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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意不尽 ...

  •   屋内地龙烧的火热,让人心尖上都如同点了火。

      办差么?要不是沈初这话的语气太像是在开玩笑,顾言和几乎要信了。

      非要一张脸格外好看的差事,似乎都不怎么样。

      沈初却故意不提这一茬,手指在空中虚点:“这桩好差事,原本我是想等你学有所成再告诉你,省着如今叫你知道,你到时候又不成器,去不成,反而要记恨我。”

      三言两语,将自己故意瞒下不提看他焦头烂额,说成了是为他好。

      沈初起身,同时随手拢了一下衣襟,白汐脖颈以下那罕见的风光即刻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礼仪也好,练字也罢,服侍人自然是用不着学这些的,可代替人却可以。”

      她懒懒散散地走到顾言和身前二尺开外,在能被抬手触碰到的距离之外,精准的停下。

      顾言和似乎能嗅到她散落披在背后的长发,与衣领之间,熏香和女子体香混杂而成的,让人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的香气。

      顾言和只觉着口干舌燥,被长袖遮掩的拳头紧握,指甲扣进了掌心,撕裂先前被碎瓷片割伤,刚刚结痂的伤口。

      若没有这丝丝缕缕的疼痛,他怕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卑劣的欲求了。

      “我要你学着做个上等人,至少要看起来像,然后成为某个贵人的替身,懂了吗?”

      女子慵懒的尾音轻轻上扬,带着凉薄的笑意,落在顾言和耳中,如同天籁之音。

      原来她如视诊宝般的打量自己的脸,是因为自己同某位贵人相似……

      “是在下愚钝了,在下先前还……还以为主子是要将在下送给某个达官贵人做禁脔,这才一时鬼迷心窍……”

      沈初失笑:“尽说傻话,安国公府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落魄到要靠这种手段来拉拢人。”

      谁敢找个和当朝太子一模一样的人来做禁脔?那若是真传出去,真是脑袋都不用要的了!就算她私下和太子还有一层交情,也是不敢造次的。

      再说了,她每日殚精竭虑,忙不完的事儿,逢场作戏都都她劳累了,男女上的事儿,暂时没什么打算。

      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该提点的提点完了,沈初摆了摆手。

      “下去罢,既然懂得好处便要自己知道利害。教规矩的人已经找了两个,再一再二,不能更多了,你若还想要学,便去求这两位先生,看谁还肯再收你罢。”

      这人她还要用,可之前闹的那么风风雨雨,罚是免不了的。

      顾言和张了张嘴,心说之前她可还欠了一样说好的赏赐……如果现在让她赏自己一个新的教习师父,不是正好?

      但转念一想,主子这就是刻意要让自己去领罚,也是做给别人看的,这时候他耍小聪明,只会让沈初厌恶他,没什么好处。

      至于那个赏赐,还是等以后再更有用的时候再说吧。

      沈初打发走了顾言和,将已经在掌心焐热了的手把件随手放在小己上。

      繁花富贵她爱,滔天权势她也爱,但那些都是不得不去挣的。若论本心,她其实还是更喜欢写独一无二的玩意儿。

      就比如手里那块翡翠,水头好色也好,偏偏只薄薄的一层完美无瑕,在底下全是棉和裂,故而被雕成了个老树盘根的基底,顶上盘着一条蜥蜴。

      极为生动灵活,却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是将就下头那些瑕疵来的。

      可这样的东西,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一样的来,于是便入了她的眼。

      这狼崽子也是一样,聪明,却又偏激,骨头又硬,不给他甜头不给他好脸色,就别想让他听话,是个典型记吃不记打的主儿,性子又坏,惹急了没准就要跳起来咬人。

      可她就是莫名觉着十分顺眼。

      这屋里头谈完了事,文绣立刻进来给她整理衣领。

      “我的主子,就算这屋里地龙烧的热,您也不能这么不在乎,就这开门关门的风吹了,回头晚上兴许都要难受的。”

      话是这样说,心内其实是觉着她这样放浪形骸,肌肤被男子看了去,不妥当。

      纵然是房里人……也总觉着别扭。

      沈初好脾气的站在原地,任由文绣将她的衣衫理的整整齐齐,然而转身歪在软塌上,立时又弄乱了。

      她笑眯眯的抬眼:“好妹妹,可少念我几句罢,我在外头那么多眼睛看着,那么多规矩拘着,好不容易这冬日里得了闲,还不让我放纵会儿?”

      文绣被她这么一说,脸都红了,转头出去才想起来——

      自己平日又不是不跟主子出门,她什么时候被规矩拘着了?如果跟那些纨绔子弟去斗酒跑马也叫拘着,那些纨绔们可都冤死了!

      她经过门口,听得外头的脚步声走远,又想起了先前主子说的话。

      那位言公子,接下来怕是要吃苦头。

      主子这罚人罚的,不显山不露水,旁人还都当他是被抬举了,却是要暗地里受苦受排挤,若要将之前的错处弥补回来,还要低了头去用尽心力讨好先前故意挤兑走了的李嬷嬷。

      那李嬷嬷到底是服侍过已故太妃的老人,明着暗着整治人的法子可不少……

      甜枣沈初给了,这棍子是那狼崽子自己主动去捱的,就谁都怨不得。

      可巧今日南边的亲信已经将密信送了回来,信纸厚厚的一叠,关于沈初的这位“新宠”,一切过往事迹,都被打探的一清二楚。

      从家世背景到有没有跟邻居家哪个姑娘眉来眼去暗中相好,写的事无巨细。

      沈初看得津津有味。

      顾三郎这名字倒是真的,他出身茶县,在家中排行老三,确实家中贫困,爷娘也不识字。

      早些年附近山里有官老爷开了矿,他两个哥哥都去那儿做工,赚的银钱不少,家中殷实了些,也为了让家中有个指望,便送这狼崽子去读了两年书。

      结果好景不长,两个哥哥接二连三病倒,没法再去上工不说,为了治病掏空了家中积蓄,结果一个也没保住,这狼崽子也没法再念书,回村子去帮着爷娘务农。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好今年夏天南边洪涝灾害严重,颗粒无收,顾家二老刚经历丧子之痛,没熬过去这场灾害,撒手人寰,连口棺材都买不起——先前顾三郎的妹子都被卖去了城里大户人家当丫鬟,尚且欠着外债没还上,二老死了之后债主上门,那几亩地都不够抵债,最终,将顾言和这个人直接抵债卖了。

      也算是这狼崽子运气好,他本来差一点儿就送进那有去无回的矿坑,亏着那张脸格外俊俏,竟然阴差阳错被人牙子转手卖到了邺城,卖进了柳翠阁。

      “茶县啊……看来史家和上官家也是气运到头了,真太子看他们不顺眼,连个太子替身都是跟他们有仇的。”

      那矿有问题,早就不该采了。

      沈初将那叠书信丢进火盆。

      “也不知道这个冬天,多少人熬不过去。”

      她自顾不暇,倒是没什么悲天悯人的胸襟,只是善于苦中作乐,虽然如今内忧外患,让她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可跟狼崽子一笔,自己这些难处好似都不算什么了。

      “还是生在富贵人家好,怎么有的人就是不明白呢。”她感慨了一句。

      前几日她去给一个要送嫁到南地藩王的幼时手帕交送别,那姑娘泪水涟涟,多饮了几杯酒之后话便多了起来。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你好好的姑娘偏被这样架在火上烤,不仅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连终身都没得指望;我也没比你好在哪里,就因为是宗室女,随便被封了个郡主的名头就要送嫁去那一辈子见不得爷娘的地方……”

      沈初安慰了几句,她却听不进去,仍旧自说自话:“你可知为何要冬日成婚?因为那地方夏日酷热,怕我这样的人若是直接夏天去了,根本就活不下来……”

      沈初心内叹了口气,果然不再被困在闺阁中,心就跟着眼界一同宽了。

      再怎么苦,好歹还活着不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且不比外头那些活活冻饿致死的人强上千百倍么。

      谁活着都不容易,所以要懂得给自己找乐子才成。

      新晋的乐子,自然就是那狼崽子了。

      一想到他隐忍着咬牙的模样,沈初就忍不住想再找点由头去逗逗他。

      太子平日还有什么爱好消遣来着?一股脑让他去学好了。

      沈初思索片刻,却发现自己竟也想不到太子平日格外喜欢什么,赏鉴书画吟诗作对,那都是贵公子的必备技能,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若真说是喜爱的……

      她好像就只知道个寻花问柳。

      不行不行,他看着就是个还没开窍的,要是真被教成了个风月老手,他再对院子里这些可亲可爱的丫头们动歪心思怎么办?

      “还是算了,反正到时候他去做太子的替身,也不能真睡太子的女人。”

      除非有一天太子死的无声无息,他这个替身成了真的。

      真的能有这一天么?若是有,那不仅是那狼崽子的福气,也是她沈初的。

      “按这个福星的运气,没准哪一天就能成真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意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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