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秋》莫道安

31、31.热辣

　　青域，云雾山。
　　正是厚雪隆冬时节，山间飘着雪，放眼一片白茫茫，只悬崖峭壁下的覆雪青松还有些他色。
　　山神洞府内，坐落着琼楼高阁。小溪流淙淙作响，并未冰封，氤氲着灵气，一条条的鱼儿畅游、追逐着花瓣，虾蟹在石头缝隙间或爬或藏，溪旁的草丛沾了光，嫩绿喜人。
　　不远处是一个花园，一丛娇艳的红牡丹、两三株雪白的梨花、三五株粉色桃花灼灼盛放……有盆栽有植株，甚至有一排向日葵，也算是品种繁多，到处乱长了。
　　一池芙蓉花，衬着碧绿叶，方圆百米，天光映照其中，映出天幕的湛蓝和漂浮的云絮。
　　当中央有一个亭子，上书「小寒亭」。
　　亭中凭空出现两人的身影，引来云雾山神慕容陵光的感知，觉出那熟悉的灵力后，便微微一笑，就去传音告知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他赫连哥哥回来的龙儿了。
　　赫连微送慕桐回学府，却没将曹映留在那里，反而带回了云雾山。
　　他收起元身，乌发黑眸一袭玄衣锦袍，显得清贵威严，看在曹映眼里，就无端有些心虚，低着头，问安后就一直没敢开口。
　　师尊看到她还不会御剑，只能翻墙了……肯定会生气的呜呜呜QAQ明明两个月前来看她那一次就要她将御剑诀运行圆满了，她却没有做到，师尊会不会以为她只顾着谈情说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师尊你听我说，我不仅放在心里，还刻了你长生牌位日夜祭拜，虔诚无比我发誓！
　　赫连微看了眼低着头的少女，并不懂她怎么如此拘谨，平时胆子不是很大么？
　　自两人从明京分开，他去看过曹映三次。先是见她拎着灵猿一族小皇子的尾巴，黑着脸抢它的食物；第二次又见她狂笑着，扯天灵山那个少年传人的脸颊；最后那次顶撞学府的府主、皇朝长公主明玉暖，差点就被逐出学府。
　　不应该啊，他和徒儿虽相处不久，但也知晓她是个外冷内怂的性子，并不是贬义，而是她对自己的认识很准确，不会做那么不要命的事。她很惜命。
　　曹映还不服气的辩解过，她这是从心而怂。
　　从心二字，说来容易，听来洒脱，做来何其难。他这个弟子，万般不足，也就心性值得称道了。
　　在仙道上跌跌撞撞，还要咬牙往前走，他用神识观察的时候，偶尔会看到曹映望着月亮，神情脆弱的模样，但再觉得困难，仍是没有向他求救过，也不曾放弃。
　　天资根骨差了点，但这份坚毅和心性倒是难得。
　　“赫连哥哥！”
　　龙儿和慕容陵光联袂而来，外表是十一岁人族少年模样的龙儿笑弯了眼，越过一池芙蓉欢快的扑了上来，慕容陵光只在芙蓉池边向赫连微躬身问安。
　　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身泥，脸上也东一片西一片，偏他兀自笑得无邪。赫连微伸出手按在他脸上，面无表情道：“离我远点。”
　　龙儿双手扑腾，奈何手短，就是够不着，鼓着脸瞪他。
　　赫连微又不是宠他无度的慕容陵光，冷着脸定住他，向一龙一神祗介绍自家徒儿，“这是本尊的大弟子，曹映。”
　　“曹映，这是东海龙族的三皇子，你唤他龙儿即可，那位是此处的山神，神道修士慕容陵光。他若不介意多你一个，之后就是你的老师了。”赫连微虽如此说，慕容却怎会不识趣的拒绝。
　　慕容陵光行礼道：“蒙陛下厚爱，小神受宠若惊，然不足以得殿下一声老师，只称名便好。”
　　赫连微不容置疑地道：“传道授业，你当得他们一声老师。”
　　记名弟子称呼其师为老师，但曹映在学府都没喊过，只称他们先生，闻言怔了一瞬，随后就回过神，乖顺地接着赫连微的话，向慕容陵光盈盈一礼，“弟子见过老师。”
　　慕容陵光也曾才情惊艳过一个时代，和莫煌并称妖族双秀，他见避不得，也就应下了。
　　反正多她一个也不多。
　　龙儿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住的挤眉弄眼，期望有人能解开他的定身和禁音。慕容陵光目光不曾离他，轻笑了下，请赫连微解开。
　　“曹映姐姐，”龙儿出乎意料的甜甜的喊了一声，凑到曹映身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你来陪我玩好不好？小夜总欺负我，慕容又打不过我，姐姐陪我一起好不好？”
　　曹映被他萌的抿嘴笑，抬眼看师尊没出声，就逗他道：“可是姐姐还要修行呢，勤修苦练方得大道。”
　　“龙儿传姐姐仙术神通，可翻山倒海，颠倒日月，威力极大，而且修行要劳逸结合，姐姐休息的时候陪我玩好不好？”龙儿继续卖萌，不惜拿他老爹的神通出来忽悠。
　　每个女汉子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正太控。
　　龙儿白白嫩嫩，精致柔美，小天使一样的面容，声音又软又甜，直酥到人心底，放到地球上简直能秒杀一众可爱正太。
　　曹映觉得自己有点供氧不足，红着脸正想一口答应，就听到她家师尊冰冷地声音，“小龙，你和长夜打架了么？”随即看向来人的方向，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正满含欣喜的看过来，一身是泥。
　　龙儿僵了下，试图寻找着语言，“我……我只是和小夜，切磋、切磋而已。”
　　他性子骄纵又调皮了些，云雾山上的动物和妖族被他欺压了个遍，一入冬，全都冬眠去了。对着温柔的慕容，他恶作剧没意思，无论怎样对方都是“你高兴就好”，还是乐长夜折腾起来比较好玩。
　　趁着赫连微远行，他这一月和乐长夜算是怼上了，初时乐长夜还不在意，被他不依不饶的缠上来后，揍了他一顿。
　　他！东海龙族的皇子诶！
　　慕容陵光都行礼称他殿下，乐长夜这个跟在慕容身边学道的人族幼崽，居然敢揍他？！
　　同时也很郁闷，他虽然不爱修炼，但毕竟是龙族，修为随年月而增长，已是宝光境，乐长夜修仙不过八个月，就能把他打败，那十年后……还有谁制得住他，他岂不是再也没有欺负乐长夜的机会了。
　　慕容安慰他，乐长夜才入蕴灵境，只是因为出其不意且神通强大，才会如此。之后还帮他一起设计乐长夜，狠狠找回了面子。
　　还是慕容最好了！
　　慕容陵光语含歉意，道：“陛下，乐少爷和殿下是在完成小神布置的任务。”
　　龙儿立即笑了起来，接道：“对！我们是听慕容的，在比试切磋。”
　　乐长夜瞥了这两个一眼，懒得去拆穿，师尊又不会因此就罚龙儿。他有时候都觉得嫉妒，明明他才是师尊的弟子，这两个却一个被师尊倚重，一个被师尊宠爱。
　　乐长夜注视着赫连微，虽然也看见了曹映，但却没有意识到——他不是师尊唯一的弟子了。
　　……
　　云雾山多了一个曹映，表面上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赫连微从不对亲近的人用观心术，也就不知晓对曹映十分热情的龙儿，其实是在想着怎么整她，对曹映不冷不热的乐长夜，心中也隐隐的不喜欢她，谁让她占据了师尊的目光。
　　曹映毕竟是看过各种漫的地球少女，对乐长夜这个师控无语归无语，倒也没在意。
　　关键是龙儿啊！活生生的小恶魔！
　　啊好想掐死他或者拍飞他，第一眼她为啥会觉得这是个天使，就为了他那张脸吗？！别忘了还有神威这种娃娃脸妖孽！
　　慕容老师还宠着这混蛋！满园子的奇花被这小恶魔祸害了，全种上油菜花，慕容老师竟然还不生气，浅笑着夸赞，“此花甚好，嫩黄花深绿叶，心旷神怡。”
　　小恶魔要什么给什么，大雪天湖底的鱼、天上最暗的星、太上道太液池的池水、明京城内的七星蝴蝶兰……种种丧心病狂的东西。
　　慕容老师竟然真的给他弄回来了。
　　这样一比，她仿佛是师尊放养到遗忘的小可怜。师尊把她介绍给大家后，就寻了地方闭关去了，一连二十多天不见人影。她还好，乐师弟愈发沉默寡言，终日望着师尊闭关洞府的方向，看得她都不忍心了。
　　十二月二十七。
　　曹映起早练完剑，准时溜到慕容那里去蹭饭。除了太宠那小混蛋，慕容老师简直完美，尤其是做饭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每次都吃到撑，还想再吃两碗。
　　在她眼巴巴盯着饭桌的时候，龙儿就一翘下巴，很得意的往嘴里塞着菜肴，龙族大胃王，哼。曹映又不敢这时候跟他怼起来，毕竟慕容老师是为龙儿做的饭菜，她是个蹭饭的。
　　慕容陵光也不介意，因为龙儿总是跟曹映比谁吃得多，每次都吃的饱饱的，他看了也欢喜。
　　这次曹映走的时候，慕容陵光叫住她。
　　“这是金乌血，带去给陛下吧，今日应出关了。”
　　曹映嘴角抽了抽，她家师尊以血为食，各种灵血兽血是他的最爱，这点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慕容这么贴心，算准师尊出关的时间就罢了，还提前备好了食物。
　　赫连微闭关的地方不远，他方醒转片刻时间，正站在高崖上吹冷风，曹映就噔噔噔跑来了。
　　竟然还没学会御剑术？
　　他蹙着眉，在曹映将一瓶金乌血奉上来后才略略放松。金乌血偏炽热，如烈火般驱散一切阴暗，且味道热辣，相比起来，金凰血要更甜美几分。
　　当世唯一一只金凰不在这里，他杀了柳依依，凤凰一族失去一个百族战境的名额，所以他那时也就放过了沈焰。
　　看来，要抓一只储备粮了。
　　赫连微抿了一口金乌血，目光远望向苍茫天空，透过虚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而后忽然想起了秦九歌。秦九歌的血，似乎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