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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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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做什么种工作,都必须有所付出,这道理放在娱乐圈里也是一样的。
程以恩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并且持之以恒地锻炼身体。
经过一系列,有计画的健身课程,她的体脂率已来到20%,除了一般人熟知的马甲线,她也有所谓的AB线与圣窝。
即使人在国外,整天忙着工作,她仍没忘记,每日固定的训练。
为了避开人群,程以恩习惯一大早就去酒店的健身房报到。
今天轮到做有氧运动,她在做完热身后,便戴上无线运动耳机,踏上跑步机。
刚开始跑没多久,有人来到她身旁,她转头一看,才发觉是范海明。
程以恩不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他,之前她也遇到他几次,只是他来的时间比她更早,通常早她一步离开。
即便刚巧碰到了,他们也很少在健身房里交谈,顶多互相点个头,说声早。
倒不是吝啬说话,纯粹是非玩票性质的健身,十分累人,除了呼吸跟动作相互配合外,还得集中精神,他们算有一定的共识,不想干扰对方。
热身过后,范海明做的是重训。
酒店里的器材很阳春,顶多是堪用罢了,他能选择的项目并不多。
三十几分钟过去,程以恩跑完5公里,轻松完成今日目标。
等到她最后拉伸完,在她不远处的范海明,随手旋开一瓶水,喊了一声,“接着。”
程以恩反应还可以,她接下那瓶水,点点头,“谢谢。”
范海明笑了笑,“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见到健身这么勤快的。”
确实如此,青春就是本钱,往往得等到流失了,才会想赶紧抓住青春的尾巴。
程以恩看他一眼,“没什么,只是养成习惯了,不来不自在。”
她对范海明的态度,比那天在餐厅时好很多,因为她后来想过,无论再怎么痛恨他,也得先把秦导的片拍完。
弄死一个人,本来不会让她产生任何愧疚感的,可自从跟何煦的感情稳定之后,她的顾虑便开始变多了。
说是有家累,也一点不为过。
范海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一件有趣的事,笑着说:“我有个朋友也爱健身,可她工作太忙,很难抽出时间来运动,后来她干脆在自己每个落脚的地方,都弄了间健身房。”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程以恩留意到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实际上却带着一丝宠溺。
程以恩望着他,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再怎么说,范海明也是国内无数少女,乃至于大妈心中的梦中情人。
不知有多少人,别说是投怀送抱了,扑上去把他生啃了都行,他竟然会对一个绿了他的女人,死心踏地成这样?
她理解不了,却也止不住好奇。
程以恩不是不相信爱情的伟大,她只是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纯情”且“痴心”的人。
她故意揭穿他,“你说的朋友,其实是你女朋友吧?”
范海明竟然也不否认,“那天你问过我,她有没有抱怨过,可实际的情况是,她的工作比我还忙,我们要见上一面,还得特别抽出时间。”
程以恩装作吃惊的模样,低声问:“以前从没听过你有诽闻,原来你已经有女友了,她也是圈内人吗?”
她明知故问,想听看看他能透露多少。
范海明不语。
程以恩垂下头,“对不起,范老师,我不该问你这么私人的问题。”
“没关系,她不是圈内人。”范海明轻笑一声,“还有,你不要称呼我范老师,如果可以的话,你就跟叶蓁一样,喊我明哥就好。”
程以恩脸上带着难得遇到一位“知心大哥哥”的笑意,毫不保留地对他倾吐自己的心事,“真巧,我男友也不是圈内人,他工作甚至比我还忙,我要见他一面,还得跟他秘书约时间。”
范海明说:“苦虽苦,可只要够坚定,还是能熬过去的,就像我跟我朋友,我跟她认识有十多年,等时机成熟了,我会亲自出来告诉所有人这件事。”
程以恩违心地说:“明哥,你跟嫂子的感情,实在好得让人羡慕。”
可她心里却在想,他们两个竟在一起这么久了。
往回推算一下,余宛乔中学时,应该就已经跟范海明认识。
程以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此说来,范海明会不会也是整起事件中的苦主?
她立刻打断自己这种想法,即便他是苦主又怎样,他对何煦造成了伤害,已是既定的事实。
“你失去的只是一双腿,她失去的可是爱情。”这种诡异的台词,也就只能出现在狗血言情剧里了。
现实生活中,程以恩是亲眼看着,何煦是如何从一个自信有活力的人,变得自暴自弃,几乎无法振作起来。
为了阻止她杀了程修,何煦痛到在地上爬行的一幕,她永远也不可忘记。
所以,她绝不能允许,范海明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
回房里冲过澡后,程以恩便跟着剧组,来到外景场地,进行她的最后一场拍摄。
直到开牌前的最后一刻,负责动作指导的涂副导﹐还在不断叮嘱在场的每个人,待会儿该怎么行动,并且叫人再将他们身上的装置检查一遍。
等到爆破组与工作人员们,终于将一切准备就绪,程以恩跟叶蓁便各自站在预先设定好的位置。
当秦导喊了“Action”以后,四周先是响起了枪声,不久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程以恩与叶蓁一起往前奔跑,后头则布满冲天的火光与烟雾。
跑到栈道的最尽头,程以恩替叶蓁挡掉歹徒的一枪,她身上的血包同时间炸开,喷得她满身满脸的血,她也顺势掉进河中。
这时,叶蓁跳下河,试图拉住程以恩不断向下沉的身体。
可她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已恩在水面上消失。
连日来的大雨,使得水流湍急且混浊。
程以恩仰起头,灌进她口鼻的河水味道,令人作呕,可她还是毫不犹豫,慢慢地沉入水中。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努力保持静止时,有一只脚,却在水底下,不停地踢向她。
程以恩原先以为,那是叶蓁不小心的缘故,毕竟今天的水量的确超乎预期,连涂副导在拍摄前,也一直提醒她们,假使发生了危险,一定要向在旁边待命的工作人员呼救。
不过当叶蓁的脚,再次踢过来时,程以恩已经知道要避开了。
叶蓁根本是存心要踢她的,就算没法对她造成危害,也要让她耽误拍摄工作。
程以恩索性顺着水流,让自己潜得更深。
她能反应这么迅速,多亏了俞姨别墅里有座游泳池。
在初中时,程以恩就上过救生课程,还能一次性游完两千米。
叶蓁想害人,也得掂量一下对手的实力。
若非程以恩不想干扰拍摄,她会让叶蓁晓得,什么叫做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也才几秒钟的时间,她忽然察觉有些不对。
叶蓁的腿追着她,越来越往下,双手摆动的姿势,似乎不像是在滑水,反倒像是在四处乱抓。
在叶蓁企图攀住程以恩时,她终于明白,叶蓁的动作为什么会那么奇怪,那是因为她已经溺水了。
程以恩马上扣住叶蓁的脖子,以防她连累自己一块死。
她单手拖带着叶蓁离开水面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废物。
彻头彻尾,没用的废物。
程以恩从不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若是有人害她,她肯定加倍还回去,可这并不代表,她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她甚至会估算,自己目前的实力到哪里,若是还不够,她会等到有能力时,才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同样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性格,叶蓁竟然能蠢到挑这种时候,给她难看。
程以恩恨不得甩她一巴掌,叫她清醒一点。
没等她们上岸,周遭已有一大群人围上来。
工作人员先把吃了好几口水的叶蓁拉上去,再拉起程以恩,并给她们都裹上厚毛巾。
情况一时间有些混乱,所有人围了过来。
秦导看过叶蓁后,才过来问程以恩,“你没事吧?”
程以恩摇摇头,“我没事。”她顿了一下,“对了,秦导,刚刚那一场戏需要重来吗?”
如果需要的话,不只是她得再回休息室弄妆发与服装,重新来过一遍,很有可能,连爆破跟场地都得再次安排,这样的损失就非常大了。
秦导蹙起眉心,思索片刻,“不用,后面靠剪接跟分镜就可以了。”
程以恩点了点头,应声“好”。
她知道,这对向来喜欢一镜到底的秦导来说,确实是破例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先不说重搭布景,再爆破一次有多麻烦,以叶蓁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再重拍一次的。
休息过后,秦导让程以恩跟范海明,接着拍最后一幕。
准备就绪后,范海明先跳下河,朝程以恩伸出手。
因为旁边有许多人看着,程以恩也不扭捏,大方接受他的好意,跟着跳下水。
载浮载沉间,范海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待会儿放轻松,我来托着你游就好。”
程以恩偏过头,此时,他的脸离她异常接近,“我知道。”
他的呼吸能直接吹在她的脸颊上,她却不觉得不自在。
都当演员了,就是要放得开,这攸关职业道德,害羞只会显得矫情,没多大意思。
秦导那边一喊,程以恩立马潜入水中。
过不了多久,她感觉范海明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向自己的身体。
他单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托上水面。
这场戏要接的是,范海明带她游向小船的场景,所以程以恩紧闭双眼,咬住嘴唇,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导喊卡后,程以恩才睁开眼楮,可她发现,范海明并没有松开她,他仍然抱着她,缓缓地游回岸边。
程以恩推了推他,“我可以自己游。”
范海明看她一眼,还有心思开她玩笑,“你行行好,还是让我来吧,英雄救美不能只救一半,这样传出去,我的名声会不好听。”
这一整个下午,程以恩被叶蓁害得还必须再泡水一次,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可范海明这么低声下气跟她说话,她的气忽然间消失了许多。
听到讨厌的人求自己,那是一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快感。
她晓得自己很病态,但她没法抗拒这种感觉。
上了岸,程以恩想挣脱范海明,他却依旧拉住她的手,高声问:“谁负责急救的?”
片场助理拎着医药箱,赶紧跑向前。
“她的背受伤了。”范海明极其自然地撩开程以恩的头发,指给助理看。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还在监视器前看画面的秦导跟其他人也吸引了过来。
程以恩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她想了想,应该是不久前,她救叶蓁时,被挣扎不停的叶臻挠出来的。
涂副导凑过来,检查她的伤势,有些不放心地问:“这里的河水挺脏的,要不要去医院给医生检查?”
程以恩不想大伙儿为自己耽误正事,她连忙摆手,“擦点药就可以了。”
秦导蹙眉,“反正已经收工了,你还是去一趟的好。”
他转头吩咐人,带程以恩去附近的医院。
可谁也没料到,就是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伤口,让程以恩在看过医生,回到酒店的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隔天,已昏迷不醒的她,再度被送进医院。
医生诊断她罹患败血症,必须住院,接受抗菌治疗。
程以恩断断续续地昏睡,当她终于能够有意识地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早晨。
她的视线越过整张病床,看见的第一个人,是站在她床尾,捧着一束花的范海明。
然后,她才感觉到,有人正紧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
程以恩艰难地别过头,才惊觉,何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边。
可他大概是累了,闭着眼睛,趴在床沿边,并没有察觉她醒了过来。
程以恩凝望着他的侧脸,想喊他的名字,但喉咙太过干涩,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她想了想,决定不要吵醒他,只有抬起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发梢。
上午十点,明亮的阳光洒进病房,她的眼里,她的世界里,仅仅剩下何煦,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范海明独自站在一旁,看着感情那样好的他们,一直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