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总裁我不要了》应栀

12、Chapter 12

　　chapter 12

　　“宣布个消息。”
　　周一惯例是要开例会的，主编拍拍手，把所有人都叫齐。
　　苏年跟在宋子秋身后进入会议室。
　　从她刚刚说了那句话后，宋子秋就不再理她了。
　　像是她那句话成了逆鳞一样。
　　苏年换了个角度想，她竟然有点理解宋子秋。
　　在一片泥塘里，如果有人干干净净站在岸边，那剩下身上都沾了泥的人多少都会觉得不舒服。
　　但对苏年来说，不舒服就不舒服吧，这个世界已经让她这么不舒服了，她也没道理要惯着别人。

　　眼看会议室人到齐了，主编开始宣布消息。
　　“是这样啊，咱们部门今年不是有三个实习生嘛，转正的名额我今天申请了一下，一共有两个，所以你们三个看看是怎么分？你们三个的实习期也都前后就这几天结束了，都想想看自己的未来啊。”
　　苏年是跟另外一个学校的两个同专业的同学一起实习，但她也没想到，实习转正名额今年竟然有两个，虽然大概率还是需要考试的那种。
　　那两个实习生已经默默站分开了，三个实习生站得远远的，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编笑眯眯地说：“这样，咱们台里一贯都是按能力来办的，你们三个回去把自己这几个月出的片子数量和专访稿子整理一下，咱们直接按工作量决定哈。”

　　苏年还没说话。
　　宋子秋突然冷冷开口，“主编，我觉得苏年可能不太需要这个名额。”
　　“哦？主编一怔，“苏年你确定吗？”
　　他们三个实习生都是分了人在带的，另外两个实习生带他们的老师并未说话，只有宋子秋，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宋子秋居然不帮苏年说话。
　　苏年这几个月的成绩他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出的专访稿和专题片是最多的，按主编的说法，另外两个实习生根本就没机会。

　　苏年抬头看着主编，抿唇一笑，“主编，宋老师，这个名额我不要了。”
　　宋子秋冷哼一声，好容易忍住没呛回去。
　　苏年笑了笑，“我觉得另外两个同学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
　　另外两个学生明显一喜，他们似乎是没想到，苏年居然会放弃这个机会，把这么好的名额拱手让给别人。
　　可他们未必知道苏年想的。

　　主编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轻叩，没多久，他挥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单留了苏年。
　　主编缓了缓语气，“苏年，是不是在这里做得不开心？要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肯定会尽力想办法给你解决。”
　　苏年微怔。

　　她看主编神色全不似作伪，这一瞬间，苏年有点明白了。
　　从上次撞见陆扶光跟她之后，主编对她便一直客客气气的，如今看来，他们都把她当做陆扶光的禁脔了吧。
　　既然是这样，她更要走。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环境，现在更是不想留了。
　　沉渣泛起，何苦多留。

　　苏年果断摇头，“没有什么困难，我在这边呆得挺开心的，主要我毕业了还要回老家，我母亲身体不舒服，所以这个机会只能遗憾让给其他同学了。”
　　“那你工作在这边，也可以把母亲接过来嘛，能留下来这个机会错过了会很可惜，我还是建议你再想想。”
　　主编还想再劝。
　　话说得倒是不假，但是苏年不喜欢。
　　苏年笑了笑，“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母亲身体不允许。”
　　“好吧。”主编说：“那就只能表示遗憾了，你的实习期到今天就结束，等下我给你盖个实习证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到正式毕业后再走。”
　　苏年礼貌道谢。

　　她从主编办公室退出来的时候，瞥眼一看，主编好像是在跟谁打电话，态度几多尊重，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大人物。
　　不过也都跟她无关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决定要从这里离开，那么剩下的多问无益。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问了何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何江没回她。
　　她想了想，躲到卫生间给陆扶光打了个电话。
　　陆扶光没接。

　　可外面洗手池倒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说你干嘛非跟她过不去，她实习期结束今天就走了，以后能不能再见都不知道，你跟她过不去图什么？”
　　“我就是看不爽她，好像全世界就她最理想最清高，其他人都是污泥是吧。”
　　“刚毕业的小孩都这样的，咱们刚毕业那会不也说要改变这个行业，然后做一番大事嘛，可你看现在，咱们不都只能苟着，她真以为社畜的生活那么容易啊。咱们这行，多少理想主义的前辈都倒在生活这条路上，她也不例外的。”

　　苏年轻轻蹙眉。
　　没想到外面的居然是宋子秋跟另一个带实习生的老编导。
　　那么她们嘴里的她答案就很明显了
　　除了她苏年还能有谁。
　　苏年想了想，她好像除了今天早上，其他也没有什么时候得罪过宋子秋，她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但是这个问题她也没兴趣了。
　　因为苏年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扶光回了电话过来。

　　“什么事？”
　　苏年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声音，“我忙完了。”
　　陆扶光说：“我让司机来接你。”
　　苏年：“不用，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今天要回去收拾东西。”
　　“好。”

　　外面陷入诡异地安静之中，只听得见流水的声音哗啦哗啦淌。
　　苏年从隔间推门出来，看见宋子秋铁青着脸，另一个编导脸上闪过几丝尴尬。
　　苏年伸手洗手，全程动作标准得没有半点心虚。
　　洗完手，苏年笑眯眯看着两个人，“我的生活就不劳烦两位老师牵挂了。”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身后的宋子秋跟那个编导。
　　这个环境她不喜欢，但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苏年的确是得认真考虑下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
　　如果不能做她想做的，那她干脆就不做这个行业了。

　　苏年下班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顺手还去主编办公室拿了实习证明。
　　主编还在试图挽留她，“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了。”苏年说：“我还是想回去。”
　　“好吧。”主编叹了口气，“我们台里跟光合传媒有合作的机会，今年正好碰巧从光合传媒那边要到了个实习转正的名额可以推荐过去，你要不要试试？”
　　苏年顿了顿。

　　光合传媒正式员工的机会很难得，不是有合作的很难直接进去，而台里今年竟然要到了名额。
　　看来光合传媒今年是要跟各大电视台捆绑合作了。
　　这个好意她不好不接，但她也不能全接。
　　“好的，谢谢您。但我可能也无法接受，我母亲那边确实离不开我。”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苏年给黄静打了个电话。
　　“静静子。”
　　黄静不知道在哪野，电话那头吵得不行。
　　“怎么了？”
　　苏年说：“下班去嗨？”
　　黄静嘿嘿一声笑：“可，等下你过来我这边，我在市中心拍片子。”
　　苏年答应了。

　　挂了电话，黄静随之便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定位在市中心某屯，常年有网红和各大名人出没的地方。
　　据说运气好的时候，能在这个地方随时遇到网红明星。
　　苏年不知道黄静要拍多久，也不知道黄静在拍谁，下了班，她地铁晃晃悠悠过去。

　　地铁上空调开得足，进站第一瞬间她就想脱大衣，而地铁里果真有人这么做了。
　　有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手臂间，露出修长姣好的身段。
　　年轻女孩子的身段本就是毒药，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苏年也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地铁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抱着孩子轻声哄着的家长，有盘腿在地上抱着电脑打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序猿，更有相互依偎着的小情侣。
　　众生相一一展现在她眼前。
　　苏年很喜欢这种活生生的气息，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跟庆园二十三层的高楼比，跟静园阔大却空寂的别墅比，众生相能让她的心脏变得充盈。
　　可惜了，她跟陆扶光，注定陆扶光无法下凡。
　　所以只能她努力地垫脚去够他。
　　苏年叹了口气。

　　陆扶光不知道是在忙什么，后来就一直没再给她电话。
　　何江倒是回了她一条消息。
　　【何江：我今天休息哦苏小姐。】
　　【年年岁岁：那陆总今天什么行程？】
　　【何江：我不是很清楚，但陆总今天要回静园，昨天陆太太有事，陆总应该在家。】
　　【年年岁岁：好的谢谢。】

　　说起来，苏年不是很能理解陆扶光的逻辑。
　　他自己的微信号只有一个工作号，工作号常年在何江手里，所以苏年就算给他发微信也是何江在打理，以至于苏年为了找到陆扶光，干脆加了何江微信。
　　如果不是何江已婚，她都觉得陆扶光这个行为叫她十分费解。

　　地铁半个小时大环线，苏年到站，穿上大衣从地铁站出来。
　　出来的第一瞬间，风猛然扑打过来，吹得苏年下意识低头，任风从她头上刮过去。
　　帝都的冬天真的太冷了。

　　苏年裹紧大衣，穿过人群，去黄静给她发的地址。
　　地址在一个录影棚里。
　　能在市中心开个录影棚，要么就是钱多了没地烧，要么就是本人很想不开。
　　总之脱不了人傻钱多这几个字。

　　黄静在拍一个最近新爆红的小明星，这个小明星之前是个十八线，据说是搭上了云旗传媒老板的车，之后资源一路飞升，现在也演过一部大爆的网剧。
　　也算得是个说得出名字的二线明星了。
　　苏年进去的时候被明星的助理盘问了好几遍，要不是靠着黄静发的邀请码，她差点进不去。

　　这一进去，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摄影棚很大，面积将近两百平，划分为东西区域，现在西边基本是空置状态，只有东边在使用。
　　明星站在东边的打光板前，正对着黄静的镜头，摆出各种姿势。
　　光是镜头前的这份松弛感，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苏年默默找了个角落躲着看。

　　黄静拍人物十分有一手，人物在她镜头里都有自己的灵魂，她极擅长拍人物的特点，而且人物风格跟某位杂志的大拿十分相似。当时他们全班都觉得黄静是模仿的那位大拿，直到后来，她们宿舍内部偶然才知道，黄静是那位大拿的弟子。
　　严格算起来，她们宿舍内部就她跟卢靖语最不起眼，连黄静这样成天抽烟泡吧不上课的都是大拿的弟子，她跟卢靖语除了好好学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年手里还给黄静带了奶茶，这一看，黄静没个半小时停不下来，她自己便找了个地方坐着等。
　　她坐下，奶茶吸管插好，才轻啜一口，耳边蓦地传来一声低笑。

　　苏年动作顿住，她转身看去，她的左边，暗着灯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苏年：......
　　这哥们绝对是个玩隐身的高手。
　　她在这站了近五分钟，愣是半点没发现这人。

　　苏年顺手把另一杯没插吸管的奶茶递过去，诚恳问道：“喝吗？”
　　那人又低笑一声。
　　声音很好听，笑声轻又漫不经心。
　　好听之余，苏年竟然还有些微觉得耳熟。
　　她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轻笑道：“小同学，你真的很有意思。”

　　哦。
　　还是个认识的。
　　苏年面瘫着一张脸，心里想。

　　可不认识嘛。
　　这人是她上上周跟陆扶光在酒店见过的，云旗传媒的老板，那个一直跟陆扶光竞争的败家玩意时云旗。
　　苏年默默把奶茶缩回来。
　　别人还可以考虑，云旗老板肯定看不上她的奶茶，她就别浪费了。
　　看见她的动作，时云旗又是一声低笑。
　　“你来这做什么？”

　　苏年示意那边正陪着明星凹造型的黄静，“来看我室友。”
　　时云旗似乎笑容特别多，跟陆扶光那个冷面阎王比起来，时云旗就是另一个极端。
　　从见她第一眼便开始笑，现在还是笑。
　　笑得苏年心里直瘆得慌。
　　像被一只老虎盯住，连躲都躲不开一样。

　　她看了看时云旗，又看了看那个明星。
　　蓦然明白了。
　　原来八卦吃瓜说的是真的。

　　这个明星确实是时云旗的新宠，不然怎么就拍个写真都能在边上陪着。
　　她觉得自己悟了。
　　回头再参与讨论的时候，一定能给其他瓜友提供第一手瓜。
　　看她的眼神，时云旗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猛地轻敲一下苏年的额头，似笑非笑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那是我旗下的艺人，我无聊跟着出来看看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啊？

　　苏年就烦这些人说话不明白，连个前后主语都没有，宾语补充就更别说了，叫人吃瓜都还得自己补充语境。
　　就很想让人送他们回去重新接受一次高中语文教育。

　　她点点头，“知道了。”
　　但她脸上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时云旗脸上笑意更浓。
　　他对苏年的记忆，只记得她是陆扶光带在身边的女人，可他还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能这么有意思。
　　一颦一笑，半点都不比他刚捧的新人差。
　　一张脸巴掌大小，脸上肌肤白嫩，眼如横波水，鼻子小巧，一看就是个适合上镜的脸。
　　还是好学校出来的学生。
　　偏偏陆扶光看起来不懂珍惜的样子。

　　想到这，时云旗没来由笑了。
　　一个恶趣味的想法在他心头成型。
　　他看着咬着吸管喝奶茶认真看黄静的苏年，突然轻声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苏年。”
　　“哪个年？念念不想忘的念？”
　　苏年没回头。
　　“光年的年。”

　　年，是光年的年，嵌了她跟陆扶光的名字。
　　光年，原本就是一对。
　　那边拍摄暂停，黄静拿着相机导照片进电脑，那个明星连照片都没看，娉婷袅袅摇曳生姿地冲时云旗走过来了。
　　苏年往边上挪了两寸，站起来，等黄静过来。

　　这明星叫吴思雨，今年是出道的第三年，还年轻不太会掩饰情绪。
　　一靠近时云旗，吴思雨便噘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时总，您要看看照片吗？”
　　时云旗无所谓，“我都行，你让摄影师挑就行，我相信她的审美。”
　　“可我不太放心。”吴思雨说：“不让你亲自过过眼，我总觉得不好。”

　　这话黄静就不乐意听了。
　　不太放心是几个意思？
　　不太放心还让她来拍，这不就是质疑她的审美？

　　苏年也不乐意。
　　黄静公认的拍照技术好，怎么可能挑不好照片。
　　审美才是一个摄影师的基础必修，要连这点审美功底都没有她就不足以被称为一个摄影师。
　　黄静放下相机，嘴里叼着颗棒棒糖，走过来。
　　“要是吴小姐觉得我拍得不行，那就另请高明吧。时云旗，给我结账。”
　　话里竟跟时云旗十分熟稔，看来应当是旧识。

　　苏年站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吴思雨被这么一怼，瞬间更委屈了，“时总——”

　　时云旗的忍耐度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
　　他跟黄静是旧识，高中时候两个人还是一个学校出来的，都是本地人，谁还不知道谁。而且黄静家家境不菲，要不是他跟黄静认识，轻易还请不来黄静给拍摄。
　　这个小明星就这么闹腾。
　　闹腾得他嫌烦，本来就是经纪人求着他来的，现在在这装模作样拿乔，他就没有惯着别人的癖好。
　　他松松衬衫领口，淡声道：“你还想不想拍？不想拍以后都不用拍了。”

　　“噗嗤。”
　　黄静没忍住，一声笑了出来。
　　气得吴思雨冲黄静飞了十几个眼刀子。
　　吴思雨想发脾气又不敢，金主不帮她说话，她还有什么可说话的资本，可脾气不发出来她又忍不住，以至于她半点不配合黄静，黄静根本找不准一个合适的点来拍她。

　　黄静也来脾气了，她把相机放下，看着时云旗。
　　“时云旗，我拍不了了，你的人要还是这么不配合的话你自己找人陪她玩吧。”
　　吴思雨经纪人急得打转。

　　时云旗一脸不耐，冲吴思雨开口：“这样吧，你先休息两天吧，等你什么时候找到感觉什么时候再出来拍戏吧。”
　　经纪人当场就要发疯。
　　休息两天？这不就是雪藏的意思？
　　等真休息了，再出来就难了。

　　吴思雨也听出来了，她眼泪都快下来了，“时总，我是真的不能理解摄影师说的意思，那个动作我实在摆不出来。”
　　黄静反问她：“我说的是普通话吧？我觉得以我的表述，但凡有个小学学历也不至于听不懂理解不了，我随便街上拉个人理解能力恐怕也不会比你差，没想到吴小姐在镜头前居然这么放不开——”
　　言外之意，怀疑你作为演员到底怎么演的戏。

　　苏年忍笑忍得胃疼，她拽着黄静的手，伏在黄静肩头，憋笑憋得难受。
　　黄静懒得理她。
　　吴思雨被怼得面色通红，到底还是要脸，气急了反呛道：“你找一个啊。”
　　黄静反手一拉苏年，与她对视一眼。
　　“年姐，靠你了。”
　　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