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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篇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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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衫的动作总是会比我快,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絮,天衣无缝。我无法揣测他的心思,所以我永远也赢不了他。
顾衫将我约到一家小酒馆里,那家酒馆尽管窄小,却我和顾衫以前常来的地方。当然,这与老板的有个美貌的女儿也大有关系。
我在酒馆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我和顾衫都快有两年没来这里了,多少有些生疏。
一进门,便看到顾衫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他吃着花生米,自斟自饮,脱去了那身墨绿官服,换上银灰色锦袍,在这市井之中如浊世佳公子。
我看着他那样,不禁有些难过。走到他面前,冷淡地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学人家痴情汉买醉么?也不觉得可笑。”
顾衫抬头见是我,眼神有些迷茫,讷讷道:“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坐在他对面,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顾衫见此,拍手叫好:“芷笙,你知道我喜欢你哪点么?”他见我未答,自顾自道,“我就喜欢你豪爽,是个男人。我顾衫最见不得矫柔造作之人,给他点好颜面他就给你拿捏起来,我顾衫是谁?想要什么人便要什么人,我不喜欢的,统统给我滚开!”
说着他又提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灌起了酒,我冷眼看他,也不去制止。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在说我么?他这番指桑骂槐真是好得很呐。
“你让我来就是听你说这些么?如果没是我先走了。”说罢便作势要走。
顾衫忙拉住我手腕,语气不太稳定:“你要走?上哪去?我让你走了吗?快坐下,陪我喝就杯。”
这小子借酒壮胆,平日里再怎样也不会勉强我,今日喝了点酒,气势就上来了。
我无奈地又坐了回去,心想看在他那醉猫样就不跟他犟了,还是想办法把他哄回去才好。
“好啊,那我们哥俩就来喝两盅。”我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嘴里,浅笑道。
顾衫回笑,又露出他两深陷的酒窝,因为醉酒的原因,眼眶有些泛红。
“芷笙,我喜欢你啊。”他扬着嘴角轻语道。
我说我知道。
他又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我知道你知道。我就想让你知道,芷笙,这是你欠我的。”
“嗯,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顾衫眼神突然清明了起来:“芷笙,你别还我,我不要你还。你就这么欠着一辈子罢,免得你会忘了我。”
我看着他,然后垂眼:“放心,我就是忘了祖宗忘了自己,也忘不了你顾衫。”
他眨眨眼,恍惚起来:“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顾衫不再说话,我忍了半天,终于爆发了:“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脑袋被猪啃了不是?说这些话跟生离死别一样,听得老子汗涔涔的。”
他就那么轻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道:“走罢,我去结帐。”
我一整天都不安宁,顾衫说的这些话太蹊跷了,难不成他是出什么事了?
到了第二日我便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禁松了一口气,暗说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起了个大清早,穿着中衣便跑到大厅去吃饭。
当我走进大厅,却被里面的场景给惊得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这些大红色的箱物是什么?不会是别人送礼来贿赂我吧?可是我一芝麻小官能管得了什么值得了这么多东西?
旁边是一些非本府的家丁,忙忙碌碌地将那些大礼抬来抬去,有一穿着绛紫色貌似是管家的老头在旁边指手画脚。
爹站在大厅中央笑得合不拢嘴,梓晴站在他身后亦是愕然。
我撇着嘴,对爹说道:“老头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跟要嫁女儿似的。”
爹瞪了我一眼,未说话。倒是旁边那个管家笑眯眯地说:“谢大人说得没错,我们正是来向谢小姐来提亲的。”
我刚喝进一口茶,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喷了出来。
我指着梓晴,大惊道:“谁会这么没水平,居然会看上这个野丫头?!”
梓晴横了横我,却没反驳。大概她也是非常惊讶,不知这位未来夫君到底是什么模样。
老管家继续道:“我家大人虽是翰林院修撰,但我知我家大人并非池中之物,定有一天能在朝廷之上显赫成名。”
耶,这老头还挺会说话的嘛,我喜欢。
不过翰林院修撰这个职务太熟悉了,似乎和顾衫是一样的官职。
顾衫?顾衫!
我闪过老管家,从爹手中抢过礼单,没去看礼单上那些金银珠宝,珍奇异物,直接拉到最后一行,“顾衫”两个字落笔如风,神韵飘然。
果然是顾衫。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我曾经对他说要把梓晴许给他的话,更没想到,他会真的下来聘礼,将梓晴明媒正取。
我转过身,对着梓晴粲然一笑:“梓晴,你以后就是状元夫人了。”
梓晴却无任何惊讶之色,一脸淡然。
梓晴,为何你现在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很可笑。莫非你认为我做错了?难道你不想与顾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我胸口隐隐发堵,丢了一句“我还有事要处理”,便慌慌忙忙跑回房里换了衣服,再从偏门走了出去。
我埋着头,脚步匆忙,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我抚着额头,连声道歉。
那人冷哼一声,道:“没规没矩,在皇宫里也会失了仪态,脚步虚浮,贼眉鼠眼,定不能成大事。”
我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原来是上次在宣和殿和我杠上的那个老不死,这,老家伙嘴真毒。他旁边是一位紫袍官员,年纪大概和我爹差不多,慈眉善目,满面笑容。我悄悄拿他跟我爹一比,虽说我爹要比他帅那么一点点,但一看到他那张冰山脸便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再瞧瞧这位大人,就比我爹温和得多了。我叹了一口气,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那位大人发话了:“诶,张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谢大人也是刚上任,对宫里也不熟悉,失了礼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看谢大人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倒有他爹以前的风范。”
耶,听这人的口气好象和我爹挺熟的。我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那个张大人挑挑眉:“既然秦大人都为你说情了,我便放过你一马。下次你可没这么走运了。”说罢便拂袖而去。
靠,看他拽得那样,我不就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么,有必要搞得好象要刀剐我一样么?
秦大人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也随之离去。
秦大人?紫服麒麟图,除了皇后的爹皇帝的丈人兼太傅秦秋衍还能有谁?我本来以为这人一定是个比我爹还凶悍的人,没想到竟是这副模样。
就是他当众揭发肖颜和明国使节密谋造反的?
到了翰林院,却见这里一甘人等都聚在一起忙里忙外,还真是怪事。
我笑着对他们打招呼,却无人理会我。我尴尬地摸摸鼻子,走到低着头整理东西的司徒满旁边,问怎么回事。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手中的东西,说待会儿皇上会到这里来视察。
他要来就来呗,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
我站在众人中间,正不知该做什么,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拖了过去,我转过一看,发现是顾衫。
我推开了,松了松衣领,说你想勒死我啊。
他嘿嘿一笑,说那边有事,他和李越楼忙不过来,便将我拉了去。
“李越楼也在那里?”我问他。
“嗯,是司徒满叫他和我一起的,说是我俩熟悉些,顺便可以一起学习学习。”汗,这个司徒满,怎么对顾衫也这样说?、
顾衫把我带到藏书阁,李越楼正在那里伏案写作,不时停笔翻找着旁边一堆的史书。
他见顾衫把我带来了,说道:“帮我找找关于肖颜叛国的资料,以前的史书记载得太略了,只一笔带过。我觉得一定是有其他内情,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找啊?”
他还真不客气,把我俩当仆人使唤。
我本想回他几句,却被顾衫的眼色制止了。算了算了,反正也只有帮人打下手的命,老子认了。
我冲到书阁里面,开始翻找起来。
翻那些史书其实还挺有趣的,可以看看以前皇帝的八卦,有的地方记载得还挺搞笑的。
比如说开朝皇帝,一生戎马,用尽心血打下一片江山,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结果却在他六十大寿之日看戏笑死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皇帝还真可怜。
“芷笙,你敢嘲笑开朝皇帝,该当何罪?”顾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说:“你要笑就笑吧,当心憋死你。”我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这个皇帝死得太冤了……笑死我了。”
我点头,说是啊是啊。然后便把手中那册书放了回去。
“芷笙,聘礼收到了吧?”他突然问我。
我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嗯,收到了。”
“你……喜欢么?”他现在靠我很近,我能感觉得到他灼热的呼吸。
“喜欢个屁!”毛病,又不是给我的,问我干什么?
“芷笙……”
“呃……聘礼?”
我和顾衫齐齐回头,只见李越楼惊讶地站在书架那头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