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家的猫一起打怪升级》成于乐cyber

15、看不见的人(5)

　　小赵讲述的故事：

　　小可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差不多也是唯一的朋友。

　　小时候的我，内向、孤僻又羞涩，害怕与人交流。

　　我的父亲当时在某个机关单位上班，跟小可的父亲是同事，关系不错。小可经常被他父亲带着到我家里玩，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小可性格活泼开朗，跟内向的我是两种类型。但我们意外地很投缘，说到感兴趣的话题，可以一聊几个小时，直到他父亲催促他回家。那时候我们的家境都很普通，玩具不多。我们两个不管谁有了新玩具，都会立刻拿去和对方一起玩。

　　后来，我的父亲和小可的父亲一起辞了职，下海经商。我们两家之间的差距就是从这时开始逐渐拉开的。小可的父母都很有经商的头脑，生意越做越好。我的父母却不算特别擅长这个，起初赚到了一些钱，之后就是一再赔本。

　　可能是我父亲向小可家借过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可的妈妈对我的态度变得冷冰冰的。有一次我打电话找小可，是他妈妈接的，听到是我，都没让我把话说完就挂断了。

　　敏感的我当然觉察到了我们两家关系的变化，不再那么频繁地去找小可了。每次小可约我一起玩，我也总是找理由推脱。

　　那一天是个周末，也是小可的生日。中午，小可打来电话，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

　　我想起小可妈妈之前冷冰冰的态度，便推说自己的作业还没写完，去不了。但小可说，他父母今天都去外地忙生意了，不在家陪自己过生日，只有钟点工阿姨为他做饭。要是我也不去的话，他就只能独自一个人度过这个生日了。于是，我最终答应了。

　　到了小可家一看，小可的父母果然都不在家，钟点工阿姨也已经做完饭走了。

　　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彼此都攒了一肚子新鲜话题。两个人待在小可的书房里，聊了好长时间。等到我们俩都觉得肚子饿了，小可跑去餐厅，拿碗筷准备开饭。

　　我忽然注意到，在小可的书桌上，放着一只打开的盒子，旁边散落着礼品包装纸和彩带，应该是小可刚刚收到的生日礼物。

　　出于好奇，我过去看了一眼。

　　在那只盒子里，摆着一个用乐高积木拼成的小火车。

　　那个时候，我和小可都很迷乐高积木，我特别希望拥有一台乐高小火车，可惜一直没能如愿。而桌子上的这台小火车恰恰正是我最想要的样式，我眼睛一亮，忍不住想上前去仔细看一看。

　　正在餐厅里摆碗筷的小可看到了我的动作，立刻跑了过来，几乎是半抢地拿走了我手里的那只盒子，藏到了架子上我看不到的地方，嘴里还嚷嚷着“不要动不要动”。

　　小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一下子愣住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然而道歉的话却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小可也没再多说什么，仿佛刚才的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推着我去了餐厅，吹蜡烛切蛋糕了。

　　吃完饭之后，小可邀请我去楼上玩。

　　小可家在同一栋楼内买了两套房子，是楼上楼下。楼下的一套主要用以日常生活起居，楼上的那一套则主要用以活动和娱乐，不会吵到低楼层的邻居。

　　上楼时，小可兴致勃勃地说，他刚布置了一间玩具房，以后他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我可以经常来。

　　我随口答应着，心情复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没有告诉小可，我马上就要搬家了。我的父母已经决定把原来的房子卖掉，离开这里，去一个生活成本更低的城市重新开始打拼。

　　明明我们两家以前的条件相当，现在的差距却越来越大。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卡在我心里，如同一口憋闷在胸腔里的空气，让我很想做几个深呼吸。

　　在小可那间宽敞明亮的玩具房里，摆满了会让小孩子们激动兴奋的东西。

　　强烈的新奇感让我连嫉妒都忘了，我们两个人就在那间屋子里玩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起来。小孩子终究还是比较容易满足的，玩得开心了，便暂时不会再想那么多。

　　一直到快该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才离开了那间玩具房。

　　这个时间段的电梯比较繁忙，小可不愿意等，我们就走了楼梯。

　　下楼时，小可还在说：“以后，你要经常来啊。那么多玩具，我自己一个人玩，太没意思了，还是跟你一起玩更开心。”

　　——他这是在向我炫耀吗？炫耀他拥有殷实的家境和父母的宠爱，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这样默默地想着，低着头下楼梯。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小可因为半回着头跟我说话的缘故，没注意脚下，冷不防踩空了一级台阶。小可惊叫了一声，身体前倾，往楼梯下面跌去。他挥舞着胳膊，努力保持平衡。

　　我反应及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拽。小可还没止住跌倒的势头，我感觉到了一股拉扯的力量。

　　这一瞬，我突然想到了他从我手里夺走那个乐高积木盒时的情景。相似的拉扯感，就好像想要挣脱我。

　　鬼使神差地，我松开了手。

　　不仅松开了手，我还感觉到，我伸出了另一只手，在小可的后背上轻轻推了一下。

　　小可摔下去了。

　　他跌在缓步平台上，“嘭”的一声，听上去就像坠楼一样可怕。

　　此时的我完全被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台阶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小可扶起来送回家。

　　“我没事，你快回家吧。”小可这么对我说，“钟点工阿姨马上就要来了，会送我去医院的。”

　　我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狰狞，可能是在忍痛。

　　我就那么跑了。

　　后来，我听说小可因为骨折请了病假。

　　我以为小可的父母会来找我的麻烦，但是没有。小可似乎并没有告诉他的父母，那一天我去了他家的事情。

　　我在惶惶中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我家搬家。我匆忙地逃离了那个城市，都没跟小可打一声招呼。那以后，我们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我也再没有见过小可。

　　***

　　听完小赵的叙述，赤熛问道：“赵先生，听得出来，你对小可是怀着愧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再次联系上小可吗？现在是信息时代，你和小可的生活圈子又有交集，真心想找他的话，应该也不算太难。”

　　“没有。假如再见到他，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小赵说，“不过我有从别人那里辗转听到他的消息。他高中毕业后出国了几年，现在又回来了，还在我小时候住的那个城市。我听一个小学同学告诉我，有一次他们聚会时，他问起过我，还说我做过很对不起他的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赤熛问。

　　“大概……”小赵回忆着，“好像是一年多以前吧，我不太确定了。当时我的抑郁症正是最严重的时候，我没心思想别的。”

　　“也就是说，那只魙是在小可再次问起你之后才出现的。”赤熛说，“我的建议是，你联系小可，把当初的事情说开，看看他的态度。我们需要确定，那只魙究竟是不是因为小可对你的怨念而产生的。弄清楚这一点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之后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小赵欲言又止。

　　赤熛听出对方的犹豫，“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能不能……请你们帮我去找小可，替我……转达歉意？”小赵语调艰涩，“当然，我会付你们报酬的，产生的一切费用也都由我来承担。”

　　“这个恐怕不行。”赤熛拒绝得很干脆，“我们是驱魔师，不是私家侦探，找人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之内。更关键的是，如果你都不愿意亲自联系他，那么我们就算找到了他，又怎么能让他相信你的诚意呢？”

　　“可是，可是……”小赵“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赤熛打断了他的“可是”：“赵先生，你是不是认为，就算小可对你有怨念，也不至于深到想伤害你的程度，所以那只魙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假如你是这么想的，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魙’是由怨念而产生的，那么它从成形的时候开始，就会不断吸收周围环境中的戾气来强化自己。也就是说，不管小可本人对你的怨念是深是浅，那只魙的怨气都会不断加重。除非找到它真正的源头，化解了那个最初的怨念，否则迟早有一天，它会真的威胁到你的安全。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作出行动吗？”

　　小赵还是不说话。

　　“好的，我明白了。”赤熛说，“你并不是真的想解决这个事件。比起那只魙，你更害怕面对你当初的朋友。既然你的选择是这样的，那么我就无能为力了，我们的委托关系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