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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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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卡。”天野明把剧本卷成卷像指挥棒似的叫拍摄组停了下来:“不对,不是这样的感觉,云雀你应该要再自然一点,你是个打架高手你明白吗。”她朝着山本走过去:“你应该这样。”说着,她抬起手做出挥动拐子的模样朝着山本比划:“这样,你明白吗,再自然一点,你看起来还是太僵硬了。”
整整一个上午,天野明都不满意纲吉第一次在接待室里遇见云雀,云雀把山本打飞的镜头,她老是觉得云雀的动作太僵硬,便一遍遍的卡,一遍遍的让他们重来了又重来。
“那个,导演。休息一下吧,这样不是办法。”山本看见云雀的脸已经快要臭到极点了,这一幕已经拍摄了很久,他们反反复复的做了起码几十回,不仅是云雀累,山本自己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拉住天野明建议说:“该吃午饭了,不是吗。”
天野明转过头来看他,叹了口气,点点头,提高声音对着剧组的所有人说:“好,休息一个小时。午饭后我们再继续。”
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听见这个消息全部做解脱状,很快便鸟兽似的散开。
云雀完全不想再动,他倒是不很累,只是心里烦,他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没有做好,天野明一遍遍的问他,就是这样,你明白吗。他真的非常想发火,如果不是山本一直夹在中间打和场,左劝劝右劝劝的,他真的很可能阴着一张脸说:我点都不明白!然后掉头走人。
到底要怎样才是自然,他又不能伤到他,又要配合他的动作做出把他打飞的样子,那是特写镜头,天野明还不允许他们找替身演员,说是没有画面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到底要怎样……
云雀觉得烦,他有一些饿,却又不想动,看见拍摄组放在接待室里的小沙发就直接翻身躺了上去,用手遮着眼睛,他想,睡一觉吧。
“不去吃饭吗?”忽然有人叫他:“云雀,你准备一直待在这里吗?”
“别来烦我。”他冷冷的回了句,“我要睡觉。”
“哦。”云雀听见他哦了声后居然就再没有下文了,出奇的安分呢今天,那家伙。
云雀想着,知了的叫声掩盖着一切嘈杂,他细细的听,却并没有动静,好一会儿了,那家伙怎么了?他感到有些奇怪,于是把遮着眼睛的手拿开,房间里空空的,只有正午的阳光黄灿灿的照满了整个屋子,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了,没有山本武,谁也不在。
“呵”他发了个单音节,转过身朝向沙发的里面又再一次闭上眼睛。
真的,还是睡一觉吧。
……
“喂……先别睡啊云雀……”
“!……”
“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吧。”山本有些气喘吁吁的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口袋突然出现在门口:“呼,我刚才跑去买的。”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示意:“昨天晚上公寓检修电闸,你一定没吃晚饭就睡了是吧。”他笑嘻嘻的走过来,金色的阳光就一层层的在他的脸上泼洒开,他越是靠近窗边,光线就越是亮起来,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慢慢走过来,仿佛有阳光给他的笑容勾勒了边,无比鲜明,无比真实,透亮。
“哈哈,意大利快餐,很受欢迎哦。”
“我不吃。”云雀坐起来,看着山本把东西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哈哈,又在闹别扭了吗。”山本继续他手上的动作,“哪个家伙让我们的风纪委员长大人如此生气了?”说着,他好像是完全不记得云雀说过不吃似的,非常顺手的就把东西递给了云雀。
“你想被打掉门牙么。”云雀单只手撑着沙发,满脸的挑衅,看着山本递到面前来的饭盒,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了过来。
“嘛,意大利快餐加中国包子,尝尝。”山本端着自己的饭盒笑,一蹭身坐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很不错哦。”
“……”
他看着云雀吃一口:“怎么样?”
“不怎样。”
“哈哈。那云雀究竟喜欢吃什么呢?”
云雀低着头继续咬他的包子,山本满脸好奇的望着他不依不饶,最终,他模模糊糊的挤出两个音节:“和食。”
“啊!”那声音很小,但山本还是听见了,他有一些惊讶,很少会有在日本土生土长的人说自己喜欢吃和食,问到他们喜欢吃什么的时候,他们大多会回答说,像“墨西哥鸡肉卷”啊,“意大利面”啊,这样的外国食物。“干嘛,不早一点告诉我。”他表示相当的抱歉,他买给了他原来并不是他喜欢吃的食物,自己还一脸非常得意的样子。
云雀听出他的语气,于是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脸上带着不屑:“有什么理由,要让我告诉你?”
“哈哈,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云雀冷笑一下,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解决他的午餐了。
其实那并不难吃,柔嫩可口的中国包子,不油腻的意大利快餐,就算那不是他的最爱,也并不会觉得讨厌。云雀知道,山本一定有考虑过他的喜好,也计算过来回的路程,他买来的东西,哪怕也许不合他的胃口,但那一定是这附近最好的,一定是仅有的几个选项里最好的。
一定是最好的,云雀知道。
他知道,他总是对的。
窗外有知了在叫,阳光是透明的金黄色丝线,穿过窗框射进来洒满在地上。两个十七八岁的漂亮男孩子,坐在朦朦胧胧的夏日午色里吃着简简单单的午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柔和的光景,温润的风和气息吹刮着窗帘,一层一层的波浪向着四周荡漾开来。那是时间剪辑里再平凡不过的画面,平凡到让两个人自己并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或许欣喜。
那样的一个时间段刻,就像是被截取出来放在不真实的空气里,水中月亮上的世界,在别人的瞳孔倒影中,他们才会好似——不在人间。
“云雀啊,”他说:“你应该放轻松一点。”
“闭嘴。”云雀低着头,他准备吃完饭盒里最后的食物,他不知道山本这次又是在说什么了,他的话题总是跳动得太快,云雀懒得理他,于是索性叫他不要说话。
“我是说真的。你太过于注意当拐子挥到我胸前的那个动作了,所以,才会看起来非常僵硬。”
原来,是在说拍戏的事。
“我知道。”他点头。
“恩,我在想,如果我们用踢的话,会不会更好一些?”
“恩?”
“你想,那是一个特写镜头,用拐子打飞的话未免会显得有一些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说下去。”
“你可以试着用全力踢过来,然后我会在你要踢到我的时候躲开的。”
“呵,你是不是太信任你自己了?”
“不是,应该是你要信任我。”
“……”
“我会躲开的,所以,你不用顾忌,放轻松,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山本比出一个肯定的手势,背坐在阳光里朝着他微笑。
“我凭什么要信任你。”
他忽然从桌子上跳下来:“不知道呢。
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信任我。”
他说,是因为我相信你。
阳光,在融进他的笑容里的时候被拔光了刺,它们转过头来冲着他微笑,黄灿灿的一片散落在瞳孔里,却不会扎痛眼睛。
“呵,死了的话,可别后悔。”
……
那天下午的拍摄,相当成功,那个动作的修改,他们并没有事先和天野明商量好,但效果出来的时候,整个拍摄组的人都惊讶得为他们张大了嘴巴。
那个动作,流露得无比真实,云雀那脚狠狠的踢上山本的胸口,山本就一下子飞出去,那一下尤其漂亮。天野明赞赏的告诉他们,做得非常好,一气呵成,画面的气势也相当到位,最可贵的是——很真。
她说,看起来没有半点虚假,也并不僵硬,山本就笑嘻嘻的应和,云雀抿着嘴站在一旁,他坚定的不说任何一句话。
只是看着山本笑,看他一直在笑,笑容开朗谦恭。他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是真实的高兴。
忽然就想起,他说你一定会相信我。
那个动作,怎么能不好?
那里面没有一丁点虚假,他知道,那全是真的。
山本告诉他,你不要顾忌的踢上来,可是他却没有躲开,那一脚是真的狠狠的踢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他向着后面弹开。
他说用拐子不好,是因为他一早就决定了用最真实的方式去演绎一场真实的画面。
铁拐子打在身上会受不住的。他是这样想的吧。
云雀不说话,他只是看着他,是因为他知道,他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