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未竟的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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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天使》
木葉江水/文
第一章
炙热的阳光晒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面，蒸腾出阵阵暑气。
几近摄氏38度的高温，彷佛要将人烤融化。
空气被热浪折射出波浪般的光影。
著名的补习街上，人潮拥挤，汗流浃背，绝大部分是周末过来上课的学生。
在这样容易热衰竭的季节，人的脑子时常处于晒得昏昏沉沉的状态。
大马路旁，一辆低调的辉腾停在那里，深色的隔热贴纸，阻隔车外来往行人的视线。
车后座，坐着两名年轻人。
顾立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姐，我就是在前面那栋大楼里，补习英语。”
韩小舒偏过脸，转动手腕上戴的佛珠，没有说话。
顾立言吞了一下口水，他真是有些怕自己的这位表姐，“姐，我要去上课了，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
韩小舒“嗯”了一声，“等等我跟你一起上楼。”
顾立言赶紧摇着手，“不，不用，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韩小舒说：“没关系，我也想上去看看。”
顾立言愣了愣，心里咕哝着，有什么好看的？里头不都是一些补习班吗？
韩小舒静默片刻，问：“为什么要补习？”
顾立言很想回她，“我成绩差啊，姐，谁像你，高一就进了奥数的国家集训队。”但他没有胆子，所以只讪讪地说：“我的功课跟不上。”
韩小舒说：“功课跟不上，舅妈可以帮你请家教。”
顾立言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教的方法不一样，补习班老师比较专业，他们教得有系统多了。”
“读书就读书，为什么需要系统？”
顾立言一言难尽地望着表姐，他不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讲了也没用，他姐的思考方式，跟正常人完全不同。
假使说一般人的脑回路是弯弯绕绕的北京胡同，那她的肯定是一条大马路，可好不容易走到底后，却又会看到那里举着一个牌子，写着“此路不通”四个大字。
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况且，一个十六岁念完高中，就被送到国外，二十岁拿到硕士学位回来的人来说，她哪有可能知道，学渣们在苦苦挣扎些什么。
顾立言故意看着手表，“姐，我要迟到了。”
韩小舒“嗯”了一声，打开车门，与他一起下车。
这一带是Ｔ市著名的补习区，街道乃至于巷弄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习班。
最知名的几家，不约而同，都将补习班开设在广山大楼内，只因这栋楼是附近最高，也是最大的地标性建筑。
再过不久，暑假就要结束了。
才刚到大楼门口，就有人偷偷塞给他们两人，各一张A4的传单。
上头用耸动的几个黑色文字，写着某位李姓名师，过去如何搞出师生恋，最后只能付出很大一笔钱，收拾善后的事。
顾立言连看也不看，不以为然地说：“要开始新一学年度的招生了，这段时间开始有人散布黑函。”
韩小舒皱着眉头问：“他是你的英语老师？”
顾立言回答：“不是，他是东方补习班的数学王牌－李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不自在地放得很低，“这家连锁补习班是姑丈前几年开的，姐当时在国外读书，所以才不知道。”
韩小舒不响。
顾立言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表姐爸妈的事，当年闹得有多大啊，八卦杂志每回提到顾家，就一定要拿出来重提一次。
顾老爷子的掌上明珠，顾家的大小姐－顾翎，冒着跟家里脱离关系的风险，坚持与自己的家教老师结婚。
可两人恩爱没有几年，生下韩小舒不久，韩展东便又跟一个女学生搞在一起，两人出双入对，在外共筑爱巢。
他们在一起有多久，顾翎便吃斋念佛有多久。
堂堂一个顾家千金，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却宁可牺牲大好岁月，跟青灯古佛相伴。
顾家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直到今日，她还是没有跟出轨的丈夫离婚。
顾立言打哈哈地说：“这种小道消息太多了，谁晓得是不是真的。”
其实不是不相信，而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对年轻男孩子来说，他们只羡慕李维艳福不浅。
他们走到广山大楼外，因为要补习的学生人数太多，大楼内少少的几部电梯不堪负荷，等候的人龙已经排到大门外。
顾立言说：“姐，补习班在九楼，我想走楼梯上去，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韩小舒不理他，问：“楼梯间在哪里？”
顾立言叹了一口气，带着表姐穿过重重人群。
进了楼梯间，也没多想，他迈开大步，三阶并做两阶朝上走，他刚满十七岁，一口气爬上九楼也面不改色。
等到了补习班，他暗中观察一下表姐，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是脸颊有些泛红。
后头传来嬉闹声，几个男孩子快步来到顾立言旁边，勾住他的肩膀。
其中一个人，靠在他耳边，却用大伙儿都听得到的音量，大声挖苦说：“我们还在聊，你今天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肯定有鬼，呵呵，原来交女朋友了，什么时候认识的？快从实招来！”
顾立言悚然一惊，瞟了眼韩小舒，正经八百地说：“你瞎扯啥啊，她是我姐。”
一群男孩子根本不信他的话，起哄道：“他妈的，顾立言你想骗谁，人家明明看起来比你小。”
“唉，不是，她真是我表姐，你们别闹。”
“到现在还不老实。”
“我没骗你们。”
顾立言百口莫辩，他的这个表姐，天生个子娇小，又长了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现在穿了一件白衬衫跟牛仔裤，跟一米八的他站在一起，倒像是他的妹妹。
韩小舒环顾他们一眼，大概是她的目光实在冷淡，搞得一群乐疯的男孩子，突然安静下来。
“你们好，我是立言的表姐。”
有个较会插科打诨的男孩子，立刻接着她的话说：“姐姐好。”
大伙儿反应过来，此起彼落，卖乖地高喊，“姐姐好。”
韩小舒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麻烦你们多照顾立言，我先走了。”
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拍打顾立言的背，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会的，我们一定替姐姐照顾好他，你请放心。”
顾立言很想一拳把他身边的人打下楼去，但顾虑到韩小舒在这，他不敢太放肆。
幸好，她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
顾立言松了一口气，他有时怀疑这个表姐是不是在家里，听自己妈妈佛经念多了，所以才会连一点人味也没有。
身旁的朋友还在闹腾，“顾立言，你命真好，你姐长得比那些偶像团体的团员还好看，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接受姐弟恋？”
“她有男朋友了吗？”
“要不，下次你带姐姐出来一块儿玩。”
顾立言头皮一紧，他深怕表姐还没走远，只敢低声吼了一句，“滚，通通给我滚。”
韩小舒不急不徐地走到五楼，她忽然停下脚步，迟疑不到几秒钟，便走进东方补习班。
快要上课了，学生在教室门口排成长长的队伍，等待进教室。
她走进办公室，除了工作人员外，大部分的学生都走光了。
靠近柜台的布告栏上，张贴有这一年的榜单，照惯例，放在最前面的，都是考上清北的学生。
旁边的小桌上，有一迭宣传广告纸，上头罗列东方补习班里，几个老师的学经历。
被放在第一位的是李维，他也是毕业于那两所大学的数学系。
这没什么，在他下面的几位老师，也有一些是从国外的名校毕业。
他最辉煌的成绩，是刚出道时，带满三年的数学班，只有五十几个人，却有十几个学生考上清北。
夸张的介绍内容，还不忘加粗字体写着：这项纪录，至今无人能敌。
韩小舒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也许是性格使然，平常很少有让她觉得有趣的事，更何况还能逗得她笑出来。
这时，有个女性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同学，你有事吗？”
韩小舒抬起头，看着那个人，她缓缓地问：“今天你们有什么课？”
工作人员愣了愣，还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问题。
通常来这里的学生，应该都知道自己想上哪堂课，她合理怀疑，这个女孩子是别家补习班派来的卧底。
韩小舒察觉对方转冷的态度，淡定地说：“我想试听李维老师的课。”她只记得这个名字。
等会儿要开始上课的是高三理科数学班，但工作人员并不想告诉眼前这个女孩子，“我们不开放试听。”
韩小舒问：“李维上得好吗？”
工作人员自豪地说：“那是当然的。”
韩小舒又问：“口说无凭，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
工作人员不甘示弱，“李维老师去年的班，可是有将近二分之一的学生，考上985。”
韩小舒说：“那是去年，今年不一定能有这种成绩。”
工作人员傻眼了，她从来没遇过这么古怪的人。
没等她开口，有个人刚巧经过她们的身边。
他在听到那一句话后，止住前进的步伐，接着缓慢地转过身，望向那个女孩的背影。
他甚至连呼吸也放轻了一些，唯恐把她吓跑。
韩小舒转过头，她有少见的浅褐色眼楮，里头倒映出他的身影。
那些曾经流失的岁月，与厮守的画面，一幕幕，重新在他的眼前展开。
她终于来了，如前世一样。
万幸的是，他没有错过。
在漫长的等待后，他终究等到了她。
气氛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中，他们两人平静地看着对方。
工作人员打破沉默，客气地喊，“李维老师，你要去上课了吗？”
李维点点头，他应该要赶紧进教室，却一直没有动作。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与她相识的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多久。
前世，他们陷入热恋，因为家世背景与其他理由，他不得已选择放弃。
直到韩小舒的死讯传来，他才知道，她怀了孩子，独自躲到国外待产。
她的死因只是一桩单纯的车祸意外，但他不相信。
不久之后，他也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生意外身亡。
他们死亡的真相，笼罩在阴影里，无人能解答。
仅存的线索，缠绕成谜团，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一切？
重活一世，李维除了保护好她，找出幕后的真凶以外，更要完成他们两人前世未竟的遗憾。
工作人员轻咳一声，朝李维老师猛使眼色，可他还是不理会。
那个说话有些冲的女孩，也一直凝视着他，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补习班里工作久了的人都知道，总有一些特别大胆的学生，会毫不掩饰地投给李维老师仰慕的眼神。
可这个女孩不一样，她的目光里，却是夹杂着挑衅。
要不是她的模样实在太清纯了，工作人员真得怀疑，她是专程来这里踢馆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未竟的遗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