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格蕾思琳

11、走出地狱

　　渐渐走进了丛林深处，仿佛处处暗藏危机，风吹草动都要警惕。
　　行经一棵树下，刚探出半边头查探，冷不防一枪托狠砸下来，脑袋嗡地一声，顿时天旋地转。
　　那家伙调转枪口要对准我，我赶紧闪开，一记飞腿踢落他手中的抢。
　　两人赤手空拳地对打起来。
　　另一边的227也被缠住了。
　　双方拳来脚去互不相让，由于实力相当，谁也占不了便宜。
　　那人一拳挥了过来，身体单薄的我相对灵活，扭头避开那一击，抓住他的手臂借力打力，趁他重心前倾，一脚便将他踢飞了去——就在这时刚好一颗子弹飞了过来，就打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
　　有狙击手！
　　大战正酣的四人倏地趴到了草丛里。
　　我和对打的那个家伙相视了一眼，没想到我那一腿，竟然救了他一命。
　　当然他没有谢意，敌人就是敌人，站起来还是要厮杀的。
　　但是眼前，却要共同对付藏在暗处的敌人。
　　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望去，全是幽幽丛林，枪口可能就隐藏在某一处，只要我们稍微动动，就会成为猎杀的目标。
　　怎样才能引他们暴露自己又不受伤？
　　不远处的227给我递了个眼神，瞄了瞄我身边的那个家伙。
　　我看见他手里正在给自己的枪装上小型瞄准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这是我独门绝学，只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我趁那家伙视线转移，手指一弹，针刺进了他裸露的皮肤，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合上嘴巴，子弹已经疾驰而过，穿透了他的头颅！几乎同一时间，227从子弹的出处开了一枪，丛林里传来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为了防止还有其他的狙击手，我们依旧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斗胆扔了块石头试探下，没有反应。
　　227的瞄准器里也没发现异常，危机暂时解除。
　　就在这时，刚刚和晨打斗的家伙突然奋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插向他的后背——我连提醒他的时间都没有了！抽出绑在腿上的小刀顺势飞去，在他将要刺中227的千钧一发之际，小刀快他一步没入了他的喉咙！
　　那人应声倒下，压在了227身上。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要和他永别了。
　　227却像个闲人似的，推开那家伙，淡定地站了起来。
　　“我也算救了你一把。”我有些许得意，“可别再说我拖累你了。”
　　“多管闲事，我的枪已经对准他了。”
　　“你……！好，下次你自己搞定！”
　　气炸我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怒气冲冲地走在了前头，由他来断后。
　　“慢点！还有最后一个！”
　　“怕什么？说不定他已经被其他人杀了……”
　　话还没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好像踩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低头一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走吧……我走不了了……”
　　他过来一看，什么也没说，蹲下来查看这颗地雷。
　　“不会马上爆炸，脚绝不能离开！”
　　“走吧，我说过不连累你的……”
　　“闭嘴！”
　　树丛里有动静，227拿着枪走了。
　　不一会儿，传来了两声枪响。
　　我知道他干掉了最后一个，他可以抛下我离开的，可他还是回来了。
　　“是弹跳式地雷，脚一挪开炸弹就会跳起来，等一下我数到三，你就把脚挪开，听到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找来了一根粗木棒，掂量着最佳的击打位置。
　　炸弹的弹跳时间还不到一秒，万一击打不中，我们都得死。
　　我看到他的额角冒出了汗珠，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坚毅。
　　“一……”
　　我踩着那颗地雷，脚的力度不敢轻也不敢重。
　　“二……”
　　心提到了嗓子眼，咬着牙关等待生死一刻。
　　“三！”
　　闭上眼睛挪开了脚，听到“乓！”，很干脆的一声，然后就被扑倒在地，随着而来的“轰隆”巨响，炸起了满地尘土，吧啦吧啦地打在身上。
　　由于过度紧张，我浑身僵硬。
　　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一直抱着我，很紧很紧。
　　我快要窒息了，他钢铁一般的身躯，把我保护得如此紧密。
　　眼眶湿润，不知是什么原因……
　　“没死就站起来，别哭哭啼啼地！”
　　我擦擦眼睛站了起来，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
　　一起走出了幽暗的丛林，仿佛从地狱里兜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属于人间的阳光。
　　他却一直紧紧地握着枪，一秒也没有放松警惕。
　　教官在沙滩上等着我们——最后活下来的两个人。
　　“不错，你们干得很好。不过嘛……”他突然话锋一转，“我们只要一个……”
　　话音未落227一枪就打爆了他的头！
　　我迅速地反应过来，对着守在左右两侧的枪手各开一枪，一边打一边找掩护。
　　沙滩上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我和227的子弹都不多了，但我们绝不会拿它来打对方！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竟然还干掉了十几名教官。
　　我和他，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打的，结果却活了下来。
　　他从一块岩石后面站了起来，走到主教官的尸体前，狠狠地踹了两脚。
　　“妈的混蛋！老子老早就想干掉你了！”
　　长久以来压抑在胸口的愤怒，终于得到了发泄。
　　我也跟着猛踢了那家伙两脚，果然舒服多了。
　　从一个教官身上摸来了一包烟，我们坐在沙滩上，面对着大海，默默地抽着。
　　灰头土脸，满身的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但是心情却是经历死亡后的平静，遥望远方血色的夕阳，将海面渐渐地染红，静听一层层的海浪，慢慢地拍打着沙滩。
　　没有人去想接下来改怎么办，如果接应的船来了，看到满地教官的尸体，会不会也把我们干掉？
　　算了，这么多人陪葬，值了。
　　重要的是，直到最后，我的身边还有他。
　　没有抛弃没有逃离，他所做的事，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还能活下去，我也只想跟他在一起。
　　227吐出一口烟，突然开口了：“你叫伊贺舞，对吧？”
　　“恩。”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我叫宁雪晨。”
　　“啊？”我又惊又喜，“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他望着远方，表情沉静：“不为什么，只是希望死的时候，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我会记得的。”
　　是的，只要我还能呼吸，就会记得。

　　遥远的海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个黑点，慢慢地向这边靠近。
　　渐渐地，看清了是一条船。
　　船上放下了一艘快艇，向小岛疾驰而来。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过来，懒得理，也没力气去理。
　　快艇上跳下几个人，踩着浪花上岸，看了看我们，又扫了一眼我们身后的壮观景象。
　　其中一人轻叹：“唉，你们这两个小鬼头……”
　　我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个把我骗到这里的大叔。
　　他摸了摸我的头：“走吧。”
　　我有点惊诧：“我们杀了教官，你不罚我们？”
　　“你们超越了自己的老师，干得很好，他们应该感到自豪。”
　　他还是保持着当时的微笑，人的生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还能走吗？能走就跟我来吧。”
　　没有被杀，我有种捡回一命的欣喜，可227却还是一脸阴沉。
　　乘着快艇上了大船，渐渐地远离了小岛。
　　那个葬送了许多生命的地方，我连一眼也不愿回头看。
　　我们终于逃离了地狱，可是谁又知道，等待我们的不是另一座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