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逢对手（清穿）》翾雯

7、不如不救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环境，确切的说是一间类似于柴房的地方——我被绑架了。虽然我这个肉票实在没什么价值，可咱好歹也体验了一下被绑架的滋味儿。没绳子绑着说明以下两个问题：首先，这间房子一定是锁着的；其次，绑架我的人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
　　不过，他们一定忘了我是谁了。我是瓜尔佳芷蘅啊，要是能乖乖地坐在这里等死，我就不是我了。撇撇嘴，爬起来走到门口拽了拽门，果然就见门缝里露出一把大锁来。再走向窗户，被钉死了。抬头看了看，没有大洞。四下瞧了瞧，没有破损。你说这谁家的柴房啊？怎么连个破的地方都没有？
　　不死心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儿，捡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朝墙上捅了捅——嗯？是土墙？！这太好了，找个墙角的地方一蹲，我就开始卖力的挖起来。一块一块的土被我用树枝挖了下来，很快就挖出一个饭碗大小的坑。之所以是坑不是洞，是因为那墙太厚，施工质量又太好，而我手里的工具也实在是太落后的缘故。就在我挖的起劲儿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了动静。大惊之下，我连忙抱过一些干草堵在了那里，自己则回到刚才躺着的地方继续装死。

　　“林风，你为什么几次三番拦着我？那个丫头是满人，杀了她有什么打紧？何况，她知道了我们的藏身之地，万一泄露了可怎么办？”这是周静安，这小子和酷四一样坏心眼儿，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周兄，我们要杀的是满人皇帝，可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我们不能滥杀无辜啊。”还是林风好。
　　“哼，少来吧，满人杀我同胞的时候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周兄，我还是觉得不该随便杀人。我们还有大事要做，不必为了一个小丫头坏了和气。”
　　“林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八成儿是看上这丫头了。既然这样，你索性离开天地会娶了他然后去给那满人皇帝当差好了。最好再出卖会里的几个兄弟，那样的话，你一定会一路封侯拜相的。”周静安的话越发的难听了。
　　“哼，我林风岂是那等没出息的人？！我的祖上都死于满人之手，岂能顺从他们？！周兄也不用再拿话来激我，这里还是我做主，周兄不要越俎代庖！”
　　林风的口气硬了起来，语气中多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我估计是周静安那小子的话刺激他了，上次跟他聊天就发现这人对反清复明有着近乎于盲目的执着。岂能因为我而有所改变！？

　　因为我？嗯？周静安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猪头一个！

　　“好好好，你做主？哼，别以为有总舵主撑腰你就不把其他兄弟放在眼里。一个满人的崽子罢了，你也至于这么护着？”
　　“周兄，如果我们也滥杀无辜，那和满人有什么分别？总舵主从来都是秉公办理，压根儿不会因为我是他的徒弟就对我格外宽泛。再说了，我林风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教里兄弟的事。周兄你咄咄逼人是欺我青木堂没人吗？”
　　“是啊，你青木堂历来是我天地会的顶梁柱儿。可自打你们堂口那个韦香主消失不见之后，这青木堂我看也就是名存实亡了。”

　　青木堂？！韦香主？！额滴神啊，这、这、这……
　　难道我穿《鹿鼎记》里来了？
　　这是《鹿鼎记》的续集？！

　　“周静安，请你说话客气点儿，韦香主怎么了？韦香主也是个英雄豪杰……”
　　“得了吧，要不是他几次三番破坏我们的计划，至于叫我们的大业至今都不能成功吗？！”
　　“你……你太过分了。”
　　“呛啷”之声不绝于耳，是宝剑出鞘了吧。看来他们是要内讧了，我得抓住这个机会赶快溜走。刚要起身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杀不了狗皇帝就杀自己人吗？！”
　　这是谁？

　　“总舵主？！”
　　“师傅？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成吗？你们都要自相残杀了，还不都放下？！”
　　总舵主哎……这人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如果我是穿到《鹿鼎记》里，这人该是陈近南。不对啊，陈近南不是被郑克爽杀了吗？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师傅，您的身体可好些了？”林风恭敬地问道。
　　“嗯，好多了，风儿，大家都没事吧？！”
　　“嗯，没事，是徒儿不好，错过了这次良机。”
　　“好了，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静安，林风说的对，这个小姑娘只是个孩子。我们不能像满人那般滥杀无辜。林风，静安也是心急，你不要和他争吵。”
　　“是，师傅。”林风很恭谨的回答道。
　　“是，属下明白了，总舵主。”周静安那傻子也安静下来了。
　　不过，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是泥瓦匠——和稀泥的行家。但是，总舵主的意思大概是要把我放了吧？！嘿嘿，不错哦，不知道是不是陈近南。

　　“好了，把那姑娘带出来吧。”总舵主大人一声令下，林风答应着就朝柴房走了过来。就在我高兴的时候，忽听一个人惊慌地跑进来道：“总舵主，大事不好，很多清兵围过来了。”
　　“哦？来的好快。”
　　周静安大声道：“准是因为这个满人的丫头片子。”

　　我靠！我要是丫头片子，你就是混账小子。还有，这谁啊？眼看我就要被无罪释放了，是谁多事来救我啊？！这不诚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告诉兄弟们准备从地道里撤，静安，赶紧带着兄弟们下地道。风儿，你和为师断后。”不愧是总舵主啊，真是豪气冲天。就在我靠着草堆琢磨呆会儿会是谁第一个出现来英雄救美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林风冲进了道：“你乖乖地呆在这里，清兵是不会伤害你的。”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他转身要走，我忙叫住他说：“谢谢你。”
　　他闻言顿了一下，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保重吧……再会了。”纵身一跃，他就没影儿了。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和喊杀声，我则悄悄的站起身溜向门口。开玩笑，万一冲进来的清兵不认识我，把我当乱党收拾了，可有多冤哪。才走到门口想要拽门，那门就“砰”的一下朝我打了过来，饶是我机警，也被打中了鼻子。哀嚎了一声，我捂着鼻子就蹲在了地上，“NND，至谁呀？重洗唔了。”
　　没办法，鼻子都肿了，说话便囔囔鼻儿了！其实我是想说：“NND，这谁呀？撞死我了。”=.=
　　“芷蘅？！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传来，五阿哥那放大的俊脸也出现在我面前，“怎么了？呀，流血了，他们打你了吗？！”语气里多了一些危险的味道。我没好气儿地说：“人家倒细没打，我细被你开门撞的好吗。哎哟，疼洗唔了。”
　　五阿哥歉然道：“对不住啊，我是心急你的安危，不成想你会……我看看，撞的厉害不？”他搬起我的脸仔细看了看，掏出一块手帕道：“先擦擦吧。”
　　我一把夺过来气道：“赶紧给唔气找影水啊，这系要冷敷的。”仰着脖子，我将他的手帕两个斜角卷成细条分别塞进我的两个鼻孔里。
　　他一听赶紧就站起来道：“好好好，你等等啊，我去去就来。”说话间，人已经蹿出去了。
　　我闭上眼睛，暗自祈祷着：让霉运赶快过去吧，阿门！
　　睁开眼睛——

　　“啊~~~~~~~”酷四那张特大号冷脸就在我的脑袋上方，他的脸侧还有一盏气死风灯。这黑更半夜的，光看见他的脸就够瘆人了，何况他还举着一灯笼，那光亮只照了半拉脸。一半黑一半红，你说多恐怖吧。

　　听见我大喊，他不耐烦地吼道：“闭嘴，就你麻烦，再喊把你嘴堵上！”我被吓的激灵一下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是未来的皇帝，能不惹就不惹吧。

　　“芷蘅，我回来了。”五阿哥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水桶。待看见酷四之后连忙扎手请安，“四哥。”酷四应了一声道：“你干嘛去了？”五阿哥老老实实地说：“去给芷蘅打水了，她的鼻子被撞破了。”
　　“哼，我先去追乱党了，你领她去见皇阿玛吧。”
　　“是。”五阿哥赶紧闪到了一旁，酷四抬脚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用我们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活该！”
　　“……”气死我也！这该死的冷面四，看准了我不敢招他是吧！？可恶的家伙。五阿哥尴尬地瞧了我一眼道：“你赶紧把血止住，皇上和你阿玛还在等着呢。”
　　“哦。”拿下手帕扔到一边，拽出自己的帕子浸在水里，仰着脑袋对五阿哥道：“对不起啊，弄脏了你的手帕，回头我赔你一条。”
　　“没事，本来是我的错，不然你也不会撞破鼻子了。”他温和的笑了。
　　我将手帕敷在鼻子上站起来道：“麻烦你给我带路吧，我看不见。”
　　五阿哥笑道：“好，抬腿……下台阶，哎呀！”
　　“妈呀！”

　　我错了，我不该太信任他的。这可好，这家伙说话大喘气儿，害我一脚踩空，叽里咕噜的就从台阶上滚下来了！
　　“芷蘅，你怎样？摔疼了没有？”他焦急地蹲到我身边问道。
　　我没好气儿地趴在地上吼道：“你说话就不能快点儿？！摔死我了。”这回可真是摔疼了，真正的五体投地啊，要不是我反应快用手撑住了地，估计这会儿就变京巴狗了！
　　五阿哥无比愧疚的扶起我道：“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是我不好。这样吧，还是我抱着你吧。”
　　“得了吧，你才比我大两岁，万一抱不住，还不把我当球给扔出去啊？！”白了他一眼，我指着地上的手帕道：“还不捡起来给我洗洗去，你想让我精……啊不，是血尽而亡啊？！”
　　“哦，那你等等。”某五利落的捡起手帕回身跑进去洗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又流血了，这可怎么办？”他小心地用手帕将我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擦干净，又折回去重新洗过手帕，才递给我说：“你自己弄吧，我怕伤了你。”接过手帕按在鼻子上，刚要抬腿，就觉身子一轻，我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来人，备马。”我惊慌失措地说：“别，你还是放下我吧，万一你一不留神摔个大马趴，我就更惨了。”
　　他停住脚沉声道：“放心吧，不会的。”说着就紧紧手臂大步朝门口走去。我这才想起来头回遇上他们我晕倒了，也是他抱的。没想到他人不大，劲儿倒不小。
　　不过，待到了门外，他也气喘如牛了。将我费劲的举上马背，他才翻身上了马，“抱紧我，咱们这就走。”因为是侧坐，只好依言搂住他的腰身。他则一手执缰，一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身体。这下可好，我们的姿势……忒暧昧了！

　　好容易到了地方，我的腰都快折了。这姿势，难拿啊。还没等老五停住，就见老七和老十已经迎了过来。十阿哥慌张地跑近前问道：“芷儿，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老七则皱眉道：“你们身上怎么全是血？五哥，您受伤了？！”
　　五阿哥小心地放我下地，让老七和老十一左一右扶住我，“没有，是芷蘅的鼻子破了。”
　　“啊？芷儿，给我看看，疼不疼？”老十立刻就搬起我的脸，皱着眉仔细地看上了，“呀，流了好多的血呢，一定很疼吧？！我给你揉揉。”
　　还没等我说话，这位就伸出他那小号熊掌揉过来了。五阿哥和老七见状忙喊，“不可。”我一巴掌打落他的手吼道：“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啊你？！这鼻子破了能揉吗？！”
　　“呃，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老十不好意思地挠挠脑门儿，“怎么破的啊？是天地会的人打你了吗？”
　　“不是，是你五哥打的。”
　　五阿哥闻言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哪里打你了啊，明明是不小心开门撞的。”
　　“嘁，反正就是你，你还害我摔了个大马趴呢。”不过，等我抬头看到他衣服上被我的鼻血弄的一塌糊涂时，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计较了。我阿玛呢？”
　　“在里面跟皇阿玛说话呢。”老十殷勤地搀着我往里走，“小心哦，这里是台阶，一、二、三，嗯，对了，芷儿好聪明哦！”

　　倒塌！拿我当小孩子呢，扫他一眼刚要奚落两句就见我家酥哥哥三步两步跑了出来，“芷儿，你没事吧？！”
　　“嗯嗯嗯，没事，没事。你呢？还有，阿玛怎样了？受伤了没有？”
　　苏勒摇头道：“没有，大家都没事。哎呀，你受伤了！”苏勒皱眉走上前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才道：“还好就是鼻子破了。”
　　“去你的吧，什么叫就是鼻子破了啊？！万一的毁容了，嫁不出去，你养我一辈子啊？！”
　　“……”
　　“不会的。”五阿哥低声说道。
　　老十也点头说：“没人要你我要，我这就和阿玛说去。”这小子是个急性子，话才说完，人已经抬腿跑了。吓得我马上大叫道：“哎哟！”这一喊使得我身旁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苏勒忙问道：“怎么了芷儿？哪里不舒服？”老十也赶紧跑回来抓着我的胳膊问：“怎么了芷儿？”我一把拉住他，眯着眼睛道：“不许去，不然我和你断交！”
　　“哦……”老十有些郁闷的垂下头，小声道：“好吧，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等等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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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玛看见我之后神色一下子就激动了，但碍于康熙在场，他还是勉强忍住了，只是关切又心疼地瞅着我。康熙上下打量着我，耳边听着五阿哥的汇报，最后才道：“还好，没有伤了你。硕色啊，你这丫头不错啊。”阿玛一听连忙跪到地上磕头说：“奴才谢皇上夸奖，只是这丫头不学无术，实在是让奴才头疼。”康熙闻言呵呵一笑道：“朕看是她故意不学吧？！瞧她这机灵劲儿，只怕不是学不会而是故意捣蛋才是真的。”
　　佩服，不愧是国家领导人，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但是，我不能承认！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跪，我诚惶诚恐地说：“皇上的话，芷蘅不敢辩。不过，芷蘅的确是愚钝以极，根本就是一块朽木，完全不可造就。”
　　“呵呵，至少你的嘴巴很伶俐嘛。”康熙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硕色，你的这个女儿很快就要选秀了吧？！”
　　“是，皇上明鉴。”阿玛恭敬的回道。
　　“嗯。”应了一声，他就没下文了。可我的心却提起来了，这是嘛意思？我要选秀了，他打算干嘛？

　　之后，四阿哥胤禛也回来了，简单的把“剿匪”的经过回了一遍之后就不言不语地站到了一旁。康熙静默了一会儿道：“好了，折腾了这半宿，大家都累了，回吧。”说完就站起身朝外走去。我们则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恭送皇上！”
　　老十临走前凑到我跟前道：“芷儿，我这几天不能去看你了，你自己好好养伤啊。”我点点头敷衍道：“嗯，知道啦。”
　　五阿哥只是在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酷四根本连鼻孔都没给我一个，老七却朝我挤了挤眼睛，老九照旧赏了咱一对儿白玉弹球！

　　待到皇上的銮驾走的没影儿了之后，阿玛才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芷儿，委屈你了。”我摇头笑道：“没事。”要不是老五那笨蛋，我跟本就不会受伤。
　　阿玛一边拉着我往外走，一边嘟囔道：“亏了我女儿那一嗓子，不然阿玛这条老命就交代了。”苏勒也说：“是啊，幸亏妹妹及时出声阻止了那个乱党。”我则一直傻笑不说话，生怕他们追问为什么那乱党听见我说话之后就停手的原因。
　　刚到门口，一个小太监就闪了过来，“硕色大人，我们爷说了，姑娘身上有伤，行走不便，叫奴才一路护送姑娘回家。”
　　阿玛赶紧说：“有劳公公了，替我谢谢五爷。”我说是谁呢，敢情是老五啊，这小子还算是有良心滴。
　　回家之后，额娘免不了淌眼抹泪儿的搂着我狠狠的安慰了一番。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乖乖地呆在家里养伤了。实在是咱这形象太糟糕了，鼻子肿的跟猪似的，就是他们肯，我也不愿出去现眼啊。这期间，苏勒跟我的感情一日千里，大概是感激我替他隐瞒了真相；五阿哥来过两回，还给我带来了一盏封神榜的走马灯，说是老十给我的；他自己带给我的则是各种各样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