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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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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享受生活,阿黛尔城里最近夜夜笙歌。
此时,他专注地盯着舞台上,两个纤细如同无骨,苍白的双胞胎舞女站在台中央。
她们身上只有缠着嫩腰的丝绸和闪光的金饰,其中一个将蓝莓放在另一个的胸/部上压碎,她的双胞胎姐妹也效仿者她,她们的苍白皮肤被染成了蓝色,然后她们开始互相舔/弄对方。①
大部分男人都观赏着这场堕落的演出,卡洛能感到他们的眼神的涵义:饥饿,渴望,几乎肉/欲,他知道自己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卡洛对旁边的仆人吩咐道,“告诉她们,若是脱一件,我就赏一枚金币;若是叫声动听,我就赏五枚金币;若是她们做一些更加激烈的运动,我就赏十枚金币。”
仆人复述了他的话语,女孩们如同剥玉米皮一般剥下丝绸薄衣,毫不遮掩地亲吻了起来,卡洛哈哈大笑,将金币甩在台上。
卡洛认为自己是个守旧的男人,他的守旧体现在他是现今唯一还在行使初/夜权的领主,他见过无数漂亮的奴/隶,但此时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大踏步走出了演出的剧场,拒绝了仆人的陪同,只身走入了阿黛尔的黑暗中。
稀稀拉拉的火把在黑暗中闪烁,照亮了橙色的砖墙,很多火把已经熄灭却无人理会,空气中弥漫着烈酒、汗液的味道,路上的所有人都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活动着。
几个妓/女在拍手跳舞,她们只披着薄薄的衣服,身躯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一个异常纤细的北方女人被两个男人抓着,另一个老头拿着棍子,朝围观的人群要钱;火光闪过,一个金发的小男孩用紧张而且期待眼神看着卡洛,卡洛回了他一个微笑,考虑着他一晚上值多少钱。
“想买束花么?大人?”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说道。
卡洛看向那姑娘,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超过十五岁,一个非常漂亮的小东西,有着沾湿般的黑色长睫毛,小巧的脸,纤细的下巴线条满是天真无邪之感。
阴影里的男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走向了卖花的女孩,对方瑟缩了下,却没有逃跑掉。
“花?为什么要买花?”
“买一束……为王子和公主的婚礼祈福。”
“祈福?我在阿黛尔呆了两周,被打发到城堡外面住,你以为我会在乎他们的婚姻是否美满?”
“买一束……献给您的妻子。”
“我没有妻子,只有奴/隶,还有一个妓/女一样放/荡的妹妹。”
女孩语塞了。
他掏出一枚金子,在女孩眼前晃着,火光照亮了卡洛扭曲的笑容。
“一个金子,换你所有的花,还有你的桃子,你不想让我采摘你的桃子么?”
女孩感到如同吞下寒冰一般,没有好姑娘会挑在这里卖花,卡洛也知道,她真正想卖的并不是花,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在这里,在这个城市最坑脏的角落里。
卡洛让金币如同蝴蝶穿花般在指尖穿梭。
“告诉我,女孩,你难道不想尝尝面包加黄油的滋味么?难道不想穿上漂亮的衣服、睡在干净的被褥里么?难道不想在热水里洗个澡么?你会得到这些的,只需对我张开大/腿。”
金子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吐出邪恶的诱/惑之语。
她想——我,卖花的小姑娘,两日没有吃东西,日日遭受养母的毒打,为何还要忍受呢?没人会在乎我这种人,没人在乎我此时依旧童贞,午夜过后将会被生活的残酷撕裂。
这能则怪谁?为了三十个银币而卖掉她的母亲?
一个金币,出卖自己……
她后退一步,退回阴影之中。
“谢谢您的仁慈,大人,我会送您一束花,您无需给我钱。”
卡洛沉默着盯着她看,女孩熟悉这眼神,她在很多男人眼里都见过。她再次后退,握紧花篮,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街道低头往前走。
背后的人拖着慢腾腾的步伐跟上了她。
卡洛唱起自编的歌,用那种被橄榄油浸过的动听嗓音轻唱。“我将在暮色中操/你,直到清晨来临~我将在暮色中操/你,直到清晨来临~”
继续走啊,姑娘,继续!
她走过乞讨和卖/淫者们,越走越快,几乎是跑了起来,但后面的脚步如影随行。
“我将在暮色中操/你,直到清晨来临~我将在暮色中操/你,直到清晨来临~”
“放过我吧!大人!”女孩乞求道。
卡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女孩尖叫,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一阵击打声,那是犹如打在羽毛枕头上的声音,她痛地叫了两声,此后只有痛苦和害怕的吸气了。
卡洛停止了动作,所以她又大叫,胸/部被烙了般疼,又是一阵重击,诸神要掉泪了,她开始呕吐,然后感到那男人那里兴奋起来了——看样子他不会付她钱。
“叫啊!小活泼!叫啊!你若是叫声动听,我赏你三枚金币!”
四周一切开始变得缓慢,朦朦胧胧,她没力气叫了,软/绵绵的任由卡洛折腾。
卡洛抽/出了一把匕/首,对她说道:“叫啊,小活泼,叫啊!否则我就刮花你的脸。”
她没力气叫了,没力气反抗,没力气让生活继续下去了,没人在乎她是否腐烂在那个角落里。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握着刀子的手靠近自己,心脏仿佛在胸腔中下降了一英寸。
近了,更近了。
然后那只手消失了,空荡荡的,连同胳膊,鲜血如同挤爆的西红柿,刀子失去握力掉了下来,扎在卡洛自己的腿上。
这下轮到卡洛尖叫,那声音丢人的难听,完全找不到唱歌时候的磁性。
卡洛边尖叫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空荡荡的胳膊,女孩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扑腾了,卡洛还在叫,他现在可没空搭理她了。
他看见了行凶者,对方也看着他。
那魔物站在火把下面,他拥有非常英俊的脸孔,但卡洛只注意到他的眼睛——那冷酷的眼睛,被那眼睛瞪着可以让任何灵魂坠入地狱。它同时拥有着属于神祗的智慧和属于人类的残虐。
一定得将诸神创世至今人类所流过的每一滴血溶解在水晶里才能得到这样的残忍。
“你是谁?你……对我/干了什么?”
尼禄·艾德曼,葛迪思帝国的皇帝没有动,世界上最强大、最暴虐的巫师对卡洛行着注目礼。
卡洛听见他轻声唱起了歌,用和他刚刚唱完的调子。
“我将在暮色中杀你,直到清晨来临……我将在暮色中杀你,直到清晨来临……”
卡洛颤抖,他用残存的那只手拔下腿上的匕/首,倒腾了半天才搞出来,哎呦喂,看着都疼,但他完全没有感受到——
他的身心,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他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如泉。
尼禄·艾德曼盯着他,他的猎物跑出了一段距离,离路旁的一棵树越来越近。
皇帝抬起手臂,那手掌形状像个小姑娘,骨骼的轮廓优美却不分明,那是个艺术家的手,他举起,如同在拉一柄无形的弓。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心跳的时间,树颤抖了起来,发出叭——叭——叭——的声音,仿佛在乞求饶命,颤抖加剧,最后猛地炸开,碎裂的枝杈和火星吞没了卡洛。
卡洛以常年训练过后的敏捷跳过了最大枝杈的攻击,却没有躲过第二轮,他仿佛被抽了一个巴掌一样抽倒在地。
他满脸血污,躺在地上呻/吟。
四周突然变得非常宁静,卡洛抬头,发现皇帝蹲在了他面前。
“啧啧啧啧,”尼禄·艾德曼用舌头轻砸着上唇,语调悠闲,“瞧,多优雅啊,卡洛勋爵,曾经的嗅探使者,你只敢欺负比你弱很多的人,你想听她尖叫,她越反抗你越兴奋。”
他如同弹奏曼陀铃一般弹着卡洛的脸颊,仿佛是觉得这个行为很有意思。
卡洛的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个词,如同甲板上扑腾不动的鱼,尼禄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是“魔鬼”。
那魔物笑了,这是个没有任何温度的残酷笑容,能够刺入血肉,让盛夏坠入隆冬,没有人……没有任何活物会这么笑。
“魔鬼?不,我们不需要他,人们靠自己就够坏了,人们歧视,谋杀,欺凌弱小,坏人会长大——不会变的更好,不过变得更聪明。魔鬼?当然,你和我——我们就是魔鬼。”
他凑近他,用那种轻柔的,仿佛跟情人低语,被烟雾熏过的嗓音呢喃道,“你——想象——不到,我的灵魂到底烂成了什么样。”
尼禄说完这些话,他站了起来,没有再理会卡洛是否能活下来,他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小女孩太虚弱了,脸颊因为卡洛先前的一击而剧痛,口中也有血的味道。
她的肩膀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身侧因为方才摔倒在地而大为疼痛,花篮里的花散落一地。痛楚似乎变得更大,更猛烈,更……持久。
她得快逃走了,她得努力,只要再一点点……
然后,她看到静静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她没有见过如他一样英俊的人。
他很高大,大概三十来岁,有着鹰隼般的贵/族脸庞,黑色的头发,穿着丝绸制成的服饰,有什么她看不见的东西如流水般点缀在长袍上,斗篷自然地垂散。
一瞬间,她以为天空变成了红色,然后她意识到那颗树木爆炸了。
尼禄·艾德曼立于火于血之中,它们避开了他,如同仆役般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的长袍双摆扬起,让人联想到魔鬼的翅膀,她抬头,和那充满魔性的红眸对视——那是双冷酷的眸子,她感到快速跳动的心脏似乎在胸膛里下沉了一英寸,她觉得仿佛和他对视了一生,面对他时,时间的主观性和思维的奇异速度就凸显了出来。
位高权重的皇帝蹲下来,跪在一贫如洗的卑微女孩面前,昂贵的斗篷落在地上,他对脏兮兮、满脸血污、残缺不全的女孩伸出手,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会扭断她的脖子,但那只手掌只是落在了她的脸上,肩膀上,腹部。
触碰很轻,女孩眨眼,红色的火把开始变黑,然后开始变亮,如同羽毛擦过皮肤,被她碰过的地方的疼痛消失了,伤口治愈。
魔法。
她的眼神里重新有了生命力,她看着他,却只敢用眼神询问他。
一个袋子出现在她的手里,她下意识的接住,解开绳子。
满满一袋子的金币。
“你……给我?”
尼禄·艾德曼站了起来,眼里的红色褪去了些,这下你能看见曾经那个帅气优秀的年轻人的影子,那影子一瞬间复活了,如同照在铁棒上的阳光般一闪而过。
“你难道不想尝尝面包加黄油的滋味么?难道不想穿上漂亮的衣服、睡在干净的被褥里么?难道不想在热水里洗个澡么?”尼禄说,“要藏起金子,要审慎,不要被抢走。”
女孩习惯于人们的冷眼旁观,她总是在坠落,当她跌落下去的时候没人会拉她一把,他们只会踩着她的手指。
所以现在她开始流泪,微咸的泪水浸/润了她的蓝眼珠。
等她再次抬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