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格蕾思琳

39、闭上眼睛

　　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舟车劳顿加重了伤势，身体恢复得很慢，脸色苍白得像一只鬼。
　　宁雪晨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无微不至，却默默无闻，有时伸手抚摸我的脸，掌心的温暖和眼里的心疼，传递给我无声的温柔，这种说不出口的情意，却比任何语言更能直达我的心底。
　　“我没事的，过段日子就会好了……”我反过来安慰他。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仿佛我的伤是他的错。
　　“不，这不关你的事，是我……”
　　“别说了，早点休息吧。”
　　他总是这样，喜欢把责任都背负在自己肩上，明明就不是他的错……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叫我吃补品我就吃补品，叫我休息我就休息，我的任务就是尽快好起来，让他看到一个健康的我。
　　这一觉睡得很熟，我是被一阵门铃声叫醒的。
　　披了件衣服去开门，发现是个系着西装领带，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脸微笑地询问：“请问您是伊贺舞先生吗？”
　　“是的，你是哪位？”
　　男子礼貌地递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法拉利公司的业务代表文森.莱特，先前您在我们公司订购的法拉利型号FXX 599GTB Fiorano跑车，今天送到府上，麻烦您签单验收。”
　　他闪开身，一辆熠熠闪光的高级跑车展现在眼前，浑身通红发亮有如燃烧中的火鸟，正是那天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法拉利新出品的限量跑车。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半晌才回过了神：“你送错了吧……我没有订购过什么跑车啊……”
　　“是我订的。”这时宁雪晨晨练回来了，对着发呆的我说，“这是你的，签单吧。”
　　“哈？”我的心怦怦地跳，天哪，如果这是梦，让我一直做下去吧！
　　宁雪晨见我没反应，握着我的手，在那份签收单上歪歪斜斜地签上了名。
　　业务员笑着答谢，把车钥匙递给我们，祝我们用车愉快，然后就走了。
　　我抚摸着光滑如镜的车身，鲜红的平面上倒映着我惊喜的脸，直到我摸遍了它全身流畅的曲线，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辆车，终于从杂志上跳到了我面前！
　　“宁雪晨，怎么突然脑袋开窍了！”
　　宁雪晨捏了捏我的下巴，露出难得的淡淡笑靥：“高兴吗？一起去兜风吧！”
　　“好啊！”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想想不对，身上还穿着睡衣呢，“你等我一下，我要换上最好的衣服！”

　　我们开着这团红色的火焰，一路烧过郊外最漂亮的山道，下了山又沿着海滨公路走，望着远方一望无尽的海，享受吹在脸上清新又带点咸腥的海风。
　　这就是我一直所期待的，开着最拉风的车，带上最心爱的人，赏遍最美丽的风景……唯一遗憾的是，宁雪晨不让我开，说是怕我兴奋过度晕倒过去，所以我只能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带着墨镜酷酷的脸，认真地望向前面的路。
　　我们就这样游乐了一天，期间他还带我去了城中最繁花的商业街，最新款的ipod，Casino的防水电子表，刚刚上市的名牌服装……这些我之前央求了好久的奢侈品，他统统拿卡一刷，连价格也不看一下。
　　他大方得让我目瞪口呆，这还是之前抠门得要死的宁雪晨吗？
　　他几乎不让我有询问的机会，拉着我逛完这家又看那家，两人手里都拎着七八袋，直到车子的后座都快堆不下。
　　走了半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吃饭，他带我到这里最高的一座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可以俯视城市璀璨的夜景。
　　灯光幽暗，气氛浪漫，轻柔的钢琴声如水般流出，城市的繁华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旋转，点点灯光犹如一片灿烂的星海。
　　点完了菜，我终于有时间问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不要问那么多，好好享受就是了。”
　　“不，宁雪晨，你不说清楚我不安心。如果你想要我吃得下这顿饭的话，就让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伊贺舞，你知道迄今为止，我们赚多少钱了吗？”
　　“不知道，最近我没上去查过。”
　　“七千三百五十八万，不计零散尾数，有美金也有欧元，这就是我们出道将近四年的收获。”
　　“……我从没想过有这么多。”
　　“是啊，想不到吧，今天我们所花费的一切，不过是酬劳里的一个零头而已，存在银行里不用，也就是一堆数字。如果那一天，你真的……真的走了，我看到这堆数字，没能换成你曾经想要的东西，我会憎恨自己一辈子！”最后一句，他说得低沉而用力，握着水杯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你说的对，活着就是要珍惜现在，谁知道我们有没有明天呢？如果这些钱，能让你活得快乐，我不介意你把它们全部花光。”他深吸了口气，微笑道，“伊贺舞，这就是我要说的话，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吗？”
　　“呵，你这个笨蛋……你想逗我开心，却把我惹哭了……”
　　“我是很笨……”他递过来一张纸巾，“不说话让你担心，说出来又让你伤心。”
　　“伤心？”我擦了擦不争气的泪水，“所以说你真的很笨……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我们到现在还能在一起。不需要名车，不用吃大餐，不买名牌商品，只要我和你，还能在一起。”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先生，请问能上菜了吗？”服务员来得真不是时候！
　　“可以了，”宁雪晨应道，“开一瓶Chateau Margaux酒庄1993年的藏品Lafite Rothschild。”
　　“好的，先生。”
　　“宁雪晨，你刚刚想说什么？”
　　“你品一下这酒怎么样，和我们今晚的菜搭配吗？”
　　“宁雪晨，把刚才的话说清楚……”
　　“好了，伊贺舞，不要再追问了。”他碰了碰我的杯，“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
　　我冲到喉咙的话，终于又咽了下去，如果他不想说，追问也没用。
　　我只好举起杯，和他的碰碰，啜了一口这价值不菲的陈年好酒，却品尝不出什么味道。
　　宁雪晨凝视着我，噙着一丝微笑，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可我，为什么会有一丝不安？
　　我回报以笑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坐在我对面，让我爱到心痛的男人啊，现在我也只能闭着眼睛相信，我们是会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