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格蕾思琳

13、注定精彩

　　从那以后，过起了白天不出户的生活，整天在家里学习茶道、插花、舞蹈，要么就是被勒令在充满了药草味道的浴池里泡澡，没有半个小时不准步出浴室。
　　只有在老师走了之后，我才能恢复自由，将长短粗细大小不一的银针，摆放在铺着黑布的桌面上，仔细地回想伊贺家的“飞针秘笈”，练练手法有没有生疏了。
　　一切好像和在家里一样，只是没有了家的味道。
　　每当寂寞无聊，总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去哪里了，在干什么，说起来，来这里之前，我们从未分开过。
　　日近黄昏，他也该回来了，心血来潮，想为他做一餐晚饭。
　　洗手做羹汤，起火烧菜香，把饭菜放进食盒里头，在院子里头静等对面房子的动静。
　　一直等到月亮上来，他才回来，我在门口堵住了他。
　　“哼，这么晚，还没吃饭吧？幸好我们家还剩下些残羹冷炙，丢了可惜，权当喂狗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踢门走了进去，他这边是从来不锁门的，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搬的。
　　进门，开灯，我才发现他的双手又红又肿，十指磨破了，有的血渍已干，有的还在滴血。
　　“怎么了？”即使以前训练，也没见过他受这么大的伤。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好像双手不是自己的。
　　我连忙找来药箱，消肿、止血、敷药，给他的手缠上一层纱布。
　　“干什么去了？弄得像猪蹄似的……”
　　“练枪啊。”
　　“练枪？能弄成这样？”
　　“等我练成你就明白了。”
　　他回头看着晚饭，伸手去拿筷子，那对熊掌变得笨拙无比，筷子拿了好几次，掉了好几次，样子好傻。
　　“我喂你吧。”
　　“笑话！”
　　又试了几次，又掉了几次，气得就要摔碗了。
　　“你是觉得我喂你丢脸呢，还是觉得趴下去像狗一样吃东西丢脸？”
　　他瞥了我一眼，极不情愿：“来吧。”
　　我开始一口一口地喂他，他张开嘴，含住一勺饭，窘迫地扭过头，慢慢地嚼着。
　　他脸色微红，很是尴尬，像他这种冰冷强硬的男人，这样的低姿态还是第一次吧，这种无可奈何的屈服，真是可爱得紧。
　　我像在动物园里喂猩猩一样地快乐，心里想笑又不敢笑，知道一旦笑出来，他肯定掀桌赶我走。
　　“今天的饭菜怎么样，”我愉快地询问他的看法，“和平常的有什么不同吗？”
　　“比平常的难吃。”
　　我一听脸色变了：“真的吗？”
　　“我从不说谎。”
　　我喂饭的手失去温柔，机械性地往他嘴里送，频率越来越快，也不管他咽下了没有。
　　“喂喂……你慢点……”
　　我当没听见，把食物塞得他满嘴都是，恶狠狠地说：“不许浪费，全部吃完！”
　　他瞅了我一眼，眼光有些许怨恨。
　　我恶毒地笑：“我这也是为你好，多吃点，伤才好得快。”
　　他不理我，独自咀嚼，咽下去的时候差点梗死，猛喝了几口水，才勉强吞了。
　　看他吃得一点也不剩，我很满意，温柔地对他说：“以后我家吃剩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许说难吃！”
　　说完收拾好餐具，扬长而去。

　　三个多月过去了，药浴渐渐地发挥了作用，被太阳晒黑的的表皮逐渐褪去，还原了藏在底下的白皙。头发长至耳垂，添了几分阴柔之美，如果穿上女装，很少有人会怀疑我的身份；如果换回男装，之前的磨练所逼发出来的英气，又很难让人把我和女人联想在一起。
　　身份的不停变换，让我有些迷茫，我到底是穿着女装的男人，还是穿着男装的女人？
　　其实，这两种角色，我都喜欢，我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刚强如鉄。
　　在阴阳之间，演绎着双面。
　　因为底子好，我的训练很顺利，曼妙的舞姿，连老师也赞赏不已。
　　也许是这里的训练与众不同，整天歌舞升平，引来了别人的好奇，虽然大门紧闭，但是听说，每天都有人站在外面，想一探究竟。
　　有一天，我在院子里，像平常一样地练习，老师突然对仆人说：“把院门打开。”
　　门一打开，果然有三两个人驻足门口，眼睛寻望着院子里的情景。
　　“继续。”老师的琴没有停下。
　　于是我手执纸扇，身着素衣，继续我优雅的舞步。
　　有风飘过，身似杨柳拂清风。
　　琴声如水，笑若桃花印水面。
　　回扇，旋步，摆手，屈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人与琴声合成一体，如同为琴所操纵，轻舞飞扬，不能自己。
　　节奏变快，飞韵流长，手中轻扇与风戏弄，如蝶翻飞，脚下步履轻快，似云中漫步，悠然自得。
　　琴声由急转缓，如激流涌向宽阔的河道，让人毛孔舒展心态渐宽，舞姿也随之轻缓柔和，渐入尾声。
　　曲终，我合起折扇，收回舞步，闭目凝神。
　　少顷，第一声鼓掌，接着便有一阵阵掌声传来。
　　我睁开眼，不知何时，门口已挤满了人。
　　我微笑，躬身致谢。
　　曲终人散，仆人把院子的门关上。
　　这时，老师才收好琴，欣慰地笑了：“我的徒儿啊，你注定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