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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事出有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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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绯慢悠悠地坐在轮椅上滑过来,挨得越近,那香味便越浓。到得众人跟前三步,将轮椅停了,微侧一侧身子看众人道:“南宫绯见过几位。”语调柔和而谦逊。
石乔子只把声音冷沉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南宫公子果然好一位青年才俊,人未到,礼先至,要说这‘百花宴’确实名不虚传,只可惜老夫年岁大了,香薰之类,着实消受不起。”说着,作不经意状甩甩两个袖管,就有两股气浪登时自他挥臂处迸出,须臾之间,将那百花香气驱得一干二净。
南宫绯低头,吃吃地笑起来,声音好像珠玉在琉璃上滚,清清脆脆,玲珑剔透:“石前辈说笑了,‘百花宴’剧毒,晚辈与几位无冤无仇,怎会在此处使用?刚才前辈闻到的想必是晚辈衣服上的薰香,晚辈新近才换了个下人,大约手生用多了量,不过横竖也就是些寻常花草,除了添些香气,没什么大用处。前辈如若不信,晚辈不介意前辈走近些闻闻。”说着,摊开手来,像等石乔子去闻。
石乔子冷哼一声,笑道:“这倒不必了。不过南宫公子既应邀前来,至少也该露个真容。你也知道,江湖险恶,总有些宵小之辈,冒人姓名干些下作勾当。”
南宫绯还是笑:“南宫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会有人想要冒名。”
石乔子跟着笑:“南宫公子小看了自己的名声,或者,不肯赏脸?”
南宫绯又笑:“石前辈饶晚辈一次,晚辈前些日子在花田里叫蜜蜂蛰了,肿了半边脸,这会还不能见人呢。”
石乔子又笑回去……
萧扬看一阵子,觉得没意思,感到有人扯他袖子,一低头正是萧壮壮。
“公子公子,那个南宫绯很有名吗?”萧壮壮一脸好奇,两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萧扬轻声道:“高岭名花,艳冠天下,南宫绯虽然是个男人,却是出了名的容貌出众,倾国倾城,在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中佷出名。”
“倾国倾城?”萧壮壮嘟嘴,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自己公子和那个戴斗笠坐轮椅的家伙,毫不犹豫地就把心中的天平倒到了萧扬那边。管你好看不好看,戴斗笠傻笑的做作家伙,才比不上我们家公子咧!
想着,一回头看到衣掌飞正和岳奇峰两人窃窃私语,聊得高兴,对眼前那个美男,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便觉得更加自豪,看,果然是比不上我们家公子!萧壮壮的小脑袋瓜扬起来,得意极了。
这一边萧壮壮得意,那一边南宫绯与石乔子也“笑”得开心,你来我往,语带机锋,只不知道拼了半天,到底有什么好处。萧扬把目光转开去,左右看一圈,又回到“齐贤厅”的楹联上。还是那副楹联,上联“清风朗月一壶茶香”,下联“文治武功不二丹心”。
初看的时候,便觉着不对,这副楹联看似周全,却实际对仗不公,平仄混乱,依照万家十园两庄取名来看,多数出自《老子》、《周易》,也算颇下了一番功夫,怎么到了这里,却这样粗糙,着实令人费解。
万青池把个脑袋凑过来看看,随后在萧扬耳边神秘兮兮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哦。”
萧扬不着痕迹,移开两步:“哦?说来听听。”
万青池偏着脑袋道:“你在想,这个万家啊有钱是有钱,不过是个暴发户,连副楹联都写不好!还有个小子,明明老爹是个练家子,却连个碗都躲不过,真正丢脸!”
萧扬被他逗笑,忍不住摇头道:“你倒也知道自己丢脸,赶紧说说,为什么你爹现要创派传授人武学了,你却连半点功夫都没有?”
万青池眨眨眼睛,一本正经道:“因为万青池是个文人啊。”说完,自己先捧着肚子笑起来,直笑得前俯后仰,两个眼睛泪汪汪。
萧扬真正拿他没办法,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虽然脸皮厚,不过还挺可爱,便笑着编派他:“文人,就你这样还算个文人!”一抬头,却看到衣掌飞一双黑漆漆的眼正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些什么,看到他抬头,却不自然地把脸别开去,又跟岳奇峰讲话,只是一面讲,一面却总不经意地瞟这里几眼。这种样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萧扬心里多少有些纳闷。这是干什么呢?
园外传来两人的脚步声,跟着出现在园门口的正是一白一青两道人影。白衣的是东方逸,青衫的还是宁书。萧扬一看到宁书,昨晚所见立刻浮上脑海,登时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虽然昨晚是妲己琴作祟,造了幻境,他却不知为何自己所见壅灵的对手竟是这位谦谦君子。宁书这人气质温和,和善可亲,所以萧扬虽未与他相识,却早已存下好感。昨夜这一闹,倒像是他无形中侮蔑了对方人格,亵渎了对方,因此今日见到真人,便格外地感到愧疚,以至于连正眼都不敢瞧人家,只低着头,一径看自己两条腿。
东方逸还是那么急性子直脾气,见到园中一干人等,草草行个礼,便嚷嚷着有什么事快说。宁书在旁边拉住他,说道:“东方贤弟,稍安勿躁,壅公子还未到,我们再等上一等,也是礼数。”声音不温不火,却成功制止东方逸的草率鲁莽,看起来倒真像个兄长在管教鲁莽弟弟。
万善禄往门外望了一望,招一个家丁过来说了几句,随后走回来对众人道:“各位久等,这便不等壅公子了,想必他有事来不了,我们先入厅去吧。”说着,自己往厅内走,众人互相望望,便跟进去。南宫绯摇着轮椅到得门口,忽而停下来,对衣掌飞招招手:“这位公子,能帮我个忙吗,门槛太高,我的轮椅过不了。”
衣掌飞正跟岳奇峰走在一处,听到他喊自己,还未来得及答应,岳奇峰却先应了一声:“这种事情,还是我这样的粗人来做吧。衣贤弟贵为盟主,不合适不合适。”说着,大步走上来,略一使力,便将南宫绯连人带车,抬进了“齐贤厅”。
“多谢岳掌门。”南宫绯在轮椅上微微弯了弯身子,算是行了谢礼,又转过椅子,对衣掌飞道,“原来这位就是‘华山论剑’力战群雄,一战成名的衣盟主,果然气宇轩昂,人中豪杰,南宫绯今日有幸得见,实在三生有幸。”行个礼又道,“南宫腿脚不便,这几日在万府叨扰,恐怕总有劳烦到衣盟主的时候,在这里也先谢过衣盟主了。”
衣掌飞给他谢得莫名其妙,只跟着说:“没事。”
萧扬在旁边冷眼旁观,总觉得那南宫绯有些什么地方让人不舒坦,说话客气归客气,却总好像藏着掖着什么,就像只狡猾的狐狸,总有一天你会栽在他手里。
万青池在旁边忽而低声说:“我不喜欢这个人。”倒像是看穿了萧扬的想法。
万善禄在首位站了,摆一摆手:“各位请坐。”自己坐下来,万青池赶紧站到自己爹身旁去,另一边站着他的兄长万青山。众人依次落座,万善禄又道,“上茶。”
几个家仆恭恭敬敬地端了茶盏上来,一人一盏,敬上来。
万善禄开了茶杯盖,拨一拨碧绿叶片,啜一口,沉吟半晌,慢悠悠放下茶盏,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这才开口:“这次请各位来,除了要为我‘荣吉门’创派大典作个见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劳烦各位。”
信一禅师唱声“阿弥陀佛”,道:“万施主有何事不妨直说,老衲全寺上下但能帮到万施主的,必定不会吝于出力。”
慧觉师太也一摆拂尘道:“万施主但说无妨。”
万善禄看众人一圈,忽而叹口气,道:“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此事乃与小女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