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8018)]今生》头*******鸟

5、第 5 章

　　五
　　山本冲出去的时候，那个恍恍惚惚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了街头的一角，他想，这家伙走得还真快：“喂！”他喊，不知道名字就是麻烦：“喂，那个谁。”他喊了几声，但那个谁始终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山本见他马上就要过完马路了，心里有一些着急，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
　　其实，他从小到大都是不怕死的人，也不在乎丢脸不丢脸什么的，所以性格大条也就这点好吧，他笑笑，原来自己倒是挺明白自己的性格。脑袋里转了几个圈，没费多少工夫，他几乎没做任何思想挣扎，眼看绿灯要熄掉了，他便趁着绿灯的最后几下闪烁时，一个箭步飞过去，直接抓住了那人的手还顺势一头钻进了人家的伞里。

　　“等等，不要尖叫，不要打人，不要报警，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做得太过于连贯，导致山本的呼吸都变得有一些急促，但他还是非常顺溜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串话，在对方还什么都没有反应的情况下。

　　“我叫山本武。”他站直了身子笑嘻嘻的伸出手，让人觉得，那就是一个活泼开朗正直上进典型学校校草的完美青少年，如果，他其实并没有做出刚才一系列的粗鲁行为的话。
　　“请多多指教。”他继续笑得完美无缺，他想表现成一个好人的样子去掩盖掉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觉得非常尴尬的事情，虽然他现在仍然很霸道的站在人家的伞中，并且还占去了大半个之多的位子。

　　“把手收回去。”那人冷淡的斜了一眼山本的手，他好像是不喜欢那种社会人士的握手习惯，见山本乖乖的放下手后，他才抬起眼挑眉看他：“干嘛，你想抢劫？”一副如果你真是来抢劫的话我就让你活不过下一秒钟的表情。
　　“啊哈，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的。”山本歪歪头，努力做出一脸的诚恳，却又着实被那人说你想抢劫吗的样子逗笑了。

　　这么近的看他，山本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海蓝色眼睛，并不是先前在大雨中看到的那种灰蒙蒙，冷漠得模糊，不知道究竟在看着哪里的淡凉双瞳，那是一双，非常有灵性的眼睛，轮廓微微向上划出好看的弧度，狭长，像凤凰一样有一些霸气，又像深海里，那些隐隐波澜壮阔的浪。他还有高挺的鼻子，却不显得突兀，有东方人和西方人混合才有的柔美，很白皙的皮肤，山本觉得，这家伙还真是长得挺不错，像个混血儿，大概就是混血儿吧。（注释1）

　　他想了想，有些认真的说：“我们刚才在事务所见过啊，三楼，会议厅。”他试探似的询问：“你不记得了？”
　　“所以问你干嘛。”那人又换了一副你如果答不出个好理由我就杀了你的表情，不过还好，看来是记得的。

　　“哈哈。”山本笑出了声，他觉得那明明不是一张表情丰富的脸，但是他却可以从里面读出好多东西。好凶的一个人哦，所以他哈哈笑起来，这人真好玩儿，他这样想，并且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可能真的会被杀掉：“我叫做山本武。”他再一次伸出手。
　　“……”
　　这回儿那人不说话了，一脸无语的表情。
　　“山本武。”山本歪着身子偏下头去，让自己的脸可以仰视着那人的脸，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他比那人高一些，他这样可以更清楚的看见他的表情，满脸的——“我觉得你真的非常讨打”的样子。哈哈，他在心里狂笑，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真的要爆笑出来了。

　　“云雀恭弥。”他说出名字的时候，反而表情淡淡的，淡淡，像雨水落地的声音一样，非常透明。
　　“云雀。好，云雀是吗。”他想，总算是知道名字了啊，知道名字的话，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吧：“你家住哪儿？”
　　“？”云雀抬头满脸狐疑的望着他，微皱着眉，有一些审视的盯着山本，就像在说，难道你真的不怕死的想打劫。
　　“哈哈，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想歪了。”山本捂住肚子笑得就快要憋了气，他说：“你也看到了。”他指指伞外面：“这雨，下这么大，我是想，如果我们顺路的话，能不能借你的伞也让我打打。”
　　“噢。”云雀有一些阴气的发了个单音节：“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和我同打一把伞？我有什么好处。”
　　呵，这家伙，山本觉得好笑，更好笑的是，他的脑海里居然会冒出一种果然的想法，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几百年似的。
　　“嘛~嘛~就互相帮助一下吧。”
　　他满脸的笑，却不是在求人时陪的笑脸，而是发自内心的，他觉得，这人真的很好玩儿。

　　“哪里来的互相？”云雀偏头看着他，戏谑又认真。
　　好像，真是自己单方面的受照顾呢，山本开始觉得有一些理亏，笑声里隐约有点底气不足：“那~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也帮你好了，反正同一个事务所的，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
　　“是吗。”云雀挑眉浅笑，很有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哈哈，互相帮助嘛。”山本的笑容变得有点干，他开始衡量起一把雨伞的价值和云雀以后有可能会提出的上刀山下火海哪一个更加的合算一些。
　　“很好。”云雀好像是真的阴谋得逞了，他直接把伞推给了山本自己打空手：“你打。我搬了新公寓，你过来扛东西。”
　　“啊？”报应来得还真快。
　　云雀斜了他一眼：“白沙湾，浅川街，樱花大酒店对面，这附近离事务所最近的一栋公寓。”

　　他用很平淡的口气说完，很淡很淡的表情，雨在一直不停的下，哗啦啦的，哗啦啦的，呼啦啦的……

　　“哦。”他顿了一下：“啥？你住在那里？‘奈何桥’？”山本有一些吃惊得转不过自己的舌头了。
　　“鬼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看不懂。”云雀抬头望了望天空，厚厚的，全是一片一片的乌云。
　　“‘奈何桥’。”
　　“恩？”
　　“叫‘奈何桥’，那栋公寓啊。哈哈，没想到你也住那儿。”他其实早应该想到的，修建事务所的时候为了某些原因修在了很偏僻的地方，离市中心远，这附近全是事务所附带的产业，根本没什么可以住的。大部分艺人都是自己开车来，像他们这样年龄小一点还没有出名的一般就打出租车来，狱寺常常都是和他走一段路，然后再打出租车去坐地铁。山本为了节约钱，所以就搬到这附近唯一的一家公寓里来住了，那是离事务所最进的一个住处。当时搬的时候狱寺还说他，你他妈的真是个该死的财迷鬼，就为了节约那点儿小钱，不嫌麻烦，每天走那么远的路。他当时就笑，说，你其实根本就是因为不能和我一起上下班了心里寂寞吧，结果被狱寺狠狠的一脚踢肿了膝盖头，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疼。
　　一般来说，不是坐车来事务所的就一定是住在那儿，这附近唯一一处可以住人的地方，先前云雀是走路来的，他早应该想到。

　　“‘奈何桥’啊。”他笑起来，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那是中国人的语言，用日语来翻译的话，恩~~~~应该就是，很无奈的桥，的意思吧。”
　　“噢，是吗。”云雀弯着嘴角浅笑，山本几乎是盯着他的脸看了10秒钟，他觉得，那根本是一个完全无疑的冷笑，嘲讽，不屑，你能讲出点什么？所有情绪都装在里面，对山本来说，那倒是非常丰富的一个表情。山本有些无奈的也笑起来，他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更奇妙的是，他并不讨厌，那种真实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讨厌。

　　“在中国啊。”他还是选择了继续讲下去：“相传，‘奈何桥’是人死后必须要经过的一个地方。人死以后，引路人会带着他们过三途……三途嘛，你就把它想成是一个地名好了。”他笑笑，接着说，“过完三途，就可以看见一大片的红色彼岸花林，在那片彼岸花林里，住着一个鬼魂，所有的过路者看见它，都会看见在那一刻自己最想见到的人，所以它的名字，叫做最后的礼物，那是上帝给人类的，最后的礼物。”说到这里，山本停顿了一下“然后，穿过彼岸花林，远远的，就会看见奈何桥了，那座桥很旧很古老，但却非常漂亮，桥头和桥尾都隐没在血红色的花丛中，桥身横跨在奈何川之上……恩~~嘛，反正我没见过，总之，就是非常漂亮吧哈哈。”山本自己笑起来，云雀没说话，天色灰灰的，他不知道，他那时候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古老的引路人，慢慢，就要把人引入了幽林之中，“然后，每个人都必须要排着队一个一个的走过那里，过了那里，生前的事情就会被忘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说，人一辈子对世间的留恋，过了那里，也就……”他突然不知道要如何措辞才好，于是抬头望了望雨伞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世界，“也就，都消失不见了吧。”

　　最终，他用了一种怪怪的语气来描述那一座很无奈的桥，在大夏天暴雨哗啦啦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停止的灰蓝色雨伞下，他讲述了那个在中国非常古老非常古老的传说。那座桥和关于那座桥的故事，到后来很多年很多年，当山本再回过头去记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早记不清楚，关于那个传说的本身。
　　他只记得。
　　云雀转过头来看他，他的眼睛是一片泛起了白花的海洋，蓝得波光粼粼的那么明亮，非常漂亮，真的非常漂亮。

　　山本知道，云雀喜欢了这个传说，像他一样的喜欢着这个，他从小就很喜欢的传说。于是，他冲着他浅浅的笑，在雨水滴落进他瞳孔里的时候，轻轻的眯上眼睛。

　　……
　　……
　　哗啦啦的，哗啦啦的。
　　那是一辈子，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再下完的雨。

　　……
　　……

　　注释1
　　云雀在原著里不是混血儿吧~~但他眼睛颜色是蓝色的哦~~亚洲人是不可能有蓝色的眼睛的吧……所以~~就当他是混血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