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秋》莫道安

32、32.佳人

　　慕容陵光在这儿当山神真的是埋没了他，上得了战场，入得了厨房，琴棋书画样样出众，符阵丹剑无一不通，博闻强识，端方如玉，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且办事得力，似乎再多再难的事也无法让他动容，又修为高绝，在神修中地位尊崇，堪称完美无缺。
　　赫连和他同居一处也有半年多了，对他的过往知晓一二，曾和莫煌同为妖庭少主之一，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却隐姓埋名，退出竞争，落户在云雾山，做了个清闲自在的山神。
　　而莫煌……赫连微想到他，突然觉得竟有些罕见的心累之感。
　　莫煌最常对着妖庭一众说，“你们这群败家玩意儿”，但实则，这位妖庭之主才是最大的败家子。
　　当年莫煌把其他的妖庭少主全镇压了，只他一只妖被十长老领去见赫连微，赫连微……没第二个选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他做继任妖庭之主。
　　只是未曾料到，莫煌会是那样不着调的性子，手气不好又好赌，赫连微和苏承安打下的基业，险些被莫煌给败光了。
　　赫连微抬首又瞄了一眼慕容陵光，当年若是他做了妖庭之主，他们妖庭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吧？而时间不可倒流，他也没兴趣为这种事费心思。
　　云淡风轻，山间银装素裹。
　　这一日是凡间年三十，曹映早就很期待这在异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一大早就去拜访慕容陵光。
　　对她而言，慕容老师简直是万能的。
　　曹映口述加上手动比划，解释了效用之后，慕容陵光当着她的面随随便便做出小一千的烟花爆竹，晚饭更是专门请了赫连微来吃年夜饭。
　　她好歹也是师姐，顶着小师弟看稀奇玩意儿的目光硬是塞给他一把烟花爆竹。然后三言两语把龙儿拐出来，师姐弟和龙儿一起去了隔壁的离原泽，打算炸龙虾。
　　曹映想起来就气，她前两天被师尊要求勤习御剑术，慕容老师一向听师尊的，微笑着把她丢给了离原泽的金翅大鹏。
　　金鹏王堂堂元纹大妖，并不想接这个带孩子的活。
　　可他打不过慕容陵光。
　　郁闷之下，金鹏王决定好好教导她飞行之术，甚至传她一双金鹏翅骨，炼化之后可如臂指挥。早学完早滚蛋吧，他还想再囤囤粮。
　　曹映其实恐高，她强忍着惧怕被金鹏王从高空丢了下去，奋力飞起。
　　离原泽的龙虾们嘲笑她：“区区人类，也妄行御空之术？”
　　总比你们飞都飞不起来强。
　　“我等乃是真龙后裔，有朝一日越过龙门，天地任遨游。你不过庸俗凡人，也敢妄窥天门！”
　　曹映：“……”
　　她对这群中二病龙虾无语了，回来后和龙儿随口提了句，这小家伙来了兴趣，说要为她报仇。曹映想来想去，觉得也可以，新年第一炮就由中二龙虾们打起吧。
　　慕容陵光目送他们往离原泽而去，眉眼清俊，且有种神修特有的冷淡漠然。
　　一袭白衣的赫连微凭空出现在他身边，他行了礼后，才道：“莫煌传信要带下一任妖庭少主前来，您可允许？”
　　“不许也无用，他性子本就爱逆着来。”
　　赫连微淡淡道，他对莫煌很了解，纵观万载来那么多与他有过交集的人，也就莫煌这一朵奇葩爱跟他对着来，有时候他都在想要不要弄死他算了。
　　最后因再找一个继任者太麻烦，任莫煌活蹦乱跳到现在。
　　慕容陵光放飞了一只灵蝶，将之传信告知莫煌。这灵蝶往空中飞舞了几圈后，双翼划开空间，翩然而去。
　　“曹姑娘希望能和陛下一起吃年夜饭。凡尘一生百年，于您不过弹指一瞬间，也无需庆贺一年首尾之日。但曹姑娘初入仙途，仍有凡心，过年应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事。”
　　慕容陵光的邀请很隐晦，但赫连微听得出来。
　　赫连微遥望远山云雾，白雪皑皑，他神情清冷，不为所动，道：“你不用为她做这些，她早晚要懂，何为仙凡永隔。”
　　待曹映一次闭关，人间辗转就百年的时候，她也就不会在意这些节日了。
　　慕容陵光轻叹道：“团圆之夜，您要独自修行吗？身处万千人海，前后有亲朋好友，可您却心有枷锁，自固其身。小神放肆了，陛下见谅。”
　　赫连微蹙眉，随后又舒展，平淡道：“如你所说。”
　　他一直有种深深的孤独感，无人可以排解。曾寻求温暖，又在触及前先一步放手，到最后，只远观他人欢乐，而不肯融入其中。
　　大约是性格有缺陷吧，不过也碍不到别人什么事。
　　……
　　金乌长啼，莫煌在云雾山外感应到了他家前辈的气息，心情高涨，化为三足金乌兴奋的在天空盘旋。
　　慕容陵光踏空而行，瞄了他一眼，就看向他带来的妖庭少主。那是一个长得很……桀骜的少年，一看就是大反派的那种，对方高傲地道：“你就是此地山神吧，见到本殿下还不下跪……”
　　金乌扇了他一翅膀，把少年打的一个踉跄。
　　“就你话多，赶紧滚下去拜师，这是我好兄弟，揍你不用跟我商量！”
　　慕容陵光平静道：“我拒绝。”
　　他已经带了三个孩子了，龙儿长夜和曹姑娘，再来个妖庭少主，他这云雾山就成幼崽集中营了。
　　莫煌化为人形，哥俩好的搂住他肩膀，道：“不行！这小子败家玩意儿一个，妖庭的灵药要被他霍霍光了，送你这儿回炉重造一番再给我领回去！”
　　……都说是败家玩意儿了，还往他这儿带。
　　“这可是上古凶兽巫稚，以族为名，世间仅此一只，成年后可与仙争锋，你就不心动吗？”
　　莫煌自顾自把巫稚扔给慕容陵光，就要往云雾山里冲。
　　慕容陵光拦住他，道：“陛下不想见你。”在有了继任者后，赫连微怕一个生气戳死他。
　　赫连微说不想见他。
　　莫煌眨了眨眼，他偏偏要去见。当即一笑，瞅准空隙就要飞过去。慕容陵光看着他撞到阵法光幕上，呈大字滑落下去，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道：“这是陛下专门为你布的阵。”
　　莫煌望眼欲穿的趴在光幕上，眼巴巴的瞧着山里面。
　　慕容陵光看不得他这副蠢样，每次提到陛下就智商下降，他都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好友。
　　“巫稚随我进去，你去离原泽把殿下他们带回来吧。”
　　……
　　赫连微饮着茶，和对面的秦九歌下棋。
　　秦九歌棋艺很好，也没有放水，倒是和赫连微下的旗鼓相当。他的潜入瞒过了云雾山神，大大咧咧的现身在赫连微面前，要求比试。
　　就从琴棋书画开始吧，都说附庸风雅促就无数才子佳人。
　　他曾用化名得了几百年前皇朝某一届的状元，也算得上才子，赫连微姿容绝美，胜任佳人。
　　秦九歌略输一子，向赫连微干脆认输。
　　他重整棋盘，又关心地道：“这茶味道可还好？”他自己是不怎么喝茶的，但木易生喜欢，来之前特意抢了对方几罐茶叶，来献宝给赫连微。
　　赫连微道：“青冥山的悟道茶，自然不错。”
　　秦九歌便笑道：“原来南冥对茶也这么了解，我以后可要多多请教了。”
　　赫连微没什么表情，看着他道：“涉猎不多，只是这悟道茶只此一家，除我之外，我只送给木易生九罐悟道茶叶。”
　　抢了赫连微送给别人的东西，拿来给赫连微。
　　秦九歌选择低头，安静整理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