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正当年少》木葉江水

25、新人

　　三个月后，程以恩回到T市，她的工作表现得到秦导朋友的赞许，也因此，获得俞姨和秦导的认可。

　　两人按照原订的计画，企图一步一步，以最稳扎稳打的方式，将她带进圈子。

　　程以恩先是参加私人的表演课程，紧接着跑过一轮正式的面试与笔试流程，才转学到T市知名的戏剧学校表演系。

　　不过，她能待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不多。

　　早在她进秦导工作室的第一天，她便被告知，要出演一部商业动作电影的女三号。

　　学校方面，虽说不喜欢学生盲目地出去接戏，甚至不希望他们年纪轻轻就迷失自我，荒废课业。

　　可因为拍片的导演是学校的客座教授，情况便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他的剧组里工作，那是所有大三学生争到头破血流，也不一定拿得到的实习机会。

　　当程以恩看到几位主演的姓名时，不由得陷入短暂的沉思。

　　她怎么也没想到，男主角竟然会是范海明，女二号则是他们公司海选出来的新人－叶蓁。

　　原来，这部片就是当初他们要制作的大投资电影。

　　程以恩能在刚出道就接下女三号的角色，除了对方公司必须拜托秦导拍片外，女二号是他们力捧的新人，才是主要的原因。

　　自家的小花刚要起步，总不好找个老戏骨来演女三号，把初出茅庐的她，对比得黯淡无光。

　　整出戏的剧情不复杂，男主是特勤人员，女二是男主的妹妹，在一次国外旅游后，被人绑架勒赎。

　　饰演女一号的人，则是如今已打入国际主流电影市场的名演员沈清荷。

　　她在戏里的身分是他国警察，先是警告与阻拦，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以后，知道男主的为人，便开始帮助男主，追查他失踪妹妹的消息。

　　沈清荷目前的行程满档，只能在开镜前的一个星期赶回来。

　　当年在她尚未囊括各大国际电影奖项前，曾经演过几部秦导的片，可以说是秦导教出的徒弟里头，辈分极高的一位。

　　也唯有她，能凭借炉火纯青的演技，不用提早回来参加开戏前准备，与剧本围读。

　　这次她肯排出档期回来，完全是看在秦导的面子上，否则以她现今在影坛的地位，实在不需要来出演，这部几乎是由男主一人独挑大梁的动作片。

　　根据剧情安排，他在追查过程中，意外救了另外一名曾经见过他妹妹的女孩。

　　程以恩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她被不法集团强迫，只能靠出卖□□，替欠下巨款的父亲还债。

　　她读完自己的剧本后，不禁觉得好笑。

　　有时无形的命运之手，就像是在拿人寻开心，戏里的身分，跟她自己本身的经历，竟有那么一点雷同。

　　俞梓清从秦靖那边拿到剧本后，顺手挑出几个有问题的地方。

　　总编剧跟她以前合作过，对俞老师一向很尊重，立刻参考她的意见作出修改。

　　程以恩看过改动后的剧本，马上明白俞姨的用心良苦。

　　她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俞姨，我不该一直麻烦你。”

　　俞梓清在电话另一头苦笑，“傻孩子，你怎么跟我计较这点小事？”

　　程以恩低声说：“我知道你疼我，可我不能让你总为了我的事情，去拜托别人。”

　　俞梓清换了较严肃的口气，“以恩，俞姨在圈子里打滚这么多年，来求我的人不计其数，今天即便我不开口，他们也会主动还我人情。”

　　程以恩说：“可是……”

　　俞梓清打断她的话，“没有可是，你再说就是瞧不起俞姨了。”

　　程以恩很识相，立刻讨饶说：“我不敢。”

　　俞梓清缓缓地说：“这辈子我写了那么多剧本，捧红过不少人，但没有一次，我坚持由谁来演我笔下的人物，但现在我有私心，我想写一部引退的作品，只找我认为最适合的演员来演，不过那肯定是赚不了太多钱的片子。”

　　程以恩怔住了，她实在没想到俞姨有退休的打算。

　　俞梓清接着说：“以恩，俞姨等你，希望你真正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时，能不计较酬劳，主演我的剧本。”

　　程以恩一听，眼眶马上就红了，但她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俞姨，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是要报答恩情，可她欠俞姨的，却是越来越多，怎么没有还完的一天。

　　……

　　工作室完成前置的准备作业，现阶段是请来演员与重要的工作人员开会讨论，之后便是要根据各人角色定装，拍摄一系列的宣传照片。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星期六午后，程以恩会来到工作室，也是头一回，她不是透过屏幕，而是近距离看见范海明。

　　他本人比镜头前面还瘦，也更加好看。

　　会议室里的光线无比惨白，在这样的灯光投射下，不管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会无所遁形，可范海明的肤质好得不象话，不只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连那样的白光打在他脸上，也像是给他开了一层滤镜。

　　程以恩难得有几秒的沉思，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范海明的外貌确实英挺，却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其实他让人印象深刻的，反倒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独特的气质。

　　斯文含蓄的眉眼间，就算面带微笑，也带着一丝略显腼腆的忧郁，那是镜头底下，才有办法完整抓拍到的东西。

　　若用简单的词汇来形容，范海明这种男人，最能激发女性近乎本能的关爱。

　　程以恩不得不承认，他会红不是没道理的，在这个圈子，是颗真正的宝石，就不可能被埋没。

　　对方公司与秦导工作室的人员，在各自就位前，先是一番互相介绍，与客套地寒暄。

　　像范海明这种咖位的演员，自然不用主动跟人打招呼，不过，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他除了主动跟秦导握手，也跟在场的所有人点头致意。

　　在娱乐圈里，能屹立不倒，吸引到一批长期死忠铁粉的演员，似乎都有跟范海明一样的特质。

　　他们不仅谦虚有礼，私底下对粉丝也够有亲和力，基本上很少听过他们耍大牌的消息。

　　范海明完全符合这种特色，他有办法顺利从歌手转型，在没有表演背景下，在戏剧圈异军突起，走红这么多年，靠得也许就是他不与观众保持距离的态度。

　　这也无怪乎他近两年来名利双收，便开始接演一些挑战性高的角色，力求转型成为实力派演员。

　　程以恩却没有被他的表现出来的样子所迷惑。

　　她越发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尤其是在秦导亲自将她引荐到他面前。

　　范海明看着她眼睛，微笑地说：“你好，很高兴与你合作。”

　　程以恩毫无半点新人的羞涩，回视着他，违心地说出客套话，“范老师你好，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能跟你学习。”

　　只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就能感受到对方跟其他人不同。

　　他们目光深处，有着极其相似的东西。

　　因为天生外貌上的优势，一般人是无法跟他们对视太久的。

　　只要他们注视着别人的眼睛，对方往往会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即便有一些胆大的人，眼珠子也会开始四处乱转，藉以逃避他们的目光。

　　可范海明跟程以恩都不会，不仅不会，他们彷佛还有共同的默契，同样装出一副温良恭俭让，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他们对视一会儿，几乎在同一时间，低眉浅笑。

　　大家原来都是妖精，差别只在道行不同，一个是得道多年的老妖；另一个则是刚出茅芦的小妖。

　　等在一旁许久叶蓁，心里十分不以为然，按理说她是女二号，就算要介绍也得等先介绍完她，再去介绍其他人。

　　叶蓁不甘受到冷落，娇滴滴地轻笑一声，试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后的经纪人，也就是上回程以恩去公司时遇见的郑启东，马上走向前，客气地说：“秦导，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新人叶蓁，还请您多多指教。”

　　程以恩转头看向叶蓁，她确实长得很漂亮，气质跟现在流行的妖艳魅惑网红不同，有一股干净清纯的气息。

　　可那当然是外表看起来，实际上她的性格跟外貌，简直天差地远。

　　不是说她这样的个性不好，其实能当演员的人，多少有些作精体质，要不情绪也无法收放自如，说来就来。

　　他们通常不讨厌引人注目的感觉，甚至乐在其中，但只有少部分的人，有能力把这种性格隐藏起来，表现得从容不迫，让人无法心生厌恶。

　　显而易见地，叶蓁还做不到，她空有一副美丽的躯壳，却没来得及学会掩藏自己，想成为众人焦点的渴望。

　　程以恩适时地退后一步，不想浪费力气，跟她抢这种无谓的锋头。

　　今天算是双方头一次全员到齐的场合，秦导并不打算，给还不懂规矩的小姑娘脸色看，他只是淡漠地“嗯”了一声。

　　工作室的负责人蒋哥心里明白，连忙上前招呼，“来来来，别都站着，大家坐下来，好好谈。”

　　他使个眼色，让几名助理，引导大伙儿就坐，巧妙地化解叶蓁可能会有的尴尬。

　　她的经纪人郑启东，有些不高兴，却不是因为秦导冷待叶蓁的事，像他们这种大腕，肯正眼瞧上她这样的新人一眼，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让他不高兴的人，其实是程以恩。

　　当初他看见工作室提出的女三号名字，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有想起她是谁。

　　不是他贵人多忘事，实在是海选期间，他面谈过太多的新人。

　　虽说如此，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但她的人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并不是每个能进到他办公室面谈的新人，他都肯抛出橄榄枝的。

　　更何况，当时他已经抛出去了，她却连半点回音，都没有回给他。

　　郑启东总有种感觉，她那种态度，根本不叫不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她那是不屑，连谈也懒得跟他谈。

　　区区一个小姑娘家，架子怎么会端得那么高？

　　他圈子混了那么久，可说是生平仅见。

　　今天在这里见到她，又瞧见秦导当着众人的面，特地介绍她，他才忽然领悟过来。

　　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才不是什么初生之犊不畏虎，而是特马的她就是只老虎。

　　人家是一出道，就有人提早帮她铺好路，准备飞上枝头当凤凰，当然看不上他递出的小树枝。

　　可人性就是这点贱，没人抢时，你不觉得稀罕，当有比你好的人，视那件东西为珍宝时，你就会非常不甘心。

　　早知道她背后有这么强大的资源，当初即便让点利，他也应该用尽一切努力，把她的合同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