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情敌就去死》泷夏川

21、第21章

　　沈耀顿时压力巨大，好在房羽及时控制住了照片传播，挽回一点损失。不过当今世界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沈耀自己都觉得，万局给他三天时间破案，实在是太宽容了。

　　当初他从辖区派出所调回来，他爸跟他通了一次电话。

　　“沈耀啊，”他爸说，“虽然这次你破了一起跨国洗黑钱的大案，但也不要觉得自己多能耐。你能调回市局，有一部分是人情，另一部分也是运气。”

　　沈耀以为他爸不过摆摆家长的架子唠叨几句，直到他爸说：“你万叔这人，好大喜功，区区一个永阳市局是困不住他的。”

　　沈耀当即明白，正是万雅柏的野心成就了他。谁都知道跨国洗钱的案子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他这纯属不服从纪律。在警队这个纪律严明的地方，他这样的刺儿头即使调回市局也不被重用，更遑论一下子就当上刑侦队长。如果不是万雅柏太重视破案率，他上任第一天就单独行动这事肯定少不了挨一顿臭骂，但万雅柏至今没对他说过一个字，可见对他的期待非同一般。

　　后台工作间里鉴证科的工作还没完全结束，现场依然严防死守，不允许他们进入。沈耀简单安排了工作后，离开酒吧，打车前往林安的公寓。

　　他想着，如果酒吧不允许进入，至少得重回第一案发现场，通常连环杀人案的初犯比较关键，凶手的手法不够成熟，不慎遗留在现场的信息会很多。虽然目前为止他们没得到多少有用线索，但他闲着无事，倒不如重回现场，或许能有些新的发现。

　　他来到公寓楼下，发现物业新增了两名保安，大堂也不再空空如也，而是用一张办公桌临时搭建了前台，一名穿工作服的妹子要求他出示了相关证件后才放行。

　　他上了楼。林安家门口仍然围着一圈黄线，走廊被切割成了两半，邻居大门紧闭，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他径自撩起警戒线，穿上鞋套走进了林安家中。

　　林安的尸体已经运回了市局，他当初倒地的地方，从茶几到沙发用粉笔画了个人形，人形周边的血经过时间的发酵，变成一滩滩浓黑的墨汁。为维持房间的温度和湿度，这里一直没有开窗，腥味儿重得沈耀胃里翻滚。他连忙竖起衣领，以此求得些许心理上的安慰。

　　对面的邻居，他想，大概也是受不了这股味道搬去了别的地方吧。

　　他戴上手套，在厨房找出些残余的面粉，然后扯开半路在一家即将关门的小店买的透明胶带，从门框开始，一点点地搜查起来。他并不会比鉴证科更专业，这么做毫无意义，但可以令大脑活跃，思考一些事情。

　　这些地方想必都是鉴证科主要搜查的场所。大门和玄关毫无疑问也留下了他自己的指纹，或许也有荀栃的，但这不会成为整个案子的疑点。其它的地方——厨房的痕迹也很新鲜，不过鉴证结果仍然没有疑点。这意味着，厨房只有他和荀栃的痕迹，或许也有林安的，但是没有第四个人的。

　　那么冯天青呢？

　　他回忆了鉴证报告上的内容，发现也没有冯天青的指纹或脚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在冯天青离开的八点十分到荀栃到达的八点三十分之间，杀死了林安，并清除了现场所有的痕迹。

　　一个初犯，在杀人之后没有恐慌，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现场。

　　沈耀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林安真的会和这样的人结怨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沈耀想起章大明亮文身那次，不过一个无意识的眼神，就让那名小青年燃起惹事生非的念头，谁能肯定林安不是因为一个笑容或者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而惹怒了凶手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凶手逃离了现场，就如鱼儿跃入海中，根本无迹可寻。

　　沈耀想到这里时，手里的一卷胶带正好用完。他直起身，又把目光投向那面血墙。血迹已经干涸，却仍能看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冯天青现场的血迹由于写在光滑的镜面，转瞬即逝，沈耀没来得及辨认两者的字迹，不过初步可以判断，是同一人所为。他琢磨着，可以收集一下现场酒吧所有人的笔迹，请这方面的专家做个鉴定。

　　这是一个新的思路，他暗暗记在心里。

　　那么林安呢？

　　他躺到林安倒地的人形里，手放在茶几上，一只脚挂在沙发的扶手。

　　现在他是林安。

　　他为什么会以这个姿势倒下？如果他独自居住，他不会让陌生人进门。沙发是会客区，代表一种友好的社交方式。这说明林安至少是认识凶手的。酒吧里的一部分粉丝或许可以被排除在外。

　　沈耀闭上眼，用食指敲击地面，默默把这一条也记进心里。

　　四周非常安静，夜幕渐渐深沉。远处立交桥上汽车奔跑的声音潮水一样顺着窗缝涌进来，在耳边发出持续的噪音。他有些迷糊起来，大脑却还在思考，很快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他衣袋里震了一下，他猛地清醒过来，发现他爸给他发了一个信息。他挣扎着坐起来，才看见天已经朦胧。

　　脚陷进了沙发的缝隙里。他睡着时，不慎蹭掉了鞋，只穿着袜子的后跟有些扎，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小心地坐起来，将戴着手套的右手伸进，摸到一个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只香烟。

　　完整的，没有抽过的，女式香烟。

　　——凶手是一个女人。

　　——那么老冯的嫌疑摘干净了吗？凶手可以再次做案了吗？

　　——新的血液，很快将会再次染红城市的天空。

　　荀栃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中。沈耀只觉得心脏被重锤狠狠地击了一下。他不是没想过荀栃的说辞，但所有鉴证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男人，穿43码鞋的男人。他是警察，沿着证据追寻是工作准则，不可能凭荀栃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浪费警力，并且荀栃本身就是浪费警力的典型分子——当然，所有这些都是借口，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和荀栃谈谈。

　　时间才不到六点，荀栃可能还在睡觉。他拿出手机，正要拨号码，他爸先前给他发的那条信息突然跳了出来。

　　是一个两块钱的红包。

　　两块钱，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城市几乎买不到什么东西，但沈耀知道，这是一种提醒。每年的这一天，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