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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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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分倒了长颈玻璃瓶里绿色的茶水,女人凑过来轻轻拂了下乔宇林肩膀,侧脸莞尔一笑,自然的好像做过了千百遍。
她从对面挪到乔宇林身边,脑袋挨着脑袋说话,玻璃反射出的影像中,乔宇林难得勾起嘴角,和女人说了很多,每说一句女人就撑着脸颊点点头。
安以陌垂着胳膊站在拐角巨大的景观盆栽后面,明亮的灯光照得他无处遁形,深蓝色羽绒服和周围西装礼服格格不入,一路走来鞋底在锃亮的地板上留下几个隐约的黑印子。
“先生。”服务生小跑过来停在离安以陌两米左右的地方,不让人感到陌生又表现尊重的距离,他小心翼翼打量了下,问道,“先生您是有预约还是找人?”
接收到服务生打量的目光,安以陌拍拍羽绒服上不存在的褶皱,两脚分开一点距离,挺直了脊背,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从容,“我找人。”
“您找哪位?”
“…………”
“您可以说一下他的姓名或手机号我们帮您……”
“不用!”安以陌冷冽的打断他,“我自己找。”
服务生露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倒退两步,“祝您用餐愉快”,拐进另一条长廊不见身影。但安以陌知道,一双眼睛走了,无数双眼睛如影随形追随着他,擦地的清洁小姐发现安以陌在看她,唰的低下头认真擦地,腰上缠着无线电的领班已经在回廊绕了两个来回,每个人都在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监视着这个奇怪的“外来客”。
他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刚嘟第二声就被接通了。
“喂?”
“你现在在哪?”安以陌说,“我找你有些事。”
“我在……”乔宇林抬头,叶子微夹起一个芝士焗虾嚼了两下,嫣红的小嘴吐出虾皮莞尔一笑,“你先说有什么事吧。”
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就在乔宇林忍不住要开口时,听筒内外同时响起安以陌的声音,“我找到你了。”转头,蓝色羽绒服的主人举着手机,苍白的面容与墙面融为一体。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随即换上惯有的微笑,自然的靠里一步让出身边的空位。
“你怎么在这。”乔宇林道。
在临界的边缘试探,心安理得踩着道德的高压线来满足不可言说的私欲,乔宇林摸摸鼻子,“我刚叮嘱张姨让你回去了回个电话,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好巧。”安以陌笑了,腆着肚子走过去坐到他们对面,一步一歪,摇摇晃晃像个鸭子,脊梁贴在靠背上,双腿微分,一板一板得像个古代大户人家的老爷子。
叶子微好奇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乔宇林注意到安以陌偶尔扶腰揉腿的小动作,喉结动了动,“抱歉,我们有事要先走了。”
他伸手去捞外套,安以陌仍在原地,说,“这么多菜,怎么不吃完再走。”
伸出的胳膊停下,乔宇林认真打量安以陌表情,最后得出他生气了的结论,怎么办,解释还是?他凝眉沉思,一时怔住了。
“怎么?你还真想吃完?”安以陌笑了,“吃啊!”
一面是怔愣的男人,另一面是妆容精致的女人,夹在中间,安以陌觉得自己像个跳脚的小丑。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误会,你怪我,躲着我,冷处理我,喜欢了就拉过来蹭蹭,“清醒了”就避如蛇蝎,现在为了你爸一个电话去和女人吃饭,乔宇林,你长不长心,他想一脸盆子浇醒眼前的人,也这么做了。
红色的果汁沿着西装滴答滴答,乔宇林脸黑的宛如锅底。叶子微手忙脚乱掏出纸巾纸巾擦拭,白色衬衫染上一片褐红。
你越是不想看见什么越是来什么。
就是这么操蛋。
乔宇林像个犯了春愁的大姑娘似的磨磨唧唧翻来覆去的时候,安以陌憋了一肚子“深闺怨气”,如果眼神能射刀子,乔宇林背上早成了马蜂窝,大有朝怨妇发展的趋势,能随时随地来一个查岗三连,“去哪”“干什么”“几点回来”。
以前隐秘的,不被注意的控制欲破土而出。
时而把自己气成个□□,时而担心忧虑,怨天尤人,常常一个噩梦惊醒,自卑和惊惧交错,常常一个噩梦惊醒,瞪着通红的眼睛薅下大把头发。
和发际线一起上升的,还有他的脾气,被情绪操控的安以陌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周五晚上喝得微醺的乔宇林刚进门开灯,被一双幽幽的黑眸盯上,酒意瞬间醒了一半,打了个冷哆嗦,猛地被推到玄关柜子上,陷进层层叠叠的外套当中,后背抵着圆溜溜的木衣钩。
“干什么?”乔宇林低声道,砂纸打磨过似的,又闷又哑,他不舒服地挪挪肩膀。
“是谁?”安以陌眯眼。
“什么谁?谁和谁?”乔宇林一头雾水,粗喘着气,喷吐间全是酒味。
安以陌忍着恶心欺身上前,拽起乔宇林衣领,赫然一抹不规则的红,依稀可见主人的纹路,乔宇林傻眼,“不”字卡在喉咙里,一股大力将他狠狠掼进柜中,蝴蝶骨正中木衣钩,痛得他眼角夹了生理盐水。
酒彻底醒了。
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是场单方面的声讨,乔宇林头痛欲裂。
“你变了。”安以陌瞪着红彤彤的眼圈说,形容憔悴,缺乏打理的头发乱糟糟摊在头顶,可以看出主人精神状况很糟糕,在张姨的照料下刚长出的肉迅速消解下去。刨去肚子里的几两肉,整个人不胖反瘦了不少。
乔宇林扶着额头,抑住蹭蹭上涨的火气,理够直,想想自己的作为,气萎了一半,他哑着声音道,“不是我,是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