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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没两天易芸就发现了李陵的异样,就在李陵第不知道多少次把屯粮里的鱼类物抠出来揣怀里准备窜逃时,易芸终于忍不住了,把李陵堵在门口道:“哥,讲真我特别看不起你。”

      李陵道:“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哥又不会少块肉。”

      易芸:“你去跟方景然解释一下会死啊!”

      李陵道:“你太看得起哥的口才了。”

      易芸抱臂思考后深以为然,却倏地谄媚起来:“哪有啊,不会说话那是因为你耿直,看不上你是杨家姑娘没眼光!哥你人帅身手好,我要是年轻小姑娘也想嫁给你了!”

      李陵冷冷的掀了一眼这位“成熟的军娘”:“想吸我的猫,没门。”

      易芸顶着一串面条泪跟在后面求:“你就让我看一眼吧!这么久没看怪想她的!求你了哥!”

      李陵虽然板着包公脸,心里头却乐开了花,他知道至少易芸跟他是一边的,那件事不止他一个人觉着有疑虑。

      平安无事的第四天过去了,长安的天依旧没有放晴,雾蒙蒙的,李陵照旧嚼了一根草坐在塔楼的顶端,瞭望着远方。

      陆陆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伸直了两条腿,时不时欢快的踢踏一下,仿佛这不是在放哨,而是在欣赏风景。

      明教金色的小靴子是这死气沉沉的氛围中唯一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李陵时不时刮上一眼

      居然硬生生的从这生灵涂炭的环境里品出一丝丝“岁月静好”的味道,这种发展很是惊悚,不免要居安思危,长叹道:“风这么大你还是回去吧,跟着我在这儿发呆也没啥意思。”

      他推了推陆陆示意,陆陆拧着肩膀躲闪,显然是不愿意,她又神出鬼没的,真想去哪儿李陵拿她没办法,只能作罢。

      陆陆倏地伸手,一根食指点着前方,李陵顺势看去,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人追赶着,往城池的方向踉跄奔来。

      “凌雪阁!”一眼便认出了追兵的身份,李陵豁然起身,纵深跃下塔楼。

      刀刃已经穿过铠甲,在那人身上留下大大小小若干个窟窿,踩着一路血痕咬牙前行,那人已然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扑通”一声跪倒,朝着长安城的城门艰难而渴望的伸出手,五指紧绷。

      下一刻,他看见了救兵,红衣银甲的天策犹如战神从天而降,长枪嘶吼,盘曲的怒龙活了过来,将所有的恶秽邪肆撕成碎片。

      而后,他向自己伸出了手,那只手上有着厚厚的茧,明暗不一的伤疤。

      “腰牌。”李陵说。

      杨上风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警惕,就像是郊野里御敌的狼,他趴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将沾血的腰牌递出去。

      李陵正反瞧了瞧,确认并非伪造,这才放下心,又一次伸出了手。

      “上马,带你去疗伤。”他低声道:“砍几刀就死了,也太丢天策府的脸了。”

      杨上风终于握住了那只手,力量和温度自指尖传来,他忽的又有了力气,翻上马背。

      “你叫李陵对吗?”他哑声笑。

      “是啊,怎么了?”李陵一扯缰绳,不以为意。

      “李统领提过你。”杨上风说。

      “说我什么?”李陵稍稍来了几分兴趣。

      “说你升迁坎坷都和嘴有关。”

      “......”

      易芸替杨上风包扎,方景然把李陵拉到一边,“大祸临头”一般咬耳朵:“哥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看他姓什么就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了!还敢跟他贫?”

      李陵道:“我还姓李呢,你是不是得对着我三拜九叩——”

      方景然一把捂住了他造作的嘴,对着杨上风赔笑。

      杨上风勾了勾唇角没有生气,低头看了看胸腹上包扎的层层绷带,夸赞道:“小姑娘手艺不错。”

      易芸顿时心花怒放:“杨将军真是慧眼啊!”随即向一旁两个不屑一顾对天翻白眼的狗天策耀武扬威:“看见没看见没,再敢说我笨手笨脚的,我一个断魂刺!”

      插科打诨的差不多了,杨上风正襟危坐,李陵虚了虚眼寻了些缘由屏退一干人,与杨上风来到后院。

      “李校尉,不瞒你说,我这次冒死前来,是因为潼关军队在回撤的路途中遭遇了埋伏。”

      李陵心里一沉,面色不变:“我们能做什么,但凭将军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现在进退不得,凌雪阁的人守着前后密不透风,我一人突围已经万分艰难。”杨上风道:“但我无意间发现了西面一条小路,希望李校尉能随我支援,自西面发起进攻,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李陵摸了摸下巴,随后笃定道:“义不容辞,只是将军你的伤......”

      “情形刻不容缓。”杨上风道:“我无妨,你们收拾收拾,我再去探探方向,午时过后,城西岔路口见。”

      杨上风在废弃的驿站里牵出一匹老马,虽然毛色黯淡行动迟缓,还算能骑,他翻身上马,觉着颈后一凉。

      他下意识的回眸,手腕下压便要拔枪,却见方景然负手站在那儿,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将军。”

      “你怎么在这儿?”杨上风有些纳闷:“都准备好了?”

      “恩......”方景然眼中闪过一丝暗影,他依旧笑着道:“原想问杨将军要不要换匹马。”

      “不用,这匹可以。”杨上风拍了拍马头:“告诉李校尉,抓紧时间出发。”

      方景然应了一声,额头上却浮了一层薄汗,他目送着杨上风策马远去,强撑的笑容迅速凋零,这才敢将陆陆丢在地上。

      “小崽子你!”他咬牙将之前的怨气都吞下肚,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陆没有说话,目光冷冽,不是对着方景然,而是对着远去的杨上风。

      方景然越发觉得不对,带着陆陆返回城隍庙。

      易芸正手忙脚乱,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安抚那群蒙在鼓里的城民,抬头看见方景然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又躲懒!”

      还没骂出口,她见方景然提着小明教,登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看来你早就知道她回来了。”方景然冷冷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

      “你不要乱来!”易芸扑上去把陆陆夺下来,紧紧地搂在怀里,老母鸡护鸡仔似的:“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说。”

      “说个屁啊!”方景然大怒:“都这时候了!我再记私仇我还是人吗?”他气得一捶柱子:“陵哥呢!杨上风刚才跟我们说让我们即刻出发,陵哥不是让我们安顿好人启程回府吗?到底该听谁的?怎么回事?”

      一语出,易芸也惊呆了:“陵哥刚才骑了马,出去了,我以为他只是照常巡视,就没多问。”

      怀里的陆陆猝然挣扎起来,易芸一个抱不住她跳下地,方景然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陆身体后翻,弯作柔韧的弧度,足尖踢在方景然手腕上,金靴坚硬的端头带着力量,让方景然吃痛,松手的功夫陆陆又一次窜了出去。

      在场没有人再去阻拦她,仿佛是默认了许多事情,方景用一只手撑着额头,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易芸道:“景然......”

      “杨上风有问题。”方景然颤声说:“他背着枪,可被偷袭时的动作是拔匕首。”他攥住了头发低吼:“我怎么早没有想到!”

      “那陆陆是在帮我们吗.......”易芸身形晃了晃道:“景然,那有没有可能,之前的奸细不是陆陆,而是......”

      ——拖累他们行程的,其实是腿脚崴了的宋乔......

      李陵早就看明白了,所以不声不响的做好了部署,只是这样的部署,是要作出怎样的牺牲才能完成?!

      方景然和易芸不敢想。

      “现在要怎么办?”易芸的眼眶发红:“我去牵马,出城帮陵哥杀了那个奸细!”

      “听陵哥的话!”方景然的声线压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遂按捺住无尽的焦灼和懊悔,转而去收拾行装。

      与此同时,城西岔路处,李陵挑眉,环视着四面的楚歌,从容道:“杨上风,我虽然嘴上跑马车,但还是懂留一手的,毕竟已经有了一个宋乔在前,这种时候谁都不能信啊!”

      没有俘获到所有人,杨上风陷入了焦灼,他用力一扯缰绳,冷笑道:“你要替他们死,就成全你。”

      紫龙寂地将迫不及待扑上来的豺狼腰斩,李陵在马背上仰身躲过一刀:“费这么多人力杀我一个小小校尉,然后呢?继续用苦肉计诱骗我的兄弟们自投罗网?别逗了,他们比你想的要精明!”

      “兄弟?兄弟就是抛你一人在此,到了了别提身后功勋,尸体都没人收啊!”杨上风嘲讽道:“李校尉,你的自我感觉真是好。”

      这群杀手在陪杨上风演戏时显然是保留了实力,当下数十人围着李陵,招招指向命门,他渐渐地吃力,匕首搅动锋芒擦过他颈子和面颊的皮肤,刺痛感几乎要将他颅内紧绷的弦扯断。□□的马亦是挨了一刀,嘶鸣着侧向倒下,李陵措手不及,擦着地面滚出去老远,他强忍着浑身的痛苦,揪着与对方拉开距离的时间强撑着站起来。

      杨上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下了马,几步上前,一脚踩在李陵肩头,将他深深地碾到地上。下一脚踢中他的手腕,“啧”了一声:“还不松手?”铁靴倾轧着腕骨,带着某种羞辱的意思,李陵咬着牙,他紧握枪杆的动作耗尽了杨上风伪装自己的最后一丝耐心,一口唾沫“啐”上去:“真他妈倔!”

      这仿佛是一个坚定性的动作,对手失去了玩耍的价值,杨上风退开了,六七把刀齐齐朝着李陵的身体捅去,几乎是将他钉死在了地上,血在他背后蜿蜒开来,浓稠圆润的图案像是空中飘舞的红绸,李陵浑身都在痛苦的抽搐,瞳孔收缩到了极致,血色和尘埃混杂着,模糊了他刀削斧凿般英武的面孔,唯剩眼神还是刻骨的执着。

      他想着,景然和易芸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北邙山的途中了,天策不会消亡,大唐不会覆灭,一定,一定不会让你们得逞。

      杨上风满意的看着这残忍却又莫名妖冶的场面,拍了拍衣襟,准备上马。

      刹那间,那一丝凉意又一次凑近了他的脖颈,像是深秋骤降的雨,悄无声息的飘入屋室,沾染上了皮肤。

      下一刻,那湿润的感觉无限放大,鲜血喷涌,他的脑袋滚落,碰上了老马的蹄,被老马踢出去老远。

      凌雪阁的杀手们均是惊呆了,即便他们是经过了训练的精英,也绝不可能做到无影无踪,但淡蓝色和金红色的光在他们身周闪出又陨灭,身体上迸溅出的血花又昭示着那个可怖的刺客近在咫尺。

      眨眼睛已经死了半数,杀手们各自散开,紧张的四顾着,追求着保命的底线,而明教的力量也耗尽了,她跳上了邻近的树梢,现行。

      李陵躺在不远处的血泊中,一动不动,陆陆深深地呼吸,眼眶发红,她微微屈身,正准备跳出去,一双手自后猛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我抓到她了!”杀手得意的欢呼:“是个小崽子!”

      陆陆豁然变色,她翻转刀锋,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的牵制住,没能切到人却切断了树枝,两人齐齐坠落下来,半空中她无从着力,颈子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阻断了她的呼吸。

      “天策是我杀的,明教也是我杀的,我的名声怕是打响喽!”

      下一秒,这就变成了他的遗言,紫龙寂地将他挑飞,破布一样坠地,那个本该死了的天策浑身是血的站在那儿,身上的几个窟窿血肉模糊,但他却像回光返照一样巍然伫立。

      李陵爆发出虎啸,那一刻他不惧流血,不惧疼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陆陆喘了几口气恢复了神志,她猛然间回头,在一地躺倒的尸体中,看见了驻枪的天策,半跪于地的身影。

      长安城上方的惨淡浓云第一次有了散开的趋势,夕阳的余晖渗透进来,勾勒出天策静止的轮廓,他一动不动,连着那赤色的须冠一起,像一座不朽的雕像。

      方景然和易芸终究还是没听老狗天策的话,事后想起来还觉得心慌。

      “如果那是遗言,那我觉得陵哥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们。”方景然惊恐万状的说。

      “别抖机灵了,赵将军最不喜欢人抖机灵了!”易芸语重心长:“咱们现在属于潼关军编制,归赵将军管,要听话。”

      “可以啊云妞,背叛的够快的。”李陵悠悠的说。

      易芸和方景然回头,看见了裹的跟粽子似的英明神武的李校尉,立刻站的笔直。

      “哥,窟窿还疼不?”易芸故作关心。

      “听你说话之前,哥还不疼。”

      “哥,那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方景然说。

      “好的。”

      “你立了大功,赵将军给你记下来上报,李统领说要给你安排个亲事!”

      “.......”李陵脸色一白,作势要呕血,方景然和易芸两个狗东西赶忙上去给他拍背顺气。

      “放心,这次给你找个没学过武功的,特别贤惠特别能持家的!”方景然说:“我看你开个虎得歇半年才能开第二次,日子还是平稳点过比较好。”

      李陵两眼上翻,方景然趁他厥过去之前赶紧把坏消息给说了:“但是云妞嘴上每个把门的,说你最近一直忙着照顾明教小姑娘,这事就黄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李陵用完好的左手狠狠地拍了两下易芸的肩:“妞,哥平时没白疼你!”

      有嘴的地方就有乌龙,李陵一百个愿意去跟陆陆独处。

      陆陆简直已经是块牛皮糖了,连如厕都要眼巴巴跟过去,李陵半身不遂,将她关在门外要费好大力气,一抬眼看见栖息在一旁看热闹的卡兰,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活该。”卡兰说:“别骂我,我听的懂中原话。”

      “要保护小女孩纯洁的心灵。”李陵无可奈何。

      “小女孩?”卡兰一手撑着太阳穴:“狗天策,你这么天真纯朴,我都要不忍心了。”

      “什么意思?”李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你被苏琪雅欺负的这么可怜,透露点讯息给你。”卡兰甩了甩淡金色的头发:“陆圣女十二岁前也长不高。”

      李陵说:“我以为她只有七八岁,没想到居然已经十二岁了?”

      “你多大岁数?”

      “十九。”

      “哇,我以为你三十了呢大叔!”

      “......”李陵说:“我枪呢?”

      青春洋溢的美貌少年卡兰捂住鼻子叫:“你们的茅厕是不是堵了,臭死了啊受不了了!”语毕人已经没了。

      李陵在原地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呆了呆:“我还有话没问完呢!哎?我想问什么来着......”

      自从知道陆陆的真实年龄以后,李陵跟她相处放得开多了,他甚至开始幻想过两年等自己升官发财,陆陆长高了会说中原话了,就可以三媒六聘的提亲这么远.......

      哦不是陆陆,是苏琪雅。

      卡兰趁苏琪雅不在跟李陵又交了个底:“你是不是觉得苏琪雅特别柔弱特别可人?我告诉你苏琪雅是揍翻了两个师弟偷跑出来的。”

      “为什么?”李陵迷惑道。

      “因为说她矮。”

      “.....然后呢。”

      “教主怕她在中原暴脾气起来了伤人,本来李世民就觉着咱们是邪教,火上浇油怎么办,所以才派我来抓她回去。”

      “可是那天——”李陵想着不对,明明那天苏琪雅被卡兰打的满地滚,变成了个小哭包,要多惨有多惨。

      卡兰还想说点什么,苏琪雅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门口,她瞪着一双无害的异色瞳,小可爱一样望着两个大个子。

      “唔,你长高了哎,教主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很开心。”卡兰用西域话讨好似的说,然后递给李陵一个同情的眼神,脚底抹油的跑了。

      苏琪雅弯了弯眼角,顿时化身小腻歪,腻到了李陵身边,在他胸口蹭啊蹭,大写的求抚摸求包养,李陵心里头酥的不行,他想了想说:“苏琪雅,要么你别去跟云妞学中原话了,她自己讲话还带口音呢!额其实,其实因为我之前说了可多肉麻话,我一面觉得丢脸吧一面又想说,还好你听不懂,要不然我老脸往哪儿搁啊!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说对吧。”

      苏琪雅抬起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撇了撇唇角:“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李陵:“........?!”

      你好,我是李校尉的脸,他不要我了。

      —OVER—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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