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遇妖录》鱼目

7、06

　　“叫什么叫，你怕别人听不见啊！”孙斌像做贼一样打开房门，冲外面看了看，确定刚才没人经过自家门口后，他这才缩回脑袋，一屁股做到凳子上，开始数落马玉生。

　　“小声点，你又不是不知道附近老有小偷小摸的出入，万一被他们惦记上，我们可就白开工了。”

　　“切，你不是你说的，命里有时终该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真要被人偷了，就说明你该着和这些钱无缘。”马玉生一想到这么大笔数目足够平凡的三口之家活上三个月，就忍不住回嘴驳斥孙斌。

　　打小孙斌就告诉他，一个人吃多少花多少都是命里注定的。虽然有些人会有横财偏富，但却一定会在别的地方有所损失。谁也不是老天爷家的亲戚，福禄寿喜都占全，东墙高了自然西墙就会少去几块砖。

　　按孙斌的话来说，平时里拆字解签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小难能避，大灾难挡。帮了别人了多少，就该得多少钱。要是靠此敛财，定有报应。所以孙斌摆摊算命一向收费低廉，不轮刮风下雨，每天出摊，一个月下来大约也只能赚个七八百。

　　而且孙斌有个习惯，十个人来问签，其中五个人听到的必定是假话。马玉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是全部实话实说，孙斌嘿嘿一笑，答曰：“有些人就爱听自己想听的，遇上这样的就不该给人心里添堵。而且都被我说光，同行就没活路了。做人要厚道！”

　　由此可见，孙斌并不是个贪财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马玉生才会对这次的“大生意”起了狐疑。难不成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老头欠人钱了？

　　察觉到马玉生眼神中打探的意味，孙斌扯了扯嘴角，说：“行了行了，你少瞎琢磨。我完全是看人做母亲的可怜，说他儿子小时候就容易被别的东西上身，好几次折腾得连命都快没了。好容易拉拔到进入大学，结果前些日子在别的地方里求出个下下签，说她儿子会有血光之灾，轻者伤残，重者丧命。

　　“于是她就开始病急乱投医，城里的寺庙庵堂道观几乎都跑遍了，也花了不少钱，但每次再求签都是最差的一种。我一看，她手里的签文写的果然凶险，是关云长败走麦城那档子事儿，所以就打算帮帮她。

　　“至于那5千，嘿嘿，我可决不是趁火打劫。里面至少有八成是你的出场费，否则我也不会急吼吼叫你回来帮忙。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能请到有‘天眼’的能士帮着看风水和凶吉，算她4千还是打完折的价。退一步来说，就算我同情那女人，但总不能坏了这行的规矩吧。”

　　马玉生听孙斌这么说，算是明白自己又被当枪使了。难怪孙斌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要自己回来帮忙，敢情是因为提前收了“出场费”的。不过孙斌说的也有些道理，行有行规，万一不小心被同行知道他能开“天眼”，且收费低廉到破坏平均行情的地步，那么到时候孙斌就会有不小的麻烦。

　　孙斌见马玉生没意见了，笑嘻嘻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晚爷爷带你去吃你最爱的涮肉，正宗清真的。点上2斤嫩羊羔肉，爷爷绝不心痛。只有一点，明天你要多出点力，知道了？”

　　“切，这天你让我吃这么多羊肉，也不怕我半夜流鼻血。”听见有涮肉吃，马玉生当下就口舌生津，要知道就算是大过年，孙斌也不会这么大方。也罢，反正钱也收了，总不能退回去吧。要真是退回去，那才叫人称奇呐！

　　等到翌日清早，马玉生被孙斌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两人收拾停当后，带着做法要用到的各式器物，迎着朝霞出了门。在熙熙攘攘的三清观门口，马玉生见到了那个心急如焚的母亲。对方姓钱，四十出头的女子两鬓带霜，满是皱纹的眼角和唇角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钱阿姨和孙斌见面后，互相寒暄了几句，然后将助手身份的马玉生介绍给对方，接着三人就挤上了公车。颠簸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个不算很热闹的住宅小区。钱阿姨在前面领路，将孙斌和马玉生带进了一栋六层高的楼房内。

　　当钱阿姨敲开自己家的房门后，马玉生顿时愣在门口，他差点当场就扔掉身上的背包，转身离开。前来应门的人见到孙斌和马玉生，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喉头“咯咯”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钱阿姨见到这人，忙介绍说：“鹏鹏，这就是我请来帮你的大师，孙半仙，那是他的助手马玉生。孙半仙，这就是我儿子，贾晓鹏。”

　　贾晓鹏瞪着双不算很大的眼睛，马玉生则是黑着张俊脸，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照镜子”，谁都没有说话。

　　钱阿姨见气氛蹊跷，就问：“鹏鹏，怎么了？别挡着门，让客人进去啊！”

　　贾晓鹏被钱阿姨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笑了笑，侧身往屋里让。马玉生见孙斌进了房间，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躲不掉这场“邂逅”，只得在心里骂了声“麻烦”，然后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贾晓鹏的家两室一厅，比起马玉生的蜗居而言真是宽敞了许多。孙斌从没进门就觉得马玉生的神色有异，于是他趁着没其他人注意，拽着马玉生想问个究竟。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话，钱阿姨就一脸兴奋地从贾晓鹏的房间里跑出来，一把抓住了马玉生的手，激动说：“真没想到啊，你竟然是鹏鹏的同学，而且还是用一个寝室的。难怪鹏鹏进了大学后，身体好了很多，也不常见到些不干净的东西，原来是遇到贵人了呀。小马啊，我家鹏鹏八字轻，从小就容易沾染点不干不净的东西。你既然是孙半仙的帮手，那也一定会避邪的法术吧，以后可要帮阿姨照顾着点鹏鹏啊。大家能住到一屋子里就是缘分……”

　　马玉生吃惊的看着钱阿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从她拉着自己的手开始，就独自一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快15分钟，别人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份，而且所有的话几乎都是关于贾晓鹏。要不是贾晓鹏自己看不过眼，出声提醒他妈不要打搅马玉生准备道场的话，相信钱阿姨还能再说上半小时。

　　在方桌上摆上香炉，点上两只红烛，当中放了半截断掉的桃木剑，外加几盘贡品，做法用的简单祭坛就算是搞定。孙斌满意点点头，换上身雪白的道袍，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开坛前他对着马玉生不断挤眉弄眼，口气却非常平静地说：“小生啊，你和你同学去别的屋里说说话，别来打搅我做法。”

　　钱阿姨听孙斌这么说，也附和着催促贾晓鹏去和马玉生好好聊聊。贾晓鹏半低着头，喏喏答应着，却不见他脚下有动静。

　　马玉生当然知道孙斌的用意，所以他撇撇嘴角，也不用贾晓鹏引路，晃进了朝阳的一间房。

　　房间里东西不少，看摆设应该就是贾晓鹏的房间，不过却是出奇的干净。非但家具上一尘不染，连床单上都见不到一丝皱褶；床头的睡衣摺叠得整整齐齐，书橱里一本本的书籍也是按照拼音顺序摆放……

　　马玉生看了看四周，想到自己的长裤已经穿了好几天，竟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来。这时候贾晓鹏拿着两罐可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挂着抱歉的神色，将一罐可乐递给了马玉生，“对不起啊，我妈就那样，只要说到我的事就停不下来。希望你别怪她啰嗦。”

　　马玉生接过可乐，用手捏了捏涨鼓的罐身，轻声说：“你有一个好妈妈！”

　　贾晓鹏见马玉生的表情有些怪异，这才想起他没有父母照顾，顿时脸上涨得通红，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样的僵局。

　　马玉生趁机将可乐打开，边喝边开了天眼，开始观察贾晓鹏的家。

　　正当他环视着整个房间时，贾晓鹏突然说了句没变没际的话，令马玉生差点把满嘴的可乐都喷了出来。

　　“其实，你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