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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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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里的一个灭火器丢进房间,激光闪烁,巨响之后,白雾弥漫,没有丝毫的犹豫,虽然清楚第一个灭火器的爆炸声,已经对房间里的机器人和两个同伴都产生了严重的伤害,但还不足以将里面的机器人全部毁坏,于是,我又丢出了第二个灭火器,仅剩下两道激光,又是一声巨响,比之前更具有震撼力,我不禁向后踉跄了两步,屋内已被白雾彻底覆盖,从天花板以及四个角落逐渐冒出黑烟,混合着白雾形成灰色的地带。
“狼!如果你还醒着,就想办法指引我!”就算他骂我无情也好,此时,我只期望他还清醒。
叮!
小块玻璃撞击着地面,发出悦耳的音符。
叮!——叮!——叮……
撞击声有节奏地跳跃着,在一片迷雾当中,带领着我前行。在这片刺鼻的灰烟中,眼睛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除了不断溢出眼泪来消除刺痛的感觉,侧耳倾听着清脆的声音,我摸索着终于撞上一块温热且结实的肉块。右手向上探,正好摸上粘在“肉块”嘴巴上的胶布,我将用力将胶布扯下,引得“肉块”发出痛苦的低吼,“噢!老天!你想杀了我们吗?”狼一开口,浓烟就灌进他的身体里,惹得咳嗽不止。
我一手捂着鼻口,尽量小口呼吸,一手摸索着支架边的控制按钮,“带上遁鼠从安全逃生通道走。”我刚说完,手便摸到一个按钮,迅速地按下去,狼立刻朝我倒下来。
“稳住!”我立刻顶住他软弱无力的身躯,惊呼道,也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你出去!咳咳!”他勉强站稳身体,将我往外推去。
我被他推得险些摔出去,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没多会儿,便突破了烟雾,回头冲里面喊,“我还有事要解决,你们在外面等我!”来不及等他们回应,我便朝安全逃生门狂奔而去,只模模糊糊地听见身后有人怒骂了两声。
一口气上了十层楼,顶层依然遥遥无期当中,又上了几层,上行的楼梯断了,留下一截残余的水泥块向上45度倾斜着。
“混账!”我咒骂着,从安全逃生门回到走廊里,每一层的布局都一样,一样的设施,一样的错综复杂,我穿梭在走廊和走廊之间,寻找着上行的通道,冲过第三个十字交汇,余光瞟见右边走廊里有三个全副武装的壮实男人在搬一个类似棺材的东西,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急急地停住脚步,身体滑出一小段距离,旋身卡入右边走廊,朝着那三个彪形大汉飞奔而去。
脚步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然而,我的拳头更快,首先击晕了左边的抬“棺材”的家伙,棺材“哐当”落地,砸中了右边的家伙,他嚎叫着抱住自己骨折的小腿仰面倒下,昏厥过去。我低头闪过第三个人挥来的拳头,趁他单手拔枪的空挡,一脚踢掉他尚未抓紧的手枪,弓身送了他一个扫荡腿,将他掀翻在地上,再当头给他一下痛击,男人顿时没了意识。
这该不会是引我上钩的陷阱吧?
轻易地干掉了三人,我忽然犹豫起来。
身后的棺材发出咕咚咕咚的液体撞击声,在这空荡荡的走廊里,恐怖的回响着。
黑漆漆的棺材造型的容器,静静地躺在地上,在灯光下泛出油漆的光泽,一把陈旧生锈的金属锁简单地悬挂在棺材盖子的一侧。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只要撬开棺材,便会跳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吸血怪来。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这么多变态科学家,就算哪天跑出个吸血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捡起第三个家伙落在地上的手枪,朝着金属锁连射两枪,锁扣立刻碎成两半,摔在地上。将手枪别在腰间,蹲下身子,双手撑住沉重的棺材盖,奋力向上顶,银色的光从裂开的缝透出来,我低吼一声,终于将棺盖掀开,显露出里面的景象……
银色的光从棺材底部柔和地辐射出,苍白的男人静静地躺在乳白色的液体里,露出一张脸和白色的布料在水面上漂浮着。我一时间认不出这张面孔,然而,银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挺拔的银眉因我的打搅而紧皱,苍白的嘴唇逐渐有了血色,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沉睡了千年,终于“活”了过来。
“艾伦?”我不敢相信,眼前的是山鬼,但经过反复的细致观察,我确定他就是山鬼,但是,却比我“死”前成长了许多。如果我“死”前,山鬼看上去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那么,他现在看上去有二十岁,更加具有棱角的五官上渐渐显露出成熟的味道。
“艾伦!”我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脑袋扶出乳白色的液体,银色的长发拖在他的脑后,衬得他的肌肤更加苍白。“醒醒,艾伦!”
睫毛扇动,露出迷茫的眸子,漫无焦点地到处扫视,没有动作和表情,呆愣着,任由我捧着他的脑袋。
“艾伦?”我再次呼唤他的神智,但他只是将目光定格在一旁的地面。
抓起他的手臂扛上自己的肩膀,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从粘稠的液体里拖曳出来。
白色的长袍贴在瘦薄的身体上,他长高了许多,也变重许多,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膀上。“给我醒醒!”我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我没办法背着他逃出去,这样,两个人都会被炸死,时间来不及了。
“翎……?”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含含糊糊地在我耳边嘟囔。
“能站稳脚吗?”费力地将他扶正,“你得自己跑出去,我背不动你。”
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并尝试着站稳脚步。
“我们去安全逃生通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强迫他迈开脚步,可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山鬼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衣裳,说,“不是那边。”
我讶异地偏头,他柔软的唇正好碰到了我的鼻梁。一道电流划过,令我惊心。
“不是那边,是顶楼。”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脸却朝向了相反方向。
“不行,你不能去顶楼,他们会抓你去做实验,你得逃走!”我有点气急败坏。
他摇摇头,惨白着脸笑了,“来不及了……”话音未落,他突然站稳身子,打横抱起我,目光坚定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路上不管我如何吼叫或是挣扎撕咬,他都冷着脸向前冲。踹开了走廊底端一侧的隐藏门,沿着台阶跳跃着向上,我甚至没看清整个路线,人便置身在空旷的天台之上了。
风呼啸着,一架军事运输直升机悬浮在上空,长长的绳梯挂下来,班森一手抓着晃动的绳梯,站在一个绿色的踏脚木台子上,眯着眼,阴险地笑着。隆隆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只看见他冷酷的双唇有节奏地掀动着,我猜想他在唱歌,因为每个单词都被有意拉长。
山鬼抱着我朝他走去,而我则掏出手枪对准了班森。
他忽然闭上了唱歌的嘴巴,收起诡异的笑脸,无声地吐出一个词:“弱小。”一脚踩上绳梯,抬头对着直升机比了个向上的手势。
我记得自己扣下了扳机,子弹嘶吼着朝班森飞去,他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继续上升。
第一声爆炸响起,听起来像是从远处传来。大楼颤抖。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爆炸,天台明显地下沉了一截,直升机还悬在头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抱着我的山鬼也没有逃离的动作。
“艾伦!!!”我可不想用枪口对着他,抬起右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快逃!我不管你是跟着那帮混蛋走,还是跟着我,你只要给我平平安安的。滚得越远越好!!!”
爆炸声再次轰鸣,这次离得很近,巨大的响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天台顿时失去了一个角的支撑,脚下的水泥裂开深深的一道缝,山鬼退后两步,三分之一的地面坍塌下去,露出粗糙的钢筋水泥和破败的景象。我们立在水泥的边缘,俯视着脚下纷乱的风景。
“翎,他们是一起的。”他抬头,忧郁地望着上空的直升机。
东河和班森?!听山鬼这么说,我首先想到了班森。为什么?!
山鬼看着我沉默,泛红的左脸印着清晰的五指,嘴唇紧抿着,银色长发随风扬起在空中,他忧伤地垂下眼帘,松手将我放落到地面,重新张开眼睛,已看不见一丝哀伤。“他让我在自由和你之间做出选择……”宽大温热的手抚过我的脸颊、侧颈、手臂,最后牵起了我的手,放在唇前,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吻。“我做不到……自由和你,不是等价的。”说完,他有意后退了一大步,脚跟踩到了天台的边缘,天真而绝望地展开笑容。
突然,笑容僵住,他的身子一震。
我看见他胸口的黑洞,只感觉到心里好沉好闷,想要大喊却喊不出来,透明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也从我的眼眶落下……
“被枪打中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痛?”他笑得很不舍,“翎,我走了……”山鬼的指尖掠过我的脸颊,带走了一滴泪珠,然后沉沉地倒下……
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不甘的泪痕尚未干涸,生命便悄悄地离开了,随着风跌落在空中。
爆炸引起的大火在天台上,熊熊地燃烧,深陷其中的我却感觉不到滚烫的热流。
他像一只银色的蝴蝶,飘然落下,轻盈得感觉不到分量,却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我伸手去抓,却换得空无一物的期待。“不!!!!!!!!”
大步迈开,失去理智的我跳了下去……
在空气中翻滚,失去方向,我心如死灰。
为什么我总给人带来伤害?
脑海里展现出一段画面——“为什么是你?” 整个屋子里到处是血,陈东河摇晃着身子撞上房间底端的墙壁,浅蓝色的衬衣已然成了破烂的红色布条,大滩的血水正汩汩地从他虚弱的身体里往外冒。
“我只是奉命行事。”毫无感情的男声扬起,刀光闪过,陈东河的双腿立刻瘫软了下去,他侧身倒在地上,凄然地笑了,似乎一切都了然,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呵呵,但,鬼神会回来的,不管以什么方式……”半阖的双目逐渐失去了光彩,因疼痛而捏紧的拳头也陡然松了。
东河的确是死了,我亲自验过,只是我不能接受罢了。
我全都想起来了,全部,可惜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