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影》十月卡农

26、第26章

　　区区几天的年假，赵竹影的时间全消磨在了家里，唯一的收获，就是齐远告诉她已经帮她找到了合适的房源。

　　年假的最后一天，她下了楼。

　　齐远开车来接她，他在电话里说了房子的位置、租金和环境，她感觉非常合适。

　　看到齐远的车，对方正好摇下车窗，赵竹影脚踩着雪地靴走向车边。

　　齐远眉眼带笑，赵竹影扣安全带时，他伸手揉她的头发，“以后学乖点儿。”他手离开她脑袋时，又轻轻地敲了一下。

　　赵竹影蹙眉，人家早记住了好不好，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翻旧账。

　　齐远眉角轻扬，手落在她肩上。

　　厚厚的白色棉衣衬着她鹅黄色的毛线围巾，看在眼里，说不出的雅致舒服，“记住了吗？”

　　赵竹影用力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我—记—住—了。”

　　外面暖阳普照，街道上熙攘往来的人，脸上还带着节后的欢喜。

　　路过一家早餐店，赵竹影进去买了两杯热豆浆，她伸手喂齐远喝几口，自己打开另外一杯也喝起来。

　　“好喝。”因为是赵竹影喂的，今天的豆浆分外香浓。

　　过了几个路口，车流堵成条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可他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自打知道赵竹影要找房子，他的闲暇时间都放在看招租信息上，陈霖皓组局K歌时，齐远坐在边角，滑着手机屏幕上的进度条，陈霖皓拿着酒杯穿过人群，手搭在他肩膀上，“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齐远头也没抬，继续向下滑着，瞧见合适的就点进去看几眼。

　　陈霖皓指望不上他的回答，顺势坐进沙发里，可又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他把杯子撂在茶几上，探脑袋看齐远的手机。

　　陈霖皓瞧了会儿，不可思议地问他：“你在找房子？”

　　“嗯。”齐远点头，目光一刻也没从手机上移开。

　　“你不有房子住吗？怎么？你想把它租出去么？”转念一想，这也不像是齐远的做事风格啊，他按捺不住又凑上前看了几眼，这时候，齐远回他一句：“帮别人找的。”

　　“女的吧？”

　　陈霖皓立即一脸坏笑。

　　齐远也非常直接：“是。”

　　陈霖皓眼睛都冒光了，“什么情况？”

　　齐远收起手机，笑笑说：“帮赵竹影找房子。”

　　陈霖皓蹙起眉心，“哦……”他扬起下巴又缓慢收起，“我想起来了，老同学是不是？”

　　齐远纠正他：“是女朋友。”

　　旁边有人喊“皓子，你点的歌到了。”陈霖皓一摆手，“你们先唱。”

　　比起唱歌，此刻他最关心的是齐远女朋友的事，他怎么一直都觉不真实呢？

　　齐远第一次跟他提赵竹影，说真的，他半信半疑。

　　这段时间，他被自己爸爸逼着，轮番跟公司里的几个经理出差学习生意经，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他的理想是建筑，父亲却把他往家族企业接班人上培养，一边是自己的理想，一边是父亲的理想，他满腹苦水。

　　今天下午出差回来，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整头发，出门前，爸爸对他背影说：“晚上别顶一头花里胡哨的颜色回来。”

　　陈霖皓满嘴答应着，猴子似的“蹭蹭蹭”下了旋转扶梯。

　　他把车开到他常去的那家理发店，车门打开后，犹豫片刻又重新合上了。

　　因为他想起自家老爷子在他下到一楼客厅时补充的话：“你怎么染的，明天再怎么染回来。”

　　陈霖皓挠挠头，算了，为了避免和老爷子正面起冲突，他一咬牙，打转方向调头走人。

　　晚上，众人在星空聚齐后，纷纷打量他的头发。

　　“皓子真要洗心革面了。”

　　陈霖皓低头喝着闷酒，也不作声，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劲头，几杯酒下肚，像有条火蛇从喉头直烧到腹中。

　　光影陆离，音乐撩耳，独自喝了会儿，吐纳几口闷气，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加上他本就不是会伤春悲秋之人，性格咧咧惯了，再有，被周围的气氛一带动，没多大会儿，他心头积攒的郁闷便散去了。

　　陈霖皓站起来，到点唱机旁边，呼啦啦地点了好几首，转瞬瞥见齐远在沙发边角坐着，于是，抬腿朝他走过去。

　　正愁没事情分心呢。

　　他反问齐远：“还真是女朋友啊？”

　　齐远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当然是真的，她和我们大家还是同行呢。”

　　“女建筑师啊？”陈霖皓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田杉的模样，学建筑的女孩子，颜值能高到哪里去……

　　性格跟个爷们似的，构图时蓬头污垢吃泡面的样子一点儿不比邋遢爷们弱。

　　陈霖皓暗自纳闷，这齐远的审美让人堪忧啊。

　　齐远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揶揄，也不急着反驳，“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其实，在大家伙去岛上游玩那次，他偶遇赵竹影，正好朋友也都在，他是有意把她介绍给大家的。

　　可赵竹影又要带队，忙的团团转，所以，便作罢，反正回国后有的是机会。

　　陈霖皓对女建筑师没兴趣，可对齐远的女朋友倒是十分好奇，他说：“那你赶紧找时间介绍我们认识。对了，她在哪儿上班？”

　　齐远答：“林海。”

　　陈霖皓对林海建筑如雷贯耳，林海整改后由个人经营，是私人建筑事务所里的风向标，他的理想就是创办一个像林海那样的建筑事务所，咳，只可惜，他正在一点一点抛弃自己的理想，想来真令人唏嘘。

　　大学四年时光，他白白荒废了，每次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倘若自己也能够像齐远那样有能力，估计老爷子早就给他投资，帮他实现梦想了。

　　知子莫若父，老爷子太了解他吊儿郎当的个性了，不愿意给他花冤枉钱。

　　名牌大学给了他找工作的入场券，可他拿着这入场券，高不成低不就。

　　咳，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理想就让它掩埋在心底吧！“林海建筑”又勾起他的忧伤，扬起脖子，咕咚猛喝几口，舌头也尝不出酒烈，接着，他悲壮地靠在沙发上，自己已然痛苦到拿烈酒当水灌也没有知觉的程度。

　　“谁把我的水喝了？”

　　一哥们儿问四周的人，刚飚完高音，嗓子燥的冒烟，水杯却空了。

　　陈霖皓忽地坐起，“去去去！”我说呢，为什么没酒味，原来是水……

　　齐远跟他讲了找房源的事儿，陈霖皓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没过几天，陈霖皓就给他打来电话，说找到一处，齐远问在什么地方，价位如何？

　　电话那头的陈霖皓笑起来，“你谢我吧。”

　　齐远笑说：“当然要谢。”他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实在有限，陈霖皓答应帮他找，他由衷地感激。

　　陈霖皓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呢，我说出来，保证你满意。”

　　齐远有点儿好奇了，“哪儿？”

　　陈霖皓卖关子，“你猜？”

　　偌大的城市，这怎么猜的出来，齐远笑笑：“你快说吧。”

　　“你家怎么样？”

　　其实，陈霖皓纳闷了许久，出去租房子不要钱啊？

　　齐远真是奇怪，他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现在还帮女朋友另寻住处，用陈霖皓的脑子来思考，他表示深深地不懂！

　　“住一起多好啊，省房租钱不说，关键是办起事儿来很方便哪。”最后一句话被他咬的特别重。

　　齐远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顿了会儿说，“不行。”

　　“怎么不行了？”陈霖皓问他，“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陈霖皓觉得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方案了，他是一想到此，就立即给齐远打电话的。

　　齐远还是那句：“不行。”

　　陈霖皓像泄气的皮球，“好吧，我再找找看，不过，肯定没有比你家更合适的地方了。”他言外之意就是，“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女朋友放家里多好啊。”

　　齐远想想陈霖皓的话，不可置否的是，陈霖皓想的非常周到。

　　讲真，他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可偏偏又不行，谁让自家女朋友是个自尊心强到爆炸的主儿。

　　过了半天，陈霖皓又给他打来电话，“这次也保你满意。”

　　听陈霖皓的语气，齐远来了兴致，“哪里？”

　　“你家斜对面，你们做邻居怎么样？”

　　齐远家所在的楼层一共六户，他早出晚归，对四周的邻居一概不知，“你是怎么找到的？还正好跟我做邻居？”

　　陈霖皓回他：“我一直都在你那个小区找，其他地儿的信息我都没看。”

　　他知道齐远家距离林海建筑不算远，位置合适，而且小区环境好，各方面的配套设施相当完善。

　　“这么凑巧？”

　　陈霖皓说：“对呀，我正好一刷新，那条招租信息就出来了。”

　　齐远满意地笑笑，“谢了。”

　　“不过，房租有点儿高。”陈霖皓觉得这是唯一的缺憾，也是，小区的房价在那儿摆着，租金自然低不到哪里去，他接着说：“价格再高，我也有对策，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帮她出一些房租，可也别太离谱了，不然她会怀疑的。”

　　齐远反复想他说的对策，不无道理。

　　陈霖皓嘟囔：“这年头，还有这样处对象的，你真让我开了眼界了。”

　　赵竹影目光望着外面，天空湛蓝，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高耸入云，巨幅的广告牌逐渐后退。

　　齐远拉起她的手，喊她的名字，“竹影。”

　　赵竹影看他，因为他太少这样喊自己的名字，她第一反应是他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情。

　　齐远考虑了半路，真实的租金是决计不能提的，做邻居这事儿他也没说。

　　他昨天已经跟房东打过招呼了，对方是个可爱的老太太，他讲明缘由，老太太见他对女朋友如此细心呵护，索性又将房租减了两百。

　　“我们要做邻居了。”

　　赵竹影停止喝豆浆，看他，“在你家旁边么？”

　　嗯。

　　赵竹影又喝了两口豆浆，笑笑，“好巧啊。”

　　是啊，真的好巧……

　　两人在房东的引领下看房子，一室一厅的布局，装修十分考究，“孩子们上班忙，我去领孙子，这房空着可惜。”

　　赵竹影点头，对于这个地段来说，这个价钱相当接地气了，尽管还是有点儿高，但从目前来看，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了。

　　年假马上结束了，繁重的工作接踵而来，她想起加班后，深夜站在路口等出租的情景，一咬牙，暂定这里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更何况，和齐远是邻居呢。

　　多掏的这些租金换来可以常常见到他，值了。

　　跟房东告别后，齐远拉起她的手，“来吧。”只几步，便来到齐远的家。

　　黑白配的装修，简洁大方，赵竹影随齐远到厨房，圾着他大大的拖鞋，走起路来真是困难极了。

　　齐远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帮她加热，赵竹影隔着琉璃台看他，修长的手指，匀称干净。

　　她想起上次在设计院，她无意间推开门遇见他，当时他也是这样挽起小半截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

　　牛奶带着温度，赵竹影接到手里喝起来，齐远抽手后又摸摸她的头，“明天给你买双拖鞋。”

　　从此，家里多摆一双女拖鞋，与他的并排放着，一大一小，想想那个温暖的画面，齐远轻挑眉毛，忍不住朝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捏过之后，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来回抚摸，赵竹影回视他，接着，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臂。

　　刚才他在厨房为她热牛奶的时候，她就觉得幸福的不要不要的，有个深爱你的男人为你热一杯牛奶，那种握在手心的幸福感难以言喻。

　　她开心的想要流眼泪。

　　齐远看着她，专注地眼眸深邃清亮，他揽住她的腰，唇落在她额头，然后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他极轻的吮吸，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这样还不够。

　　起初的轻柔碾转变得热烈起来，他撬开她的唇，贪婪地攫取。

　　赵竹影被他搅的慌了神，怯怯地一直没有回应他，齐远放在她腰间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赵竹影吃了疼，闷哼一声，开始回应他。

　　当齐远离开她的唇时，两人的呼吸仍是急促。

　　赵竹影抱住他的腰身，低头伏在他怀里，齐远用手探她的脸颊，烫烫的。

　　她害羞的模样煞是迷人。

　　齐远舒展眉心，拢住她的肩膀。

　　午后的这段时光格外静谧。

　　赵竹影埋在他胸口，很舒服很开心，抱着他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自己手心一样。

　　可不是么？齐远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极轻地笑起来，圈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紧，齐远低头对她耳语：“我很早就想对你做这件事了。”

　　赵竹影想起两人刚才痴缠在一起，再次脸红心跳不止，她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大概这样齐远就看不到自己了吧。

　　每个年龄段里，人对爱情的渴望是不一样的，赵竹影这样想，学生时代的爱情像透明的五彩泡泡，对方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把整个天空照亮。

　　年龄渐长，渴望不再止于眼神的交流，她会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拥住他，和他做以前不敢想也羞于想的事情。

　　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谁都不要来打扰。

　　赵竹影刚一这样想，一串铃声响了起来。

　　假期还没结束，工作已经提上了日程，齐远现在要去设计院开个会。

　　赵竹影看他：“不用送我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时间确实有点儿紧，齐远笑笑，用手捏她的脸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