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abo发展史调查》丝路鹤翎

29、chap.29

　　林柯也没有动，却也没有再出口挽留。不是因为做人要适可而止，而是他清晰地感觉到泊汀这次竟然难得说了真话。泊汀太擅长撒谎，从他们认识开始，林柯就见识过多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泊汀私下里的样子，但此时泊汀却对他说，你从来没有理解过我。

　　这是泊汀的真心话，不过是误解还是失望，林柯能感觉到他心中透出的心灰意冷。这种心事深埋在他心里，经历多年的春花冬雪，终于在林柯看不见的地方发酵，造成了他们之间不能挽回的失误。

　　了解和理解，这是完全不同的内容。了解只是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流于表面的形式，但理解是泊汀内心的渴望。他或许了解泊汀，但泊汀要求的理解被他长年忽略，没有做到。这是他的遗憾，是他在以为终于找到终身相爱的人并给予他一切时，错过的信号。

　　泊汀在什么时候开始释放这种信号呢？他居然完全没有意识！他没办法找任何借口，在他自认是泊汀在世唯一的家人，自认最了解他的时候，泊汀对他的期望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正因为这件事，造成了他们结婚至今无法解决的裂痕。

　　林柯看不到门外，泊汀环着臂靠在他门边。他不是等待，他知道林柯在这样一句话的重击后绝对不会追出来。他不是那种纠缠的人！但是，他苦笑一声，为了脱围，他居然将真心话说出来了。他忍不住揉揉眉心，这才麻烦了。就像林柯了解他一样，他对这位前夫也十足了解，他抛出这样一个难题，林柯就会迎难而上。

　　可以想象未来，只要林柯有时间有机会，一定会努力试图来“理解”他！泊汀不能想象耐性与韧心十足的林柯要真追踪起这件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由转身，将手臂抵在墙边，把头埋了进去，连离开的力气都找不到。

　　怎么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哪有沙子，他想把自己整个儿埋了。

　　　每次遇到林柯前，他都提醒自己不要和这个人纠缠，少说少错。但他的脑子在遇到和林柯相关的事时就会下降一个等级，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甚至不要说话，只用一个表情，都可以留下蛛丝马迹。

　　靠着冰凉的墙体冷静了一会儿，他不出声地离开林柯的房间门口，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他的行李已经从破败的航船上取了下来，现在青石安排好的房间中。他检查了一下，没有看到追踪器，也没有破坏的痕迹。且无论青石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在借给他们的房间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让他暂时无需考虑补给问题。

　　林柯这次标记足以稳住他很长一段时间不受发情期的困扰。尽管方才体力耗得多，但精神却比在航路开始时更为清醒。

　　他换好衣服，转身直接去敲了卢克尔的房间门。从试验室里受了打击后，不知道这孩子正常点没有。卢克尔很快就给他开了门，神色看上去依旧不豫，但看他一脸严肃，还是读懂了空气，给他让开了门。

　　进了他的房间，泊汀看他正支着终端浏览着社交卫星网上有关这次主席失踪后的讨论。粒子投射被放大后，泊汀一眼就看到自动翻页上不断变化的讨论，言论的自由带来了信息的爆炸，既然在上千条舆论中只有不到百条坏话，但总能让人一眼看到。泊汀抱臂看了一眼他们对向导的满，连带着对Omega的讽刺，只是不出声地笑了一下，伸手关了浏览器，回身看到卢克尔抿着唇，身体绷紧如弦。

　　泊汀轻道：“高滨中尉，如果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信息上，你将没有时间去做真正应该做的事。”他的话让卢克尔神色微怔，神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他便接着道：“我想你身为凌乱局的人，应该有监视系统吧？拿来用用。”

　　卢克尔这次不由微微张开嘴，立刻意识到泊汀身为凌乱局长，对局中的设置了若指掌。

　　凌乱局的全称为“时空凌乱局”，最初的设计是通过监控试图提前预知每一个星球可能遇到的暴-乱，尽管设置才一百年出头，却已经是是联盟最重要的监控部门。他的行政管理虽然隶属于安全局，但这个部门的核心长年独立于联盟议会之外，也不受主席直接控制。

　　它的最高掌控权在一个称为“和平科技研究所”的机构中，一但受到任何政权的威胁，和平研究所就会自动摧毁所有的资料，不会将核心内容交给野心家。即使进入凌乱局，成为局长，未必能成为凌乱局的核心。就算有些人坐到局长的职位，也不过是行政职务，只会负责普通的监控，而不是接触到他的核心科技——生物电人工智能监控体系。

　　这个体系非常微妙，采用了模拟微生物寄生技术，一但释放，就会寄生于当地的生物中，借助生物电生存，用于读懂当地人的思维，记录他们的思想，通过远程云计算，模拟当地社会可能发展方向，以防止大规模的战争或暴-乱，甚至不可想象的灾难，这些都会导致当地星球死亡，产生连锁效应，影响联盟相关星球的命运。

　　卢克尔盯着泊汀，泊汀这句话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做局长时，是可以接触到核心科技，是和平研究所认可的人。这种认可非常艰难，卢克尔被选中经历了明里暗里的层层选拔，当他知道自己成为核心前，根本没有听过这个研究所。

　　“你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研究所认可的人呢？

　　“高滨中尉，你是不是傻？如果是研究所认可的人，身体里本身就寄生着监控智能，在互相接触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当然你进入我的公寓时，我的智能把你屏蔽了，所以你一直没有感受到我的智能。”泊汀没好气地说，说到后来突然又有点没底气，因为他屏蔽了卢克尔的智能，对方至今也没有感受到他是研究所的人。

　　卢克尔倒没有介意，他反而恍然为什么泊汀所用的生活智能系统都是最低级的，因为他用不着。寄生智能已经是最高级的系统，当然，即使它非常高级，人们还是会想体验一下新科技，泊汀生性对这些没兴趣，也导致他的生活品质一直比较低。虽然他猜得有点偏，却也触及到了泊汀生活的一面。

　　“既然您有这个系统，为什么还要问我借？”想到这一点，卢克尔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有这个系统，但因为我辞职了，所以研究所暂时不让我接触中心数据库，我现在只是作为一个监视体系的基层网络存在。你到底懂不懂这个系统啊！”泊汀不耐地敲敲桌子。

　　为什么林少校不在的时候，斯特森先生总是这么不耐烦呢？林少校在就好了，斯特森先生就会很系统地解释每一个问题，而且显得温柔点，更像个传统Omega一点。卢克尔被他的不耐震得微微退了一步，乖乖地用终端授权后，交出自己的系统，看着泊汀与它接驳。

　　“你又在腹诽什么？”冷不丁泊汀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墨绿如湖水的眼睛，卢克尔忙摇了摇头，再退一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坐在一边看着泊汀用投射屏上显示出现在星球的监控，忍不住问：“在航船上你为什么不提这个系统呢？”

　　泊汀真想叹气，他连看都不看卢克尔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没用过这个系统？”他本想讽刺一下这位上尉，没想到卢克尔竟点了点头，泊汀这才惊讶地看他，“你接上这个系统多久了，居然一直没用？”

　　卢克尔抓抓头发：“我被分到凌乱局前做了一个测试，大部分入的人都被刷下去了，我虽然一路通过，但也是在踏上工作之前才被研究所叫去启用了这个系统。但从工作开始，就一直跟着薇里在调查L31的人工痕迹，这个系统根本就没有用。”

　　新兴起的人工痕迹区不可能会有生物监控，系统根本无从扫描，也难怪卢克尔根本不懂。泊汀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不断用关键词进行搜索摘出统计，这才道：“生物系统只有在星球上才能启用，因为人类不达到一定数量，脑电波生物电不足以启动。虽然航船上的人也不少，但未必够一个寄生的系统运行，更何况航船上也不定有人被寄居。更重要的是，那艘船从上去的时候我就有被监视的感觉，启动系统太危险了。”

　　虽然大概理解了，但卢克尔忍不住道：“难道现在就不危险了？”
　　想到卢克尔没和他们一起去接飘飘，还不知道下午的情况，泊汀简要地说了一下，撇了下嘴：“我看是不可能安全了，不过我想青石他们还不至于监视到这个系统，否则研究所的那群科学狂人该自杀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系统居然被发现了，一定是他们的设计出了BUG，一想到这里，科学研究人员估计分分钟切腹谢罪。

　　听到他们下午的惊险，卢克尔差点跳起来，但在泊汀的扫视之下，才忍着坐下：“他们这么大胆是因为主席失踪了，还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目标？”

　　“两个都有吧。我一直怀疑这次的事件，再加上主席失踪，人的侥幸心理会增大，铤而走险的机率就会上升。”泊汀漫不经心地说着，第一轮数据计算已经结束，系统给出了估值，当地寄生系统通过接驳发生埋怨的声音：“你们对这个边境星太大意了，他们屏蔽所有信号的接入与流出都快一个多宇宙年了，居然没有人发现。就没有人发现我的时常通报信号断了一年多吗？一点也不关心身在边境的人工智能，真不友好！”

　　卢克尔瞪大眼珠子：“这个智能……”
　　“非常智能了！”泊汀接着他的话道，“你既然没有用你的智能，大概这一年你也不知道他其实不单纯是监控系统，其实是可以说话，和你终端里的光脑是同样的类型。”

　　粒子屏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卢克尔的系统写了两个大字：“正解！”
　　泊汀看着他的眼睛睁得快要脱窗了，忍不住接着说：“这个系统的预判运算力非常强，你都没有开发过他的功能，如果你想用，完全可以让他给你运算一下你和薇里的可能性。”

　　卢克尔瞬间脸就红了，摆摆手结巴着道：“不不不不不，还是不了！”他顿了一下，小声地说，“人与人的感情不能运算，我想，只要我诚心地追求她，即使她不答应我，我的心意也传达到了。”

　　听了他的话，泊汀仍是很惊诧，但他还是很快地笑了一下：“祝你成功。”他说着，把注意力看向人工智能推算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