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花》任*钺

4、第四章

　　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他有几次徘徊在我的门前，是要敲我的门吧？但又为了什么而放弃呢？我的敏感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对于这种细微的动静我总是感觉的到，都是没有用的。敏感真的不是敏锐。我可以知道他在我的门前徘徊，却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不用解决自己的家事了吗？就以这种方式结束吗？想来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有些麻烦和困扰真的是取决于自己。
　　想要结束就可以结束的，不去想就是了。但有的是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人生的难以预测，人世的变幻无常指的就是这个吧？

　　“叮咚……”
　　门铃响了！他还是按动了那个令人困扰的按钮。
　　“叮咚……”
　　门铃响了！我应该去开门的呀，应该吧？
　　“荀女士，在家吗？”
　　我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不是文轩那温婉低低的声音

　　我打开门的同时，文轩也打开了门。我看到他更加憔悴的脸色。（为什么是更加？今早我又说了些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我回避着他，其实他也是低着头没有看向我。

　　“太好了，真是赶上了呢！您不记得我了吧？”
　　一个小伙子，我认得的。是我友人的雇工。
　　“小李，我记得你的。”
　　“我们老板把椅子做好了，叫我赶紧给您送来。您等着。”
　　说完他就匆匆下了楼

　　是摇椅，我摆脱朋友为我设计做的摇椅。
　　当小李再一次上楼的时候，我和文轩都被震惊了——藤制的、有些夸张的巨大摇椅，足足可以乘下两个人！我本是不应该吃惊的，这就是我的要求。可是我怎末也没有想到成品会是如此的摸样，根本连大门都是进不来的。

　　小李放下摇椅，对我笑了笑。我猜到了，那种笑容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对我这种古怪性情的无奈。
　　他在摇椅的两侧动了几下，就这样，我见证了一张摇椅被肢解成两份的过程！

　　“我们老板让您放心，这是套扣不是拧的那种，很牢固的。”
　　这句话出于友人对我的了解——我缺乏除自己之外的一切食物的基本信任。其实，我对自己都是缺乏信任的。

　　“谢谢了。”
　　“……”
　　应该是我说谢谢的，这么个庞然大物，任谁都是费力的。
　　“您的茶水。”
　　“啊！不用谢的，是我要谢谢你，真是辛苦你了。”

　　看着它，盯着它。开始起着波澜的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稳稳的矗立在我的书房中。那竹黄色的身影真的是与冷色调的书房不搭配，但却很协调。银灰色的衬托下，那种暗黄的颜色闪动着太阳的光泽；古韵的熏染中，那些冰冷的气息温存着生命的力量。

　　我轻轻的靠着它的一端坐下，缓缓的拽动。我害怕，很害怕。我不敢躺在上面，那种向下坠落的感觉仿若跌入深渊。因为我看不见那个身后的方向吧？这种恐惧源于我的无法看清，将自己之语迷茫之中。对于未来的恐惧也是源于此吧？

　　记得那年学骑脚踏车。
　　“爸，你别松手！”
　　“没有，快看着前面！”
　　“真的别松手！”
　　“嗯！不会的。”
　　就是这样，在的担心中，我战战兢兢的等着车继续前进。我知道父亲就在我的身后扶着车子，我应该大胆的向前，但是我还是担心。担心的不是摔倒，而是父亲松开双手。只是父亲松开的双手。原来我害怕的是身后的孤单；身影中的寂寞……

　　努力将自己的中心向后，又在轰然间起身。心中的颤抖是对孤独、寂寥、未知的惧怕，那令我惬意的摇摆起伏，真的只是一种向往吗？我不想在自己的身边摆放着一件我只能为之向往的东西，这只会令我愈发的想要逃离。而我，又可以逃到哪里？

　　“那个……想请你帮个忙……”
　　我像个笨笨的小孩在求着邻家大哥哥的帮助，我的手不自觉的背在身后。因为真的很丢脸，谁会连摇椅都不敢做！
　　“帮我扶一下那个摇椅，我不怎末敢躺在上面……”
　　他扑哧的笑了，我的愚蠢再一次印证了我在他心中的可爱吧？他的脸色在笑容的滋润下好多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扶着哪里。”
　　我看着摇椅，是前面的把手，还是后面的靠背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活的摇椅。”
　　“……呵呵！”
　　我想我会为这张摇椅起个名字的。
　　“你先坐上去，尽量向后做。”
　　我按着他说的，大腿完整的贴在了前端。
　　“我把着扶手，你向后躺吧！”
　　他就在我的左侧，扶着扶手，不是“把着”。
　　“两只手……”
　　“嗯？”
　　“两只手要紧紧的抓牢，我是真的害怕。”
　　他现实愣愣的看着我，又仅仅的用双手牢牢的抓住扶手：“你先靠在上面，我会慢慢的松手。”
　　我试着向后靠，可是随着我的异动，摇椅也在向后倾倒。他没有力气控制的了这个大家伙，何况再加上我。我只觉得身后蔓延着无底的洞穴，怎末也没有支撑。我感觉我的面颊越来越冰冷——“不行！我害怕……”倏地起身，双脚紧紧的踏牢地面，蜷曲着上身靠着我自己的双腿和臂膀……

　　“我把着后面……”
　　“不用了！”
　　我冰冷的声音不是拒绝他，而是我心中的恐惧在制止着自己。
　　“谢谢，不用了……”
　　“没事吧，你的脸色很差……”
　　我感觉的他温热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温度，已经让我感觉好了很多。我希望着他的靠近，继续的关心，但是理智的我也在清醒着：“没事，我真的是个胆小鬼呢！”
　　我抬头的一笑，阻断了他刚刚迈出的、靠近我的脚步。
　　“不是胆小鬼，是我没有被你信任……”
　　他看向我的眼帘慢慢的垂下，一言不发的我们听着空气的漂浮。

　　“再试一次。”
　　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走到摇椅的后面，细长而结实的手指抓着靠背，俨然要陷进去了。
　　“不用了，真的。还是需要我慢慢适应的。”
　　“不用怕的，相信我。”
　　“真的，不想靠在上面了……”
　　“你看，我用整个身体支撑着，不会倒……”
　　““我看不见自己的身后到底要跌入什么地方，能看到的是眼前的一切距离我越来越远……真的，是害怕……”
　　我的声音很大吗？我也不知道，只是又回到了刚刚的寂静。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我……我就是这样的……也许真的是不信任你吧，我没有勇气去信任什么，包括我自己……”
　　“……”
　　那深深的、仿若陷入藤条中的手指没有松开的迹象。我侧着头，没有勇气正视他。这样近的距离，却受着心灵的阻挡，打开还是打碎？
　　“明天我就可以看到樱花了啊！还是让春天给我一些勇气吧！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明早的飞机……就不送了。”
　　我没有听到碎裂的声音，只有清弱的、离去的脚步声。

　　这时，突然袭来好大的一片氤氲，不着边际，不见深度。这片将带来持续降雨的云，彻底消除了我的恐惧。但，为什么会空荡荡的，两道热流静静的划过我冰冷的面颊？
　　我，抑制不住的流泪了，没有声音。模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窗外的一片灰蒙蒙，还是仅仅留有灰蒙蒙的世界了？
　　我没有看他，我的泪水没有理由让他来承受。那消失在身后的关门声，夹杂着我的泪水与他的忧郁。
　　我为自己关上了一道门，一道也许可以让我不再继续独自承受苦痛的门。看着摇椅因为失去我后的摇晃，原来就是这种空虚啊！

　　雪花，轻巧的飘落。少得可以数清每一朵在空中飘舞的雪花，在我的泪水中并不那样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