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白虹贯日报仇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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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徐铁英下榻的酒店，然后用枪指住他的头，比阿诚事先预计的简单了许多。只是徐主任不愧混迹CC多年的老油条，一边含糊应对着阿诚的发问，一边悄悄拽出靴子里的匕首刺入阿诚的手臂……
枪声响起，有温热的血从敞开的衣领中央溅出。阿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见对面人的张了张嘴，喉咙里传来骨结摩擦的声音。
他回身出门，对面的房间豁然洞开，一个人举着枪直奔他而来。阿诚手疾眼快，一脚踢上那人手腕，枪顿时飞出。再一肘横出，却被那人堪堪闪过。两人一个照面，都是一愣，阿诚迅速回神，再出一脚。一身军装的年轻女子捂着腰摔了出去。
阿诚正要回手补枪，女子却机警躲进了身旁的房间。远处已经有不少人开门向外张望，阿诚收了枪速度下楼，将将要出大门的时候，背后女子带着人追至楼梯口，大声喊到，“拦住他，他杀了徐主任！”
穿军装的，穿便衣装的，大堂里顿时立了一片，阿诚用力一关酒店的大门，背后的玻璃在枪声中纷纷碎裂。他跳下台阶，一辆黑色的轿车猛的停在他身侧，一个熟悉的人探出车窗招呼他，“阿诚哥！”
阿诚跳上车，木兰狠踩一脚油门，把一阵激烈的枪声留在背后。车子摇摇晃晃，转过两个弯，阿诚才好不容易从后座上爬了起来。他张望了一下后方无人追来，才对着木兰道：“大小姐，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我不会开，你早就被人打成筛子了。”木兰一转方向盘，冲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
古董车的变速杆，类似于现代的公交车，木兰着实研究了半天才会用。对于一个曾经只开自动挡汽车的人来说，着实高难度。但胜在路况给力，没有人抢行超车变道剐蹭，她也就义无反顾的上路了。
“你怎么来了，还知道我去了哪里？”阿诚十分好奇，继续问。
“我当然，是来帮忙的。几年不练，你这职业特工的基本素质也荒废了吧，你偷看信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一身黑衣的木兰笑着答他，神情间还颇有些自得。
掉在客厅沙发上的那封信，是木兰先发现的。不过她看过之后，还放回了茶几下面，然后从明长官床头顺了一物，到楼下把明家的汽车开了出来。
彼时，她从车窗里望向楼上，忽然想起有个人曾说过到巴黎要教她学开车，要带她去看薰衣草，要带她去酒庄……
这个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多谢你了，前面路口你赶紧下车，悄悄回酒店，告诉大哥，船票我放在房间的酒柜里面，好好劝劝他，让他跟你一起去法国吧。”阿诚看着她淡淡一笑，交代给木兰的话，似在告别。
其实他还想告诉木兰，如果他被抓住被杀了，能否帮忙把他和云巧葬在一处，西山那个地方就很好，春天会长出花草，夏天看得见风景。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
“我才不回去，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跑得出去？”木兰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阿诚不禁气结，压低了声音教训她，“胡闹！你既然知道我去干了什么，就应该明白，你若不回去，会把大哥也牵扯进来！”
木兰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明副官舍身犯险，杀人越货，都不怕牵连长官，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什么都不会，就不怕拖累我？”
“开玩笑，明副官，你现在可是坐的我开的车！”
“你……”阿诚一肘从木兰肩头掠过，打在车座靠背上，“不行，我送你回去！”
“那你就不怕，中统的人在酒店门口守株待兔？”木兰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笑容的表情下，是一副拒不妥协的强硬态度。
“阿诚哥，既然明长官把我交给了你，那自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别说是跟着你亡命天涯，就算是去闯南京的总统府，我也是要陪你试一试的。”
“谢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逼我！”阿诚有些愤怒了。
望着后视镜里，阿诚如铁铸一般的决绝目光，木兰一怔，车头差一点撞到树上。她猛一打方向盘，口中的语气仿佛自嘲，
“阿诚哥，你的爱人已经不在了，而我爱的人，今天不要我了。乐天居士是怎么说来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其实在我心里，如今这个混账的世界，我们不要也罢。我不逼你，我就是想跟你一起。你不会也打算把我抛下的，对不对？”
其实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木兰忍不住问过王站长，下大雨的那个晚上在郊外，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么？
王站长想了想，忽然很直接的反问她，当天下午死在西山监狱孙朝忠枪下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
原来如此……
曾经一直困扰着她，孙秘书想要杀她的动机，也就不言自明了。
难怪徐铁英看见她就问是人是鬼，难怪孙秘书两次举枪要至她于死地。
原来在他们心里，自己是个本该已经死掉的人。
可她却大摇大摆的出现，让他们难免会生出有聊斋人物从书中走出来的无聊念头。
今天，阿诚哥杀了徐铁英，也算是从某种意义上，为曾经的那个木兰报了仇。
所以，从开车出酒店的那一刻起，木兰便感觉心里像是住进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命运的羁绊已不复存在，她可以自由的，不顾一切的向往着，可以放任自己，遵从内心的选择……
夜色静谧，深沉得看不见星子。
刚才只想着放任自己，不顾一切的冲出樊笼，此刻却悟出一丝虚空，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该何去何从。
“过来帮我一下。”后面的人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木兰停下车，换到后座上，看见阿诚的手臂流着血。她接过阿诚递过来的布条，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死不了，小伤而已，帮我绑一下，一只手不方便。”阿诚的语气漠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卷起他的袖子，才发现那伤口很深，几可见骨。她一边帮他包扎一边试探着问道：“留了这么多血，还是去找个医院处理一下吧？”
“傻瓜，现在去医院，等着CC的人来抓啊？”阿诚一敲她的脑袋，“平视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脑子吓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掉了，等你失血过多不行了，我就把你交出去立功，正好也不用想怎么逃命了……”
“的确正好，等我死了，你就把我跟云巧葬在一处，碑就不用立了，想起我们来的时候，随便上柱香就好。”阿诚终于把刚才存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阿诚哥……”虽是句玩笑，可听在耳朵里，还是泛起阵阵酸楚。木兰一时语塞，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还委屈了，你跟大哥瞒着我云巧的身份，我可都没介意。”一直想着大哥的刻意隐瞒，还有云巧出事前几天的怪异举动。阿诚此时有意无意的，描摹一句，或许木兰会告诉他未知的真相。
只是木兰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她很专注的给他缠好伤口，最后还在上面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沉默了半晌，才忽然反问他：“阿诚哥，如果当年你没有失忆，只是萍水相逢，两情相悦，那你还会选择与云巧姐姐共度一生么？”
听木兰这么一问，不知为何，阿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贵婉的样子，她曾是自己的上级，明明小小年纪，却总爱板着一张脸说话，做出一副洞悉世情的冷美人模样。只是偏偏看不透身边最亲近的人。
朝为红颜，暮成枯骨，自己爱过的人都已做过眼云烟……
“唉，往事不可追，世间种种，唯一不会有的就是如果。”
阿诚的话语凄凉，像是触动情肠。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直到木兰再次忍不住打破僵局，“那明楼呢，他真的爱过那个汪，汪小姐吗？”
阿诚把目光转向她，木兰心中的不安与惶恐清楚的映入他的眼帘，“大哥从小被管的很严，与其说那是爱，倒不如说是他在少年时对自由感情的一种渴望。”
“倒是那个梦，真是有些蹊跷。你应该不会有过这样的经历吧，让我又想起当年明台身陷七十六号的几个日日夜夜，大哥为了救他，不眠不休，设出计谋引汪曼春上钩，直到最后在面粉厂，亲手击毙了她。你可曾见过，有这样爱一个人的吗？”
阿诚的述说与王蒲忱不同，听得出当年的腥风血雨，语气里带了股狠辣味道。木兰的心平衡了几分，但一想到明楼望向自己的嘲弄眼神，忍不住笑笑说：“或许明楼他，谁也不爱吧。当年的汪小姐也好，今天的谢小姐也罢，不过都是他棋盘上的黑白子而已。”
“木兰，不要这样说大哥，他有他身不由己的苦衷。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有更广阔的胸怀，更悲悯人民的苦难。他们并非冷血，无情无义，而是在他们的心中，责任、信仰高于一切。大哥，还有云巧的父亲，和你的父亲，都是这样的人。”
“阿诚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父亲，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个人！”一想起谢培东，木兰的心间瞬时涌起彻骨的寒意。
阿诚笑笑，“好吧，大小姐，我们不谈这些无聊的情感话题，说点实际的，天就快亮了，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逃出去，难道等在这里，会有人来就我们？”
话音未落，阿诚突然把她摁倒在座位上，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有人来了。”
几秒钟之后，有人摁动把手，拉开了车门，阿诚猛的起身出枪，顶在来人头上，他手指正要触动扳机的一刹那，车外有人大喝一声：“阿诚，住手！”
木兰听得出，是明楼来了。
明长官走上来，对着阿诚道：“全城的人都在找你们，你们俩倒藏在这躲清闲？”
木兰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反驳道：“那依着明长官，我们俩应该原地不动，等着党通局的人来抓？”
明楼沉着脸看她，一言未发。
木兰推开车门，才看到明楼身旁的王浦忱，还有后面保密局的人站了一排。阿诚快步抢到木兰身前，“王站长，人是我杀的，跟木兰没关系，你说怎么办，阿诚绝没有二话。”
“屁话，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明楼把阿诚推到一旁，瞪了他一眼，“等着我，你这笔帐，一会儿再跟你算。”
“子衡老弟，别发这么大火，找到就好，找到就好。”王站长依旧叼着烟，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两个小的不懂事，让壁男兄见笑了。容我先把他们送出去，再跟你回去应付党通局的人。”明楼高大的身影挡在木兰身前，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王浦忱递给他一根烟，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今天全天，方大队长的运输大队，都有到天津的物资运输任务。”
“这次的事情惹得不小，我最多能帮你顶一个小时，姓徐的这个小妞是叶局长的爱将，在党通局不简单，万事小心为上。”
明楼接过王站长递给他的烟，深吸了一口，“老兄，感谢的话不说了，来日方长……”
王浦忱拉开车门，朝他摆了摆手，“你跟我还啰嗦什么，快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白虹贯日报仇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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