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情敌就去死》泷夏川

20、第20章

　　沈耀没有料到后台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要大上许多。

　　穿过舞台旁的走廊，进到门的那边后，那里是一个和外面同样大小的休闲室，几张台球桌、桌面足球以及自助酒水机和沙发将空间不规则地分割开来，左手边挂着飞镖盘的墙上还有一房门，门上挂着“工作区”的牌子，证明这里才应该是沈耀先前以为的“后台”。

　　现在“后台”门扉大开，一名穿酒吧制服的调酒师狼狈地坐在地上，面朝着房间，惊恐得不住颤抖。

　　沈耀暗叫一声不好，越过调酒师猛冲了进去。

　　冯天青倒在一堆杂物里。

　　血从他身体的四面八方涌出来，漫过了几束鲜花，蜿蜒着向摆放乐器的区域散去，如同那朵被人踩得七零八落的香槟色玫瑰。

　　“冯天青！”沈耀试图将他扶起来，然而手刚触到他的皮肤就明白了，他的血已经流干，生命迹象微乎其微。

　　沈耀连忙拨打120，并同时通知市局。等待的过程中，冯天青彻底断了气。

　　沈耀尽量不动房间里的物品，缓慢地站起来。酒吧里不少人听到尖叫，赶了过来，他们围拢在门口，被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熏得频频作呕。一个女生指着一面梳妆镜，捂着嘴声嘶力竭地尖叫。

　　沈耀这时才看到，镜子上写着一行同林安命案现场如出一辄的话：献给Ta。

　　热血仍在沸腾，顺着光滑的镜面流淌扭曲，很快晕染成一团。

　　凶手还没有走远。

　　沈耀奋力冲破人墙，在休闲室寻找出口，费了一番力气，才在冰箱旁边发现一道小门。

　　他冲了出去。

　　外面是商场和一个老住宅小区之间的小巷，几个巨大的垃圾桶摆在空调口，空调抽出的热气把酒水和食物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

　　四周很黑，远处的光亮不足以照进这条被粗壮梧桐树遮挡的巷子。沈耀凭着本能奔跑一阵，最终无功而返。

　　酒吧的两名保安自发充当了保护现场的警戒线，他们守在房间门口，阻挡好奇的客人进入。一个喝得醉熏熏的男青年踮起脚尖，兴奋地将手机举过保安肩膀，飞快地按动快门，口里还高声叫嚷着：“这可是轰动性大新闻啊，我得发到网上去，保管点击过万！”

　　沈耀拧了拧眉。最初的震惊和恐惧缓过之后，这群所谓的富二代恢复本性，将“蠢”的意义贯彻得淋漓尽致。他走过去，夺下青年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删掉了照片。

　　“哎你谁啊你，怎么随便拿人手机？”青年口齿不清地叫嚷。

　　沈耀用胳膊肘勾着他的脖颈，将他拉向墙壁，从风衣内衬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警员证，不痛不痒地威胁道：“如果有一张照片从你手机里流传出去，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青年酒醒了一半，挣脱沈耀，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嘴上却不示弱地叫道：“切，不就是条子嘛，谁怕谁呀！”

　　沈耀没再废话，转身给留守警局的房羽拨了过去：“有些照片可能流传出去了，你封锁一下。”

　　正说着，鉴证科的同事率先赶到。警戒线很快围起来，这下连沈耀也禁止入内了。

　　沈耀艰难地挤过人群，在卫生间门口的洗手台找到章大明。

　　章大明第一次见这么壮烈的尸体，遭受的冲击不言而喻。胃部首先叫嚣，把刚才喝的酒水都挤了出来。他吐完后才觉得好些，在洗手台边用冷水洗脸。

　　沈耀拍拍他的背：“没事吧？”

　　章大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真是奇怪，明明我和他认识，第一次反应却不是悲伤，而是感到恶心。”

　　“这是正常反应。”

　　沈耀想，像荀栃那样能在凶案现场淡定自如的才不正常。不过冯天青之死倒算是彻底洗清了荀栃的嫌疑，如此一来，案情越发棘手了。

　　他望着章大明道：“哥，这事儿有得忙了，我先送你出去。”

　　章大明点点头。俩人一块走到大马路边，招手叫了辆车。

　　章大明坐进后座，从敞开的窗户伸出手，拉住沈耀说：“这事儿先不告诉三儿吧，他还病着，我怕他受不住。”

　　“交给我吧。我来处理。”沈耀说。他倒不担心荀栃受不住，荀栃当初亲眼目睹林安的命案现场都没事，何况这次只是用耳朵听——当然如果荀栃消息够灵通的话，现在恐怕已经看到照片了。他这么说纯粹是不想章大明担心，相比起荀栃，章大明才是那个遭受打击需要被照顾的人。

　　可惜沈耀不能陪章大明回去。他必须放任章大明自生自灭，转而去处理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的关系注定不能往言情小说的套路发展，好在沈耀在充分理解章大明钢筋直的性向后已经基本不抱希望了。他坦然地把家里钥匙丢给章大明：“小皮再麻烦你照顾一晚，我明天无论如何抽空回去一趟。”

　　“行，我顺便带点草莓去。”章大明笑了笑，挥手道别。这就是他家沈老二的温柔之处，知道他今夜肯定不敢独自呆着，就让沈小皮同学陪他说说话，也算是弥补自己不在场的缺撼了。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一直单着呢？

　　章大明又开始操心沈耀的事，想着想着，回家的路上倒也不那么害怕了。

　　沈耀这边刚送走章大明，老宋就带着徐濛濛和眼镜儿赶到了。沈耀让眼镜儿带着徐濛濛去询问情况，估摸着法医和鉴证那边也有些眉目了，就和老宋一块走路过去。

　　“就在你眼跟前，第二起，这算是连环杀人案了吧。”老宋兀自感叹，言语中不乏对沈耀冷嘲热讽。

　　沈耀假装没听出来，简要叙述了当时的情况，道：“凶手应该就在今天到场的这些人里边。今天这场追悼会凭票入场，酒吧方面应该有记录，让他们查查名单。”

　　“所以这回冯天青的嫌疑算是彻底排除了。”老宋摇摇头，“就是用死来证明清白太壮烈了点儿。”

　　是的，壮烈。沈耀冲进房间的第一想法也是这个词。不同于林安现场血迹铺陈乱溅的惨状，这次的现场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视觉冲击，血液的凝聚力明显更强，落在地上的痕迹像一条条愤怒的鞭子。鉴证和法医都证实，凶器就是隐藏在吉他里的一把冰凿，冰凿的前端仍然残留血迹，奇怪的是，没有指纹。

　　不仅冰凿没有指纹，现场也没有。

　　“两起案子的凶器都在显而易见的地方，可真拿去鉴定，又什么都查不出来。凶手这么明目张胆，根本是在藐视警方！”老宋气愤地拉开夹克拉链，双手叉腰，露出一圈明显上了年纪的肚腩。

　　“老大，”眼镜儿带着徐濛濛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问了酒吧工作人员，这个房间是大家共用的。房间最里面有一排置物柜，每个员工都往里面放点私人物品，红F乐队有演出的时候，也会借这个房间休息。最后离开的沙元洲说，冯天青当时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说想一个人静静。从沙元洲离开到调酒师进门这段时间应该就是案发时间，时长在二十分钟左右。”

　　“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对死者施虐二十分钟，外面那么多人，居然没人听见？”老宋简直难以置信。

　　徐濛濛道：“这是酒吧，隔音设施当然要做好，不然对面住宅楼的人投诉怎么办？”

　　“但是却能听见调酒师的叫喊？”

　　沈耀道：“当时走廊通往里面的门是开着的，估计是卡住了。”

　　眼镜儿回到门边，仔细检查了一会儿道：“确实卡住了，锁眼粘了块口香糖，我一会儿请鉴证的同事来看看。”

　　沈耀点点头：“还有什么吗？”

　　徐濛濛道：“还有这儿的监控，跟林安家那个一样，又被篡改了，什么也看不到。”

　　“那么这两起案子可以确定为连环杀人案了。”沈耀说。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这意味着侦破的难度越来越大，凶手再犯案的可能也会增加。如果不能尽早将其归案，对社会的安定将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正在这时，沈耀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没想到这个时间万局还亲自打来，连忙走到安静的角落，低声道：“万局，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万雅柏没跟他寒暄，直接说：“我跟小房在一起，知道这么晚我为什么还回局里吗？”

　　沈耀顿了顿，笃定道：“媒体。”

　　“现场的照片，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发给了报社，还是没打码，没经过处理，新鲜出炉的！”万雅柏气愤难当，隔着电话都有股火药味，“永阳晚报的公众号第一时间放了出来，虽然小房这边进行了删除，但不少网友已经截图，还有上千人点击阅读，估计完全控制还需要一点时间。这期间造成的社会恐慌将非常巨大。无论如何，你必须尽快破案。”

　　“我知道。”沈耀沉重道。

　　万雅柏顿了顿，缓声道：“小沈，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让我看看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