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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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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对恋人……
按理说没错。
但是…感觉奇怪透了!好像没什么变化。
仁乐缩在办公室后排的椅子上,看着付案写鉴定书的人,虽然公私分明是好事,但他不是很正常吗?正常的男人不会想…这个…那个吗?
[今天是星期六。]她说,双脚搭在椅子边缘,把头歪过来枕在膝盖上。
柯施微抬头,镜片后的眼神很疑惑。
于是她继续,[现在也还没到上班时间。]
[嗯…]转着笔等她下面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就我们两个,你也可以考虑反锁房门。]渐渐进入正题。
[噢…]有点懂她的意思了。
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仁乐干脆跳下凳子,[咚咚咚]跑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如果勒可以称作搂的话…///)
[你不想抱抱搂搂,亲热一下吗?]
如果亲热就是勒得他无法呼吸的话,厄…还是算了…
[仁…仁乐,我觉得那些事不宜在这里做。]
[嗯,有道理,这里是工作场所,很好!好榜样!]仁乐松开钳制,用劲拍了一下他的背,看到从领口滑脱出来的挂坠,嘴角微微一撇,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衣物,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怎么了?]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你继续写吧。]仁乐伸了个懒腰,走回去又窝进椅子里,蜷着身体的姿势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看着她这么可爱的样子,柯施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对她的欲望比一颗豆芽菜还小,顶多想摸摸抱抱亲亲,就像对以前养过的小狗狗。
实在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小,对她的喜欢还是宠爱居多。
见他又埋头猛写,仁乐也索性捞过一本皮瓣解剖图谱用心钻研。
两人各忙各的,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细碎的纸笔摩擦声,时间随着旋律感十足的[沙沙沙]一分一秒飞快流逝,不知不觉,日头已经爬到正空。
[咕噜噜噜--]
仁乐按住肚子,她中间有吃过两个面包,一大瓶牛奶,按时间推算,当再次出现饥饿感的时候应该是到了中午。
哗!时间过得真慢,今天早上真无聊!
她正准备从包里掏出备份的粮食,却看见桌前写手收笔,把一沓纸放入抽屉,没打算再接再厉的样子。
[怎么不写了?继续啊,我没关系的。]亮了一下手中的大号肉松面包,示意他甭担心她的温饱问题。
柯施锁好柜子,站起来脱掉外褂随意往椅背上一搭,[已经写好了,剩下的核对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要因为顾忌我耽误工作哦。]这样可就不是好开端了。
他笑着摘掉眼镜,走过去拍拍她的头,从她手里拿过面包放在一旁,[我可不是铁打的人,该饿的时候还是会饿,陪我去吃饭吧,就在外楼餐厅,我想吃热热的米饭。]
[好吧,不过不打卡,我今天有带钱,我请客。]她不喜欢欠人东西啦,特别是钱!
好计较呢!越近接触就越觉得她很会精打细算,也是… 理科班毕业的嘛。
[我无所谓的。]顺势牵起她的手拉她站起来。
关系定下来就这点好,想要亲近一下都不用为难和犹豫了。
仁乐很顺从地任他牵着一路进电梯,他的手很大很冰凉,很舒服,有他在身边,就像多了台心理冷气机,连出了楼道口曝晒在烈日下都不像往常那么难受了。
[我坐在这里等有什么不行!?要不让我进去啊!]
入口传来嘈杂声,几个工作人员围聚在一起,好像有什么纠纷。
太远了,看不清楚。
柯施虚了虚眼睛,拉着仁乐直走过去。
除了警卫和保安人员,还有同部门的洋法医和他的助理胡雅仪。
[怎么了?]他站在人群后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坐在圆凳上,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神情。
胡雅仪回过头,正想开口,却在看到底下交握的大小手时愣住了,才张开的嘴巴马上抿成一条直线,又把头转了回去,冷冷的面色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洋法医沉不住气,看到他时飞快上前,急切的口气像撞见救星一样。
[柯主任,你来得正好,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你也帮忙劝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叫他怎么劝。
一听他这么问,洋法医巴不得了,等不及地一股脑儿全盘托出,[昨天夜里值班时接到三号警厅的通知,就和胡法医一起去现场,一名妇女吊死在卧室里,经过现场勘查,确定为自缢身亡,死者的儿子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要求重新鉴定,但她丈夫却认为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男孩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原本被太阳烤得通红的脸此刻像烧着了般,[我妈不是自杀!!她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柯施侧眼看了他一下,询问地眼神移向一直置身事外的助理,[胡法医,鉴定结果没问题是吧?]
[我可以肯定,勘查工作没有任何疏漏!]胡雅仪面皮崩紧,似乎有种受辱的情绪在眼眶里凝聚,他这么问是在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吗?
[死者的房间没有丝毫打斗或反抗的痕迹,也没有验出其他人的指纹,桌上的遗言经辨别确认为死者本人的笔迹,我不以为这么明显的自杀案需要二度鉴定!]
[少放屁你!我是她儿子!我比你了解她!你凭什么说不需要!?她不会自杀!她不会自杀!!]
柯施放开仁乐的手,对她笑了笑,走到男孩身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才开口。
[我们有义务接受死者家属的鉴定要求,你可以先递交一份书面申请,当然,必须有你的另一半监护人的签名,也必须由他陪同办理手续。]
[如果我爸同意我还要跑过来吗!?]男孩气急败坏地大叫,烦躁地在原地来回打转,[我妈不可能自杀!那份遗书一定有问题!我不认同你们的鉴定结果!我要求重做!!]
[很遗憾,你父亲拥有自行处理尸体的权利,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桩是他杀案,我们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一句无能为力就能推卸所有的责任吗?]气恼地楸着他的衣领,努力垫脚抬高身体瞪视眼前苍白的脸,突然觉得在哪里看过--对了!是在最近的报纸上!!
[原来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假医生!你错手杀了多少人,啊!?现在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全城人都知道你是个冒牌货!顶着法医头衔招摇撞骗!专家?呸!你不配!!让我见这里的负责人!!你没资格作决定!]
恶毒的攻击叫周围一圈人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不敢擅自出声,气氛一下僵住了。
柯施轻轻拨开他的手,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哀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请你相信鉴定结果。]
[我不要听你鬼扯!让我进去找你们的负责人!]
[对不起,这不是我说了算。]说完就退回去牵起仁乐的手绕过他往街道前行。
男孩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之响,突然一个转身,捞起后面的圆凳拔腿就追。
等警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钪]地一声,凳子砸在头上,随之尖叫声先后响起。
柯施缓缓转身面向他,靠右鬓的头发很快被染成红色,鲜血从额迹滑到下巴上,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坠落。
男孩懵掉了,大概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也可能是以为下手不太重。他瞪着不停滴下来的血,吓得一松手,凳子[砰]地掉到地上,这时,警卫和保安人员才相继赶到,几个人一拥而上,按下头,钳住他的双手背在后面。
[柯主任,你没事吧?]胡雅仪匆匆跑到他身前,掏出手帕想为他止血。
柯施不自觉地伸手挡开,没留意她一瞬间黯然的眼神,淡淡地开口,[算了,不要为难他。]
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开被压制的人。
洋法医紧张兮兮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柯主任,你…你还是去医疗室包扎一下伤口吧!]就算没什么大问题,也不能任血白流呀!多浪费!要嫌血多不如去捐献。
--捐血献爱心,人人共勉之
柯施考虑了一会儿,低头以一种征求意见的口气问身边的人,[不好意思,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你先去餐厅,边吃边等我好吗?]
仁乐点了点头,目光在他的伤口处定住望了一会儿。
[等我一下。]说着走到男孩的身后,双手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衬衫后领,猛地往下一拉,前排纽扣[嘣!嘣!嘣!嘣!]从上到下依次崩飞。
[你…你干什么?]隔半天才发现自己被人扒了上衣,他抱住光溜溜的手臂,舌头直打结,看起来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其实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仁乐看都懒得看别人一眼,低头褶起衬衫来。一折,两折…直到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形,才又走回柯施身前,把手里的衣服往他头上的伤处一盖,再拉起他的手按在上面。
[好了,止血了,你去吧。]
柯施呆呆地任她摆弄,盯着那张超级天真无邪的大笑脸,听她很有礼貌地道别。
隔了很久才领悟到一件事
--仁乐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
[我妈不是自杀的!!听到没有!她不是自杀!!你们这群狗屎!白领薪水的蛀虫!!一个个都去死吧…]
歇斯底里的叫喊逐渐被哽噎声取代,仁乐径直往街对面走,[嗒,嗒]的踏步声保持在一个频率上,来往的车辆都改变不了其稳定的节奏。
她走啊走,无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司机的叫嚣,一直走到餐厅门前才停住,偏身斜眼,看到半裸的男孩跪在地上,双手一上一下攀着自动门的铁栏,上半声靠着,姿势很颓丧。
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随着偶起的一丝暖风吹送到耳中,被眼皮遮去一半的黑眼珠又翻了上去,她收回视线,两脚在门毯上蹭了几下,走进餐厅,挑了个比较隐蔽但能一眼看到厅门的位子坐了下来,点了一碗牛肉面后就托着腮盯着入口处。
她有需要思考的事情,可是现在脑子处于罢工状态,由于饥饿导致的脑缺氧正在急速加剧,很快即将达到临界点。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咕噜噜噜!
还要等多久?
难道她在等豪华型的三文鱼刺身?不是啊!她点的是牛肉面!只是一碗牛肉面而已!
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要花二十分钟以上吧!做碗面也!更别提这里冷清地只有寥寥几个毛人……她的胃已经抗议了n久了!再任它闹下去不是痉挛就是她晕。
桌下的腿越抖越快,越抖越快,就在她忍不住要亲自去[觅食]的时候,前台小姐终于迈着优雅的步伐把一老碗汤面轻轻柔柔地奉到她面前,动作平稳得连根香菜都没掉下来。
[谢谢。]仁乐拔开一次性筷子,冲着小姐超级谄媚的笑容和牛肉面的惊人分量,这句道谢说得一点也不勉强。
她夹起面,两手交替地卷卷卷,把面全卷到筷子上,再平着插入口中。
柯施进餐厅时,就看到她用这么滑稽的方式吃着面,吃得很投入,一小口接着一小口,连有人走到身边都没发觉。
[有助双臂血液循环…]看她卷半天才能吃一口,不禁有感而发。
仁乐刚包了一口面在嘴里,听到他的声音后抬起头。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她摇了摇头,注意到他额上围了一圈绷带,伤口垫的纱布上还沾着血迹,包扎得很随意。
[蚁的桑吼忍木盎了?]
二段翻译: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柯施坐在对面,看她被面条撑得鼓鼓的面颊,闷嗤一声,像憋在肚子里的笑意超过容量,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来。
[你先吃完再说吧。]刚才的话他半字都没听懂。
仁乐嚼了几嚼,[咕咚]吞下去,又捧着碗灌了一大口汤,把卡在喉咙口的面条团冲进胃里,顺了会儿气。
[我问你的伤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不是很严重。]他说着,接过小姐递来的菜单翻开看。
[你出来时有没有遇见他?那个小男孩。]
[没有。]把菜单还回去,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桌上的茶杯,[我看了鉴定报告,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你还是不放心是吧?]
柯施冲她微微一笑,眼神很坦然,[嗯…不是不放心他们工作不到位,只是我没看过现场……如果没遇到那个孩子,鉴定书会很轻易地通过审查上交……]
[但你遇到了,也很在意。]她知道他是个极富责任感的人,就算不是自己负责的案子,都没办法袖手旁观。
[仁乐…我打算去现场看看。]
哎…就猜到他会这么做,但是......
她倾身靠近他,一手横过桌子轻抚他额上的绷带,[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要心存芥蒂就亲自尸检,就是别去现场,我代你找证据,交给我可以吗?]
他是个厚道的人,所以就算被侮辱,被伤害也不会为自己多辩解一句,她明白,他并不觉得吃亏,也知道他不反驳多少是因为对以前的事心怀愧疚,她理解他的心情,但她会心疼……
[仁乐,不用替我担忧,真的没什么。]柯施温温地笑着,举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闭上眼睛,享受从柔软的掌心传进体内的温暖。
[可是你不能保证他或者他的家人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而且,他们会用语言羞辱你,我不喜欢,他们骂你,我会生气。]
[啊……]她的脸离得很近,能清楚地看到眼中的不悦,柯施笑得有些腼腆,为突如其来的关爱受宠若惊。
[答应我,嗯?]
软软的声调起到诱哄的效果,着了道的人不知不觉中被牵着鼻子走,仿佛被下了什么迷药。
[可…可是,你没有搜查证…]怎么突然觉得迷迷糊糊的,眼里只有那两片微张的唇瓣,饱满小巧地想让人一口含进去。
仁乐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凑过头在他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贼兮兮的样子像偷油的老鼠,[妲婷的爸爸是三厅厅长,只要以你的名义写封书面信,他一定很乐意协助我们。]
柯施不着痕迹地往后靠,眼珠被垂下的眼睑遮住,看不到真正的情绪。
听到她说的话后不觉释然。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但还是不免为她交朋友的眼光喝彩--一个家开殡仪馆,一个家有警父,再加上她医生世家的背景,搭配得刚刚好,不愧为最佳组合。
[仁乐,我......恩,好香。]正好借小姐上菜的机会与她隔开距离,再这么接近下去,连脑袋都要被溶化了。
哎…这菜上得太不是时候了,她还想再多揩几块油的说,那冰凉凉的感觉迷死人了!
[柯医师,请你答应我好吗?]仁乐双手交叉,摆出乞求的姿态。
她的口气十分诚恳,望着他的眼神也异常坚定--好像不答应不行呀。
[那…仁乐,就拜托你们了。]
要是不答应,她照样会去做吧,问他只是表示一下基本的尊重和礼貌……拿她没办法呀…谁叫她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不管是在学习方面还是在生活方面。
得到他的同意,原本聚在一起的五官又舒展了回去,看她眉开眼笑的,好像很得意,但再仔细看,却也不是那么普通的开心,很隐晦的欣慰藏在眼底。
[放心好了。]她拨了拨头发,又伸手拍拍他的肩, [我一定会把尸体交到你手上的。]就算伪造证据也得为他制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