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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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陌赶着最后一波入职培训，进了项目组的策划部。
策划部说白了是个很水的部门，除非脑子灵活想出不少新点子，学历甚至是文笔在这都不顶用，名校毕业生能做的普通初中生也能干，专业不对口还一门心思进名企的应届毕业生一股脑挤这个策划岗位，百里挑一压力蛮大的。
安以陌走了狗屎运捡了这个漏，若非时间卡的巧姓汪的着急出手论不论得到安以陌还不一定。
领他入职的这位姓王，叫王嘉翔，前年才入职的，实际年纪比安以陌小两岁，安以陌一口一个翔哥叫得脆生，没有一点不适应。
他现在顶的是林宇，身份证名牌写的都是林宇的名字，汪一鸣说过两年重新编册员工信息档案的时候让他伪造张户籍科的改名证明，信息再改回本名。
谁料两年后国家实行电子化公安备案，身份证更换为带磁条的，想造假的一批人慌了，顺着线抓了个正着。
“你进来看到的整个园区，包括后面的公园湖景，都是寰宇的。”王嘉翔介绍道，脸上就差写着我很骄傲四个大字，“从南到北是ABCDE五座，A座沿街整座楼租出去商用了，B座划给各地旗下各小品牌分公司，D座是档案馆，存的报表合同人事档案什么的，一层有图书杂志，能借也能买，比市场价便宜三成，这是我们企业的一项员工福利，E座是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的价格跟安以陌租的公租房价格差不多，单人单间，对于刚就业身上没几个现钱的人来说能在L城找到这样一个住处很不容易。
安以陌连连点头，王嘉翔热情的借了两辆自行车带安以陌逛了一圈，临近午饭时间拉着他去C座吃饭，也是他们工作的地方。
正是饭点，食堂人熙熙攘攘，安以陌打眼在年轻人扎堆的几个窗口扫视一圈，果不其然看见丁瑞站在队伍里和身边的一个女人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张着大嘴笑得前仰后合。
安以陌撇撇嘴，艳红的嘴唇刚吃了生肉似的，他走过去拍拍丁瑞肩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表情，问，“你好我是新来的，请问食堂是怎么打饭的？”
丁瑞被这熟悉的声线唬住，眨巴着眼啊啊两声。
李思仰起脸热情道，“去那边拿个盘子刷卡取菜就行。”
安以陌选择性而耳背，这些东西他当然知道，他单纯找个借口接近丁瑞。
他皱眉，直视丁瑞的眼睛，丁瑞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摸摸鼻子胡乱指了个方向，“那儿。”
安以陌满意了，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谢谢你，我叫安……呃，林宇，可以交换个手机号吗？”
“啊？”丁瑞一脸懵逼，李思捣了他一下，小声说，“人家要你手机号呢，给不给。”
“哦，哦。”舌头打了结似的语无伦次。
他掏出手机，视线放到面前的林宇身上。头发有些长，一低头遮住眼睛，皮肤是有点透明的白，能看到脖子下藏着的青色血管，五官很秀气，穿着白衬衣显得干干净净的。
安以陌握着丁瑞的手拨了几个数字，口袋里响起欢快的铃声，他摇摇手机，“我在三楼策划部，常联系。”
“七楼设计部。”李思笑眯眯的回他。
丁瑞看着林宇，越发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却死活想不起在哪听过，李思乐颠颠拉着他说小话，“有意思啊大瑞。”
“有什么意思，没你想的意思。”丁瑞扭过头去拿一盒酸奶打了一份菜。
李思拉着他的褂子不放手，“人家都跟你要电话这么明摆着了……”
丁瑞让她闭嘴，找了处空桌坐下，叉着米饭若有所思，“你别胡说，我有……喜欢的。”
写策划容易，写能过领导审核的策划不容易，安以陌初中作文水平不怎么样，节节作文课拎起来当反面榜样，高中辍学，王嘉翔给他传了一份去年的策划范本让他比着写一份新的练练手。
安以陌抓耳挠腮好容易写出一篇给王嘉翔看，王嘉翔对着面前的几页纸半晌说不出话，他闭着眼睛长叹口气，打回去重写，重写，再打，实在没辙了当着安以陌面给汪一鸣打了个电话。
王嘉翔带人前收了上面的嘱托多照顾点，捏着眉心气笑了，他们是从哪淘了个活宝，初中水平他实在带不了。
安以陌心态好，完全不在意，只要能混进来扫厕所也无所谓，什么活他没干过，好好说说能留在七楼就更棒了。
他抱着他的策划打开电梯，已经站了八九个人，犹豫间电梯门缓缓关上，不一会另一个电梯升上来，还是黑压压的人头，等了七八分钟他明白想从三楼坐上电梯是不存在的。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电梯间最后一台标着“闲人勿入”的电梯。
他左右瞅瞅拦住一个路过的同事，问，“那台电梯能用吗？我等了好久没看它数字变过，是不是坏了？”
“那个啊，专门给八楼以上的管理层用的。”他说。
安以陌抱着一摞策划，看样子是准备上去汇报工作的，那人说，“咱们层位置不大好，你要么爬楼梯要么去一楼坐，坐那个别被领导看见就成。”
安以陌谢过，哼着小曲手指嗖一下按上闲人勿入的电梯按钮。
老板级待遇就是不一样啊，他进去踩踩地板，摸摸厢壁上的浮雕，连味都是高档熏香的味道，深呼吸，数字由3跳到2再跳到1。
等等，他按的明明是20！
电梯门被人摁开，出现在安以陌面前的，赫然是两张熟悉的脸。
乔宇林和张东辰并排站着，看见他也很惊讶，意外在这里遇见。
乔宇林木着脸站在门另一侧，张东辰按好楼层，再回头显然是看好了他去的层数和名牌，略带意外的语气道，“原来你是这里员工。”
安以陌从鼻孔里慢吞吞嗯一声，乔宇林瞥他一眼，他挪到角落里，空气霎时凝滞。
张东辰看看乔宇林再看看安以陌，蠕虫似的一点点挪到轿厢对角线位置，以为他被两个上司抓包而慌里慌张，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四只眼睛一齐看向他，他咳嗽一声正正领带。
“感冒了就回去吃药。”乔宇说。
“带病工作不加薪吗老板。”
张东辰带个圆眼镜，头发梳成最近挺火的三七分，两手交叠虚悬在腹部，语气斯斯文文，怎么看怎么像个斯文败类。
“传染病菌再罚一份消毒费。”乔宇林冷着脸没给他一个表情。
安以陌头一回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乔宇林，感觉挺新鲜，平日同事相处是这么严肃的吗。
他记得有一回乔宇林炒鸡掉出来一块染了他的白衬衣，怎么也洗不干净，价格昂贵的衬衣被丢进垃圾桶，下次他路过两元店捎了条粉红兔子围裙放在厨房，乔宇林自己围上去拍了张照片发给他，也是他手机里存的唯一一张乔宇林的照片。
安以陌挺感慨的，心情大概类似于渣男为爱抛弃糟糠妻携手真爱后偶遇贤惠前妻？
电梯突然在七楼开口，安以陌低着头从他俩中间穿过，迈步时没注意瓷砖和电梯门口间有条缝隙，抱着的策划哗啦散了一地。
“你没事吧。”
安以陌一只脚还在电梯厢里，门下三十厘米是感应盲区，张东辰一只手贴在门框一只手去拉安以陌。
“嘿，我的策划！”顾不得膝盖刻在大理石瓷砖上疼得他一跳一跳的，外面的策划已经被路过的扫地阿姨捡起来摞好，他赶紧回头去找另一半，乔宇林捡起最后一页纸，递给他。
电梯门突然阖上，载着乔宇林手中的另一半，升上了二十一楼。
安以陌捶墙，这叫什么事啊。
二十一楼。
出了电梯，乔宇林本准备让张东辰给那小伙子送过去，这几张纸看起来挺重要的，无意看见后面的署名，突然顿住，一打眼，两条眉毛拧成一股绳。
“怎么了？”张东辰问，被塞了几张纸，“这不是那谁的吗。”
刚张口要说我下去一趟，就听到隐带着怒气的乔宇林冷声道，“你去人事部查一下这个叫林宇的到底什么情况，然后叫他拿着这玩意来办公室。”
不至于吧，张东辰心道，也看了两眼，识趣的闭上了嘴。
汪一鸣刚接了王嘉翔的电话，右眼皮就开始突突跳，连着给手底下的打了三四个电话给安以陌调动岗位，都被否决了。
公司总部汇聚的是精英中的精英，虽说内里多多少少存在些腐败，闲职肥缺已经被这些蛀虫占满了，汪一鸣虽算是人事部的小头头，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加个三也说不过去何况他俩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钱职交易完毕应该两不相干，要不是入职风口上他才懒得管闲事。
汪一鸣板着油腻腻的脸在走廊踱来踱去，看见安以陌的身影招招手，“跟我来。”
棒子加大枣敲打几句，安以陌“官复原职”，王嘉翔的脸比锅底还黑，给他放了几天假在家好好琢磨怎么提高策划的模仿能力。
亚马逊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可能在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正版林宇的毕业证复印件被摆在桌上时，安以陌一点不意外。
他的对面坐着乔宇林，环抱着双手问，“这怎么回事，你解释解释。”
得，汪一鸣干死我的心都有了，安以陌随口说，“嫌丑，整容了。”
乔宇林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严肃！好好说话，你到底是谁。”
安以陌见露馅漏得彻底，耸耸肩，淡定的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毕业证摊到桌上，幸好他没来得及处理掉。
“重新自我介绍。”安以陌清清嗓子，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安以陌，S大98级毕业生，因为各种原因我错过了年前招聘，但是真的很想到寰宇工作……”
“国际经济与贸易？”乔宇林打断他，侧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安以陌暗暗咽口唾沫，仿佛被捕猎者盯上，看得他脊背发毛，不着痕迹向后靠靠，抬起头顿了顿复轻轻点一下。
“几班？”
“一班。”安以陌胡乱说了个班级。
“不好意思，我记性可能不太好，竟然不知道我们班有一位姓安的同学。”乔宇林嗤笑出声，轻蔑的打量着他。
安以陌顿时无处遁形，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把他压得抬不起头，他向来没心没肺的很，把他按在地上踩他都不知道羞耻心是何物，他涨红了脸，此刻好像把二十多年的羞耻一下子砸在身上。
不是骗人被抓现行，不是撒谎被戳破，一个曾经那么讨好你百般无视的人如今坐在上座鄙视你世俗低入尘埃的举动，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安以陌摸起桌上的东西要走，乔宇林一把按住他手。
“你要怎样。”安以陌承认，他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