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流》江边养猪

5、谁胜谁负

　　剑无痕张牙舞爪。
　　青龙会龙头老大看着剑无痕，潸然欲泣。
　　只因让剑无痕张牙舞爪的不是他、也不是青龙会的人民战争海洋，而是一剑冲天。
　　一剑冲天好整以暇的抱手而立。
　　两人视线胶着，相看不厌，大有你要杀来我就打缠缠绵绵到天涯之势。
　　青龙会老大忽然有种冲动，一种朝向一剑冲天五体投地深深膜拜抱腿悲泣：“哥哥，求你了！让我们先上吧！好歹我们有预约，何况你也不差这么一次！”的冲动。
　　青龙会众人已在剑无痕跟前站了很久很久，同时也被他无视了很久很久。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今天、此刻，剑无痕若是不能爆头一剑冲天，那他们很可能会被剑无痕无视到冬雷震震夏雨雪。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我嘞个去！你们到底打不打！”有人用全街道都能听见的音量骂了一句。
　　“你们该不是就想把对方约出来，看看彼此过的好不好吧？”另一个声音嗤笑道。
　　“为断背者而战！！！”又一个粗犷的声音很兽人的嚷道。
　　恍然大悟声响成一片，混杂着哄笑声。

　　“老大，对这等贼子无须讲江湖规矩！我们并肩子上吧！”
　　“对！让他见识我们青龙会的厉害！”
　　青龙会里脸皮比较薄的人已经按耐不住了。青龙会老大却摆摆手道：“兄弟们稍安勿躁，今天既然来了，我们就一定要与这贼人当面对质说个明白，好让在坐的各位知道我们青龙会不是空口白牙无事生非！”
　　“萧老板！”青龙会老大转向风萧萧，对他拱手道，“听说这贼子跟萧老板颇有渊源，但我们相信以萧老板江湖第一的身份，一定会给秉公处理，还天下一个公道！！！”

　　风萧萧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拆迁小组，操着武侠片里烂大街台词要自己给他们主持公道！呸！且不说他风萧萧不是居委会主任，就算他是，有听说拆迁小组带着吃饭家伙去居委会办公室上访的吗？

　　青龙会老大见风萧萧绷着脸一言不发，暗叹众口铄金。——这江湖第一高手喜怒不形于色，分明城府颇深，哪有传闻中所说的小白模样？！他转对一剑冲天道：“一剑兄……”
　　一剑冲天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剑无痕却抢白道：“你放心，我便是死，也不要他来救！”他这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字字都由牙缝中挤出，尤其挤到那个“他”字时，智齿似乎都被挤碎了。
　　一剑冲天挑挑眉，算是回答。
　　青龙会老大干咳一声，道：“如此甚好。剑无痕你……”
　　剑无痕忽然微微一笑，道：“开帮主，别来无恙？”
　　青龙会老大正色道：“旧事不必重提，自你叛帮以来，你我之间再无情谊两字。”
　　剑无痕道：“如此甚好。”
　　他扬起急雨剑道：“此剑乃天外陨铁精炼，剑锋三尺八，净重十三斤十三两。声若暴雨，故名急雨。”
　　流月本来靠在风萧萧身上——他这个人一贯是能靠着绝不站着，能坐着绝不靠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听闻此言不由身体一滑。幸好风萧萧手快，及时将他捞住。他惊诧中略带痴呆的看向风萧萧，风萧萧冲他淡定的点点头，似乎在说，我早料到会有这段。
　　青龙会老大答道：“好剑。”
　　剑无痕点头：“的确好剑！”

　　随后青龙会老大请出一把剑来。
　　之所以是请，不是扬，因为他这把剑是由两个帮众抬着出场的！

　　这是一把巨剑。
　　一把珠光宝气的剑。
　　一把纯金的剑鞘上嵌满了八星八钻、梨型切面、桃心切面等各式宝石并以颗颗一般大小明珠围边的剑。
　　风萧萧暗想：若是等下破坏程度超出银票面额，把他这把剑扣下也能稳赚不赔了。
　　在全场的抽气声中，青龙会老大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五尺，净重二百五……”
　　又是一片抽气声。
　　剑无痕由衷赞道：“好剑！”
　　青龙会老大得意道：“的确好剑！”
　　他双手一拍，一名形如鬼魅的黑衣人气势如虹的从他身后窜出。
　　风萧萧悄声对流月道：“看到没有，这就叫二逼！哪有大白天穿夜行衣的？！”
　　流月一个白眼飞过去：“黑衣耐脏。”
　　青龙会老大道：“剑无痕，你可认得他？！”
　　剑无痕眯起眼道：“在认……”
　　风萧萧正要贫上几句，当他看到黑衣人抽出的武器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把九齿钉耙！！！
　　流月耳中回想起剑无痕的解说：“青龙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帮主，只有使用奇门兵器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高层。”

　　青龙会老大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当日你偷袭我八月堂堂主，他措手不及含恨而亡。为了今日，他等了太久太久！！”
　　剑无痕没有回答，他贴着墙上蹿下跳，左闪右避，身形狼狈不堪，眼睛却很亮。
　　随着那个九齿钉耙双手大起大落招式大开大合，风萧萧的眼皮越跳越快，只听“嘭”“哗”两声，一萧茶楼某块外墙露出了它柔嫩的原生木质部。

　　青龙会老大见八月堂堂主和剑无痕缠斗许久不见胜负，又拍拍手，一名紫衣人挥舞着九节鞭加入了战团。他高声道：“剑无痕你偷袭我八月堂堂主后，又诛杀我七月堂堂主，他和八月堂堂主情同手足，可怜他眼见兄弟被杀，却又毙命于你剑下，这个仇，他报定了！！”
　　剑无痕还是没有回答，眼睛却更亮了。
　　九节鞭啪啪擦过剑无痕脸颊，在一萧茶楼门柱上留下几条细细深深的鞭痕。
　　风萧萧吸吸呼、吸吸呼——标准玛拉兹法节奏。

　　青龙会老大皱皱眉，他第三次拍手，一名蓝衣人上前一步掏出一团锁链慢慢展开。青龙会老大又道：“剑无痕，你接连得手后又偷袭我六月堂堂主，自那以后他便发誓定要与你拼个不死不休！！
　　剑无痕眼睛亮的好似探照灯。
　　一剑冲天摇着头绕到风萧萧身边拍拍他肩膀，道：“小风，节哀顺变。”
　　风萧萧置若罔闻。

　　夺命锁雷霆万钧的扫过，剑无痕避得有惊无险，他犹如台风过境，所到之处茶客、看客抱头鼠窜、碎木残瓦狼籍一片。一萧茶楼在他和青龙会的精诚合作下焕然一新——一个时尚的露天开放式茶吧即将落成！

　　流月转头问一剑冲天：“无痕那天究竟挂了他们多少人？”
　　一剑冲天回答道：“好像所有堂主都让他挂了。”
　　流月诧异道：“他说他胡乱刺了一剑就闪人了……”
　　一剑冲天无奈道：“问题是，当时青龙会只有六个堂主……”

　　青龙会老大两条眉毛已经纠结成一个“一”字，他连连击掌，几条在旁热身已久的汉子纷纷抄起家伙，青龙会老大刚想说几句场面话，忽觉凉风袭面而来，他低头，一把透明的飞刀插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对不起，您的余额已用完。”
　　风萧萧对着白光温温一笑。

　　人在江湖，就好像花开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上面这句很牛B的话是一位熊姓武林前辈说的。
　　青龙会老大曾很喜欢这句话，但他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风萧萧无声无息挂了自己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生不由己、死亦不由己。

　　雨意空疏，残阳似血。
　　如诗如画的背景中，风萧萧甜蜜蜜的笑着，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他的笑容如此甜蜜，绝对没有人能从这笑容里读到一丝恶意——即使有，也没人敢说出来。
　　唯有流月狠狠瞪着他，好像恨不得一口咬在他鼻子上。
　　一只手伸到流月鼻子底下。
　　剑无痕贱兮兮的声音响起：“怎么样？拿来吧？”
　　流月木然掏出一叠银票，随手塞给剑无痕。剑无痕笑笑接过，又抽出几张还给他。
　　流月喃喃道：“想不到萧萧是这种人……”

　　“我怎么不是这种人？！”风萧萧笑眯眯的反问流星锤。

　　那温柔一刀过后，风萧萧便被青龙会包了饺子。
　　饺子皮越厚，风萧萧笑得越甜，根本没有身为肉馅的觉悟。

　　“我当然是这种人！！！”不待流星锤回答，风萧萧又自我肯定了下，王霸之气十足！
　　“这个江湖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杀。”风萧萧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嗓音低沉。
　　“每时每刻都有弱者屈死在强者刃下，有谁为他们主持正义？有谁还他们一个公道？”他环顾四周，被他目光扫上的几人都慌不迭低下头去。风萧萧声音哽咽，“没有！！！”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风萧萧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歹也是一个爷们，绝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一萧茶楼！！”
　　“我、风萧萧，就是这种人！！！”
　　风萧萧斩钉截铁道。
　　他双手握拳，双目炯炯有神，脖子上就差一根大白围巾——整个一个进步青年！

　　人群默然了！离风萧萧最近的青龙会帮众手中兵器的刃尖开始摇晃，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思。
　　老大想到自己刚出新手村时随手戳死的那只黄鼠狼。那时他17级，黄鼠狼5级，相差10级的怪物不会提供任何经验、物品，但是老大还是把它戳死了，因为那是主动怪；逍遥在琢磨剑无痕和青龙会到底哪个是强者哪个是弱者，本来他很肯定，被风萧萧这么一说他就不太肯定了；聚宝盆则在盘算要不要找风萧萧给他的药铺做个代言——风萧萧内裤外穿立在一萧茶楼屋顶振臂高呼“聚宝牌血药，弱者的救世主！”镜头切换，茶楼内部，眼镜版风萧萧嫣然一笑：“认准红瓶的！”……

　　剑无痕呆呆问流月：“会是这个理由吗？”
　　流月望着飞奔而来的青龙会老大，忽然想起趴在地上吃土的毒阳子。他淡淡道：“恐怕不是吧！”

　　“萧老板、你……”从复活点回来的青龙会老大正欲总结风萧萧罪行，风萧萧已把一张银票送到他面前，银票的面额说不出的脸熟。
　　风萧萧笑了笑，朗声道：“开帮主，这是当日你预付的茶钱。做为一个茶铺老板，我的职业触觉告诉我，此刻在场之人大都对喝开帮主您请的茶有点排斥，我就自作主张，擅自跑单了！”
　　青龙会老大虽还摸不清状况，可周围此起彼伏喝彩声却让他明白了社会舆论的明显倒向！
　　“至于茶楼里在座的各位，茶钱依旧不收，都算在我风萧萧头上！”风萧萧一本正经的冲一萧茶楼抱拳拱手，一时间掌声雷动、啸声震天，甚至还有几位女侠从断壁残垣中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风萧萧挥舞手巾娇呼：“好萌好萌~~~~~~”

　　青龙会老大的脸皮在风萧萧几句话间变幻了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终于定格在紫黑上，他微微颤颤触上那张银票，好像抚摸情人嘴唇般抚摸着银票，在风萧萧鼓舞的目光下，他终究收下了它。
　　——这萧老板虽真如江湖传言般反复无常，可还算得上条汉子。青龙会老大暗想。

　　风萧萧又笑了笑，青龙会老大只觉那笑容三分座山雕三分黄世仁三分高衙内一分一剑冲天，顿时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风萧萧笑道：“开帮主，我这里的规矩你是明白的，这墙壁、外梁、楼梯、房顶……”
　　青龙会老大两手抱胸有如深夜少女遇色狼般失声尖叫道：“萧老板有话直说！！！”
　　风萧萧却不说话，只是微笑。
　　青龙会老大哆嗦了几下。
　　风萧萧怔了怔，忽道：“开帮主，莫不是信不过我风萧萧？如此……小二，去唤谭木匠来，让他估算一下修缮费用！系统，开帮主总信得过吧？”
　　青龙会老大尚未答话，那九齿钉耙已冷哼道：“萧老板想的真周详！”
　　风萧萧羞涩一笑，道：“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此时围观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还好还好，还好萧老板没说那茶楼老板自古相传的切口！”另一个声音疑惑道：“什么切口？”前一个声音悠悠唱到：“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得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祥不周祥。”
　　他唱得有板有眼，人群开始骚动。窃笑、轻笑、娇笑、大笑、疯笑，怎么笑的都有！
　　彻底进入看戏模式的剑无痕盘腿坐在几丈开外的一处屋顶上，咯咯直笑——这是剑无痕的独家笑法，属于金（雷）系攻击。
　　流月坐在他边上，两条小腿从屋檐上耷拉下来，一把透明的小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他右侧摆着些光洁的核桃仁，左侧则是一堆核桃。
　　一剑冲天道标一般戳在剑无痕另一边，他赞许道：“小风现在这副样子，倒是颇像我初入江湖的时候。”
　　剑无痕愕然看向他，许久道：“原来你一直这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