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高地

4、第4章 幼儿园大班

　　我真的很无奈，因为快毕业了，我竟然还不知道带了我快三年的阿姨叫什么，而小朋友的名字更是一个都没记住，应该是连人都没记住，所以以后在马路上遇见某位喊我名字的，我却完全不记得我认识他（她）。
　　过完夏天，我就要进入小学读学前班了，老爸一直认为我是天才（已经从神童降到天才），所以这个暑假，他决定用一项实验来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从而做出一个让周遭人吃惊的决定，这个后面再说。
　　至于他的实验，现在想来，他真是个恶魔——他买了个竹子做成的冰棒桶让我去卖冰棒，哭~~~~~~~我那时候才五岁！可那时候的我太幼稚，居然很兴奋的答应了，老妈是老爸的坚实拥护者，所以具体步骤由老妈一手操办，老妈去批发了冰棒，她也真厚道，批发了满满一竹桶。
　　于是，太阳还只偏了个十五度，我就开始卖冰棒，因为他们还要上班，所以他们下班前，我只能在院子里卖，等到他们下班，他们就陪着我到街上去卖，当老妈把零钱包斜挎到我胸前后，他们夫妻俩就扬长而去，走之前，老爸回过头来，说道，“一支冰棒两分钱，这里总共有三十支，把帐算好，下班了我来检查……”
　　“哦……”我点点头开始在院子里寻找目标，当时的我怎么就那么蠢，这么大的太阳，又是上班时间，谁会来买冰棒，可我就在烈日下，抱着三十支冰棒走来走去，更蠢的是希望还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越燃越大……

　　一个小时后，终于卖出了一支冰棒——守大门的大爷买的，可能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而我认为既然他买了第一支就会买第二支，所以转了几圈后，我又转到他的面前。
　　“……”十几分钟后，大爷又买了一支。
　　再十几分钟后，老爷又掏出了钱……
　　“然然，要不你去那边看看，大爷牙不好，吃不了那么多。”
　　“哦……”我起身提着竹桶朝大爷指的方向走去，既然大爷说那边应该有人买，那就应该有人买，小孩子是不会怀疑别人的。

　　一个小时后，我蹲在花圃里扯草骂人，在我的世界观里，男人又多了一种——骗子。
　　“你在干什么？”脆生生的声音，我抬头看去，一个矮子站在我面前——因为我站在花圃上，跳下去后，我发现他还是个矮子，可他的头发剪的很漂亮，头顶的几撮短毛形成了一个‘丫’字形。
　　“卖冰棒。”我指了指竹桶。
　　“好吃吗？”矮子继续问道。
　　“你没吃过？”我有点奇怪，这是便宜货，不可能没吃过。
　　“妈妈说吃了会肚子疼。”矮子的眼里有了些期盼。
　　“拿去……不会肚子疼，我保证。”我从竹桶里拿出一个冰棒递给了矮子，矮子似乎犹豫了会儿，可他还是没有抵住冰棒发出的清香味。
　　“好冰……”矮子的舌头粉嫩粉嫩，让我想起了我经常用石头丢的那只猫。
　　“坐吧！”我很大方的指了指花圃的边缘，自己先坐了下去。
　　“……”矮子似乎又犹豫了下，才在我身边坐下，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家教很严。“还很香！”
　　“呵呵，我卖的冰棒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开始吹牛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
　　“恩……”矮子不再说话，认真的吃起手里的冰棒，而我还在搜索着会买我冰棒的人，可没有任何人经过。

　　“啊……”矮子叫了起来。
　　“怎么呢？”我侧过头问道。
　　“水滴下来了。”化掉的冰棒顺着他的小手一直延伸到胳膊上。
　　“快舔呀，快舔……”我站起来大喊大叫，那矮子赶紧伸出舌头把冰棒水舔的干干净净。
　　“好咸。”矮子蹙起了眉头。
　　“不可能。”我那时候当然不知道人的汗会是咸的，还以为冰棒水到了手臂上就是咸的。
　　“真的。”矮子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点冰棒点了点头，然后又添了添手，“真的是咸的。”
　　“……”我不相信，很是怀疑。
　　“真的……”矮子着急了，似乎我的不相信让他难过。
　　“那我吃吃。”还没待矮子同意，我抓起他的胳膊就是一口，然后，“呸，呸，呸……真难吃，不过真的是咸的。”
　　“我没骗你吧！”矮子露出洁白的小米牙，我却看见他擦了擦我刚才咬过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擦手臂？”我有点不高兴。
　　“……有点疼。”听见他这样说，我凑过去看了看，哈~~居然有个牙齿印。

　　“对了，你还没给钱。”我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给钱？”矮子显然不明白。
　　“这东西我要卖的，你吃了要给钱，两分钱，拿来。”我把手伸到他面前。
　　“我……我没有。”矮子涨红了脸。
　　“没有？”想着老爸的那如来掌，我打了个冷战，片刻后，“那找你妈妈要。”
　　“……”矮子一下哭丧着脸，“我妈妈不让我吃这个的，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会很生气的。”
　　“那你家的钱放在什么地方？你拿两分钱出来给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说道。
　　“……恩。”矮子转身朝远处跑去，不知道是那个时候的孩子都天真，还是就我们俩如此，反正我就一直在那儿等着，十几分钟后，他还真回来了。

　　“给……”他递给我一张钞票。
　　“……这是多少？”我没见过这样的，不……是见过，有一次看见老爸的口袋里看见过，但是不知道代表多少。
　　“不知道，你找给我。”矮子说道。
　　“我该找你多少？”我疑惑了。
　　“……你有多少就找多少吧，妈妈说这是最大的。”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这是多少，也不知道该找给矮子多少，反正我把那天卖出去的三支冰棒的钱都找给了他，可我还是觉得我亏了，以为我只得到了一张，而我给了他六个硬币。
　　可孩子很快就会忘记金钱问题，在没人买冰棒的时候，我跟矮子就你一支我一支的把冰棒解决的干干净净……

　　“我要回去了。”矮子站起来说道。
　　“哦……”将脏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我也站了起来。
　　“谢谢！”矮子礼貌的点了点头朝远处跑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想起什么，我大声的喊道。
　　“艾可……”矮子站在夕阳里同样大声的说道，头顶的小Y泛着金黄，“你呢？”
　　“我叫井然……水井的井，然后的然……”我再次大声的喊道。
　　“我妈妈说我的艾是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叉叉，可是可以的。”矮子同样再次大声喊道，真是的，又不是永别，有必要站这么远说话吗？很多年后，我想起当时总觉得好笑，他却说美极了……

　　当我把那张面额为五十元的大钞递给老爸，老爸老妈的脸上怎么能用一个惊叹来形容，因为那时候五十元是很少见很少见的。
　　“哪儿来的？”老爸问道。
　　“卖冰棒。”我老实的回答道。
　　“谁给的？”老爸继续问道。
　　“艾可。”我本以为会被表扬，可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这样。
　　“艾可是谁？”老爸继续问。
　　“不知道，下午刚认识的。”我继续回，可老爸的巴掌就要拍下来了，我缩了缩脖子。
　　“老井，艾可就是小艾家的孩子。”老妈拯救了我。
　　……
　　接下来，老爸把我细细的盘问了一番，我把咬了他一口的事也跟倒豆子般通通的倒了出来，于是老爸直接把我拉进了艾可家，可我们只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我当时真的想进去，想看看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我没想到的是，矮子的妈妈就是那个我喜欢的漂亮蓝色阿姨。
　　老爸跟阿姨在门口说着什么，最后我看见老爸把那张钞票塞到了阿姨的手，想起艾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决定当次英雄，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英雄的概念。
　　“阿姨，这冰棒是我逼他吃的，因为我卖不出去，这钱是我喊他拿的……”这样，阿姨就不会生气了吧，我不希望阿姨生气，可我忽视了我老爸，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屁股上。
　　“这么小就知道让别的小朋友偷偷拿家里的钱，长了怎么办？”老爸容许我的成绩不好，但是无法容许我的品德败坏，当然那时候还没有成绩一说，后来我才知道老爸同样无法容许我的成绩不好。
　　“啊……”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声音大的……其实也不疼，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老爸一打我屁股我就会哭，他打的有多重，我就哭的有多厉害。
　　“井大哥，不要打孩子，有什么好好说就是，这样会打坏孩子的。”漂亮阿姨赶紧拦下老爸的第二个巴掌，我就跟抓到救星一般赶紧抱住了漂亮阿姨的腿，然后死命的不放手。

　　于是我美美的走进了漂亮阿姨的家，老爸什么时候走，我早抛到脑后去了……
　　我很奇怪，这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吗？怎么完全不一样了，似乎连厕所都不在那该死的阳台上了。
　　“你家真漂亮。”我收回目光说道，矮子正在练字，漂亮阿姨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恩……”矮子点了点头，继续写着字。
　　“你天天都要练吗？”我问道。
　　“恩……但是今天要多一些。”矮子撅着嘴说道。
　　“为什么？”
　　“因为吃了冰棒，还因为拿钱没有先给大人们说。”
　　“你家人对你真好……我爸直接巴掌上来。”我揉了揉屁股。
　　“疼吗？”矮子放下毛笔问道。
　　“还行吧……”我实话实说，“你家人不打你吗？”
　　“不打。”矮子摇了摇头。
　　“……”那会儿我真想喊漂亮阿姨妈，喊矮子那还未出现的爸爸为爸爸。
　　“谢谢你。”矮子笑了起来。
　　“不客气。”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谢我，但是幼儿园的阿姨说过，人家对你说谢谢，你就要说不客气。

　　然后我在矮子家顺便混了顿饭吃，也顺便见了矮子的爸爸，他爸爸一点都不矮，而且，而且比我爸还高很多，站在我面前就像座大山……
　　再然后，我屁颠屁颠的朝家里走去，完全忘记家里还有一顿打等着我，那晚，我再次鬼哭狼嚎了一番……

　　至于老爸的决定，在经历这件事情后，他仍旧没有放弃——不读学前班，直接读一年纪，那时候我才五岁好不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