌坊，都没有看到桃花。

　　小桃花，你到底去了哪了？

　　渐渐，天都黑了，却还是没有半点桃花的行踪。玉浣幽再也坐不住了，准备动用自己暗中的势力去找桃花。

　　“且慢，少爷，那些势力是你以后准备用来对付那个人的，如果现在你动用的话，万一被他察觉，那就会变得很危险了。”管家适时插话阻拦到。管家跟随玉浣幽多年，府内无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整个玉府也只有他称呼玉浣幽为少爷，也只有他敢如此和玉浣幽说话。

　　“可是，如今不动用的话，不知道桃花会遭遇什么危险。”玉浣幽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焦虑。

　　管家跟随玉浣幽多年，早已察觉玉浣幽对桃花有着不一般的感情。然而，他必须从大局考虑：“放心，桃花少爷不是福薄之人，我相信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少爷还是稍安勿躁。”

　　“我现在怎么稍安勿躁！”

　　“少爷可曾在玉芳斋找过？或许桃花少爷根本没有离开过玉芳斋。”

　　玉浣幽这才发现自己发现桃花不见了就立即冲回了家，压根就忘了桃花可能还在玉芳斋。思及此，他立刻冲出了玉府。管家瞧着他的背影，神情却是高深莫测。

　　此时，夜已过了大半。

　　“桃花！桃花，你在不在！”玉浣幽一进入玉芳斋，就不断唤着桃花的名字，希望有人能回应他。如果再找不到，他真的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了。

　　然而，无论他在大堂内怎么唤桃花，还是无人睬他。当他失望地准备离开时，却听到后面的厨房传来一阵声音。想起下午师傅说厨房遭贼了，莫不是真遭贼了？玉浣幽转身朝厨房走去，决定去看看。

　　可走到厨房的木板门前时，玉浣幽却发现门被顶住了，怎么都推不开。看来里面真的有人。玉浣幽又绕到后门。门却是锁的。那那人是怎么进去的？爬窗？他走到窗前，发现窗的确没有关紧。但从窗口却看不清屋内的情形。玉浣幽思虑着自己要不要就这么贸贸然地爬窗进去，如果屋里真有贼人，那就会很危险。

　　玉浣幽还在考虑的时候，屋内却传来一声细细的呻吟声。玉浣幽的身形立刻绷直。

　　是桃花！

　　玉浣幽再也不顾虑有没有什么贼人了，径直翻窗进入了屋内。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许久玉浣幽才适应了黑暗，终于在门板后面瞧见蜷缩着身体的桃花。而屋内除了桃花就再无其他人。瞥见桃花脚旁倒在地上的罐子，许是刚才桃花不小心碰倒了。

　　“桃花，桃花。”玉浣幽蹲在桃花身边，小声地唤着他。可是半天桃花都没有反应。玉浣幽伸手，欲摇醒他。可手刚触到桃花的手臂，就发现桃花不断地在发抖。

　　“桃花，桃花，醒醒，你怎么了？”玉浣幽一把把桃花拉入怀中，不经意间，手触到桃花的肌肤，却是烫手得很。

　　桃花恐是发烧了。玉浣幽抱起桃花，迅速离开玉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