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克里斯托的一生》Reach

11、第11章

　　无论如何，和儿子的那席谈话深深的影响了老卢塞洛。

　　第二天安德烈斯离开的很早，他早早的去学校晨训和上课，而且还主动找了劳尔。

　　“爸爸跟我谈过了，教练，”安德烈斯说道，“让您替我担心非常抱歉，但我对于加入b队不再有任何疑问了。”

　　劳尔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会说出什么要去意大利踢球的疯话后，点了点头。

　　“那么下个月的名单会有你，你先想想要不要住宿舍，先跟我熟悉一下b队的训练，”劳尔也不废话，他非常快的对安德烈斯说出了他的安排，“我会联系你父亲谈合同的问题，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莫雷诺想通了很多事，他知道唯一不变的是要去改变克里斯托命运这件事，而要达成，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达里奥帮安德烈斯办了他想要的长途业务，又给了他不少零花钱。他知道儿子想要做什么，就算自己不给他钱，他也会想办法搞到。他不希望他太有压力，而且出于平时总不在的补偿心理，他在经济上一直对安德烈斯非常宽裕。

　　米兰足球学校……这个说法很笼统。因为米兰有太多足球学校了。但是对于达里奥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他只需要和科伦兹商量一下，让他和当地调注册名单，很快就能把人找到。更何况，他连名字都知道。

　　“克里斯托”是个非常常见的男孩名字，叫这个名字的人遍布全世界。但是“安弗尔顿”这个姓氏在意大利就非常少见了，大概他父亲的祖上应该是英联邦的移民。

　　“看小孩我不太在行，老实说，”电话里，球探科伦兹的语气不置可否，“小安迪怎么会交了一个离他那么远的朋友？这可真是少见。”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常在家。”达里奥的语气有点心虚。

　　“我懂，男孩们的叛逆期嘛。”科伦兹笑笑，“反正意大利好多城市我都要转一圈，看看孩子踢球又不是什么难事。”

　　“真是麻烦你了，又给你增加额外工作。”达里奥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儿子要去踢西乙b了，整个人都变了样似的。”

　　“你不要担心，只要他好好努力，等他长大点，有的是要他的俱乐部。”科伦兹想起这个小男孩，对他在球队出众的表现赞口不绝，“他现在踢什么位置比较多？”

　　“什么位置都踢过，之前c队一直踢后腰或者中后卫，”达里奥说道，“你怎么看？”

　　“小安迪是长得比同龄人更快，个子也更高，但是我觉得劳尔希望让他在b队往前场改造吧。他身体对抗能力不错，速度快，脚法细腻，视野广，球商高……”科伦兹淡淡的开口，“现在，个头体格会是优势，但是等他进入成年组，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是他自己想踢后场的吗？”

　　“是吧……我没怎么管过他。”达里奥又开始心虚，“劳尔说他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就是偏喜欢踢后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按理说，没有男孩不喜欢在前场获得更多射门机会，可偏偏安德烈斯就是个脾气奇葩的怪小孩。

　　“进了b队，由不得他。”科伦兹笑道，“他总得知道尊敬大人，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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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重燃职业足球之梦，对于莫雷诺来讲，无疑是天上掉馅饼般的惊喜。

　　但同时，关于自己车祸后的现状却不是那么令人开心了。

　　莫雷诺一家虽然存在，但蒂亚戈·莫雷诺却不存在。

　　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只是因为他没去意大利看看 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记得父母的公司，兄弟姐妹的姓名，家里十七八年没改过电话号码。可他拨打过去的时候才得知，“蒂亚戈·莫雷诺”并不存在。

　　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是电话询问中，他得知莫雷诺家只有三个孩子，就是没有他。

　　他觉得自己不该认错……可是却又希望自己认错。一夕之间，一场车祸，他失去意识，转换身份，竟然连自己出生的那个“根”都丢了。

　　莫雷诺的那一部分心情很低沉，安德烈斯的部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呢？”他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存在过吗……？我是假的吗……？”

　　“你不该消沉下去，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替我做出决定要进入职业球界，你和父亲说要救他，你应该去做。”安德烈斯重复道，“如果想证明自己存在过，就应该去做‘你’才会去做的事。毕竟安德烈斯可没想过要去救他。”

　　随后，他继续说道:“不，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知道你想和父亲说什么，其实你想让他一直注视着你，你想让他大吃一惊，你成功了。我不觉得你那么讨厌足球，不觉得你不想踢职业联赛。”

　　安德烈斯的灵魂不存在，情感和记忆却影响着莫雷诺。所以他开口像是精神分裂似的说服“自己”，然后求得心里安慰。

　　莫雷诺的记忆里，没有安德烈斯·卢塞洛，或许因为他只是个无名之辈。但是现在不同，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闯出名堂，无论遭遇怎样的挫折……他都不会打退堂鼓的。

　　因为该死的心肌肿大，他无法进行高强度运动。职业运动员都会有类似的心肌肿大的疾病，但是他还不是职业运动员的时候，就不健康，所以莫雷诺只能隔岸观火，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中的佼佼者，做一个“超级替补”。

　　他曾经认为自己还算不错，在业余队里也是颇受欢迎。现在有了安德烈斯的先天条件，他的天赋，加上莫雷诺的经验，他觉得他会战无不胜的。

　　事实上，莫雷诺发现自己想多了。

　　为了更快的适应b队的训练，安德烈斯决定住宿舍。

　　这边，科伦兹因为安德烈斯的原因格外注意了一下米兰足球学校的小孩子，获得了额外的惊喜。

　　“他在我们这里学习已经有差不多三年了，”维克托对这位球探的来意显得很惊讶，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根本不是来看看没成年的小孩的，“克里斯托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孩子，当然。他9岁加入学习，10岁正式和队伍一起踢球，11岁参加比赛，他可是‘神射手’呢，先生。我们已经得了很多次地区冠军了，他能包揽队伍里80%的进球。他是天才。”

　　克里斯托非常优秀，无论是专长在哪方面的球探都能看出来。所以科伦兹的夸奖在维克托耳朵里基本和废话差不多，毕竟克里斯托已经小有名气，被很多青训营盯上了。

　　科伦兹这下上了心，他和自己在意大利俱乐部任职的一些球探朋友联系上，对方的青训营和青年队都表示知道克里斯托·安弗尔顿这个孩子。

　　“你没希望，科伦兹。”贝特里是国际米兰青训营的一名在职人员，负责青训营的招生，“这孩子那么好，我们当然要让他来我们这踢球了。”

　　“你也知道我们青训营招生试训又跟我没关系，我主要不是来看他的，”科伦兹觉得有些无辜，为何老友因为一个才12岁的小p孩就防他跟防贼一样，“其实吧，我也就预定一下。等这孩子18岁，他去哪就不一定了。”

　　“去哪都不会去西班牙的，科伦兹，”贝特里说，“你不知道这孩子有个进了监狱的西班牙父亲吗？我敢打赌，他会因为父亲而不愿意看你们一眼。”

　　“嗯？什么？监狱？”科伦兹一愣。
　　“你不用知道太多，呵呵，不是全世界少年都梦想着去皇家马德里的，”贝特里不想说太多，“更何况，什么预定不预定的，你不是号称球员成年前会有太多变数，不值得提前注意吗？”

　　科伦兹沉默了，他确实也只是随口一说。

　　“好啦，我们各养各的孩子，井水不犯河水，”贝特里说道，“还是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忙？”

　　“忙 怎么不忙，忙死了，”科伦兹嘟囔着，“还有三个月就夏休了，为了引援报告我腿都要跑断了。还不给我加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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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雷诺发现自己确实想的太美了。
　　职业的终究是职业的，业余的终究是业余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业余中的佼佼者，应该勉强能算得上半个职业选手了，谁知道到了b队第一天，他就发现了这两者之间存在着的巨大鸿沟。

　　这鸿沟大到他无法想象。

　　只是开始的一个跑步，他就被远远的落在后面，喘的如同一条狗似的在后面拼命的追，体力却根本跟不上。

　　劳尔总是不在旁边，就算在不远处也从不看他。他不断的在纠正队员的动作，或者询问那些一线队因病下放修养的球员身体情况，总之，非常忙。

　　队员们对于他这个明显一脸稚嫩的小孩子样总是带着一种长者般的宽容，安德烈斯不清楚，但莫雷诺知道，这是因为他们明白安德烈斯根本无法威胁任何人。

　　他就像是误入狼群的一只羊，周围全是凶残的肉食动物。

　　“跟上，小家伙，你落下两圈了。”助理教练伊利亚诺知道安德烈斯是达里奥的儿子，加上他年龄又最小，所以对他比较关心，“而且你不用带球，有什么跟不上的吗？”

　　安德烈斯喘着粗气，他现在正跟着大部队绕着球场跑步，用脚丈量球场的距离。为了习惯这个大小和距离，习惯队友的速度以便于更好配合，他需要每天不断的绕场跑，无球或者带球，全速或者匀速，每天早晨都要跑大概一万米。

　　他在c队，最多只跑过五千米的。

　　莫雷诺当然知道体力对一个足球运动员有多重要，一场比赛下来跑个十公里是常事。但是前世的他也不会去做那种每天早晨一万米，傍晚再一万米的事，他又不是职业运动员……

　　是的，那时候他不是，但是现在他是了。

　　“你的队友不可能故意慢下来等你，因为你的对手不会等你！”伊利亚诺不停的口头激励，“跟上他们！你不能拖累队友！你太慢了！你该如何和他们一起执行战术？！”

　　安德烈斯肺都要炸了，第一天结束后他眼冒金星。

　　虽然之前劳尔有给他看过训练表，但是当时他也只是感慨了一下量好大，几乎是c队三倍多，但没有切身体会。

　　跑步跟不上队友，就没法进行其他练习，尤其是练习赛和队伍磨合。因为队友们反应都太快了，他们带球能够在高速移动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挥配合，顺便过人。

　　是的，过人只是顺便。

　　莫雷诺感觉三观又被挑战了。
　　在这里，过人只是个个人技术，一个工具。做不到最好，可以不一定非要怎么过，护球的脚法练好了，卡位经验足，能弥补很多东西，是基础中的基础。

　　为了适应和融入这支新的队伍，安德烈斯只能咬牙坚持了。谁让他说过不会随便因为挫折而放弃呢？

　　比起体育训练，坐在教室里写卷子简直是种享受。累成狗的安德烈斯经常上课睡着，老师看他如此安详甜美，都不好意思叫醒他。

　　克里斯托对他而言，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影子。他可以想象，他在做他曾经做过的事……成为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

　　一个千锤百炼的，经历过如此身心折磨的，坚强的男人，为什么要出柜，而且自杀呢？他不懂。

　　他连每天两万米都能跑，却还要自杀……
　　好吧，只是自己觉得这两万米宛如地狱。
　　安德烈斯翻着白眼，吞了下口水，换好衣服走进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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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食堂的安德烈斯面如菜色，营养师要求他吃掉的食物的量明显已经远超他的预期。

　　“先生，我真的吃不了那么多……”安德烈斯弱弱的开口，“真的，我没那么饿，而且其实……我反胃。”

　　没有油水，没有脂肪。蔬菜主食和白水煮的鸡胸肉，配上一点酱料也不会让它好吃到哪去。

　　安德烈斯的晚饭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卡尼拉斯足球学校食堂，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劳尔领着他和玛利亚吃好吃的，总之没亏过。

　　少年队的食物已经花样很少了，营养师搭配出来的健康菜肴，卖相也非常好看。这也是很多家长对学校非常满意的原因之一，除了没有糖果和油炸食品，食堂大厨会的花样不比外面的饭馆要差。

　　但是皇马青年队的食堂，画风就突变了。

　　安德烈斯深刻怀疑营养师和食堂师傅是在喂猪。

　　“这也是训练之一，安迪，”头一次来这里吃饭，劳尔当然知道这个男孩肯定要不习惯这里的食物，“你还小，还在长身体，运动量这么大，不多吃，你会长不高。”

　　“可是我已经反胃了……”安德烈斯脸色苍白的啃着生菜叶子，一手捂着胃部，“我真的没胃口。”

　　“你现在不吃，回去难受的是你自己。我绝对不允许你在饭点以外的时间乱吃东西。”劳尔皱着眉头，“我听你爸爸说，你答应他不会因为一点小困难就放弃。把这些都吃下去有那么难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吃得了这么好的东西？”

　　安德烈斯知道劳尔是在关心自己，他不敢反驳。在劳尔的眼皮底子和队友饶有兴趣的目光下，他闭上眼睛，把东西往嘴里塞。

　　味同嚼蜡。
　　不难吃，只是感觉味道不太好。

　　“教练，我想吐……”安德烈斯捂着肚子，“教练……”

　　“你先吃，吃完再吐，”劳尔倒是不着急，“做事要有条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

　　安德烈斯欲哭无泪。

　　在各方面逼迫下，安德烈斯冒着欲吐的感觉吃完了自己的午饭。
　　其实他不是不饿，只是训练太辛苦，所以累过头了，反而没胃口。
　　索性食物不油腻，吃着吃着，安德烈斯觉得那股范围的感觉居然渐渐被压下去了，还有些吃惊。

　　他住的宿舍，两个室友都比他大三岁。他们一个据说打算今年夏天去瓦伦西亚，另一个则打算等一线队的一纸合约。

　　两个少年都很热情，他们在莫雷诺眼里，基本也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还没跟一线队的人接触过，但是这段时间他已经被两个队友虐的找不着北了。

　　他们一个叫达帕，一个叫图莱特。
　　他们吃的比他多，力气比他大，长得比他壮。安德烈斯第一次去健身房的时候，还是达帕领着。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选了一个比自己的大了两圈的哑铃，然后冲他暖洋洋的笑了笑，轻松的举了一会。

　　安德烈斯趁他不在，偷偷拿了那个一般大的，差点没拿住砸脚上。

　　这tm是人吗？！这tm能是人吗？！这tm不是妖怪吧！他tm被巨怪附身了吧！

　　安德烈斯的脸又绿了。

　　“别勉强，”图莱特显然注意到了男孩惊悚的反应，他觉得特别有趣，“你是足球运动员，不用太纠结肱二头肌壮不壮。来，做做这个。”

　　说着他怂恿小孩去抬杠铃，并且深蹲下午又把杠铃抬起来，脸不红气不喘:“来你试试，这个练习大腿肌肉的。”

　　安德烈斯被图莱特轻松的面貌蒙骗，他走到杠铃旁边两侧，微微蹲下去，把杠铃背在背后，企图抬着它站起来。

　　过了一分钟，安德烈斯红着脸气呼呼的离开了杠铃区，身后的图莱特还在叫他“哎哎，别走啊，不要轻易放弃啊！”

　　妹的欺负人，老子绝对要吃饱饱长壮壮把你们都干掉！

　　“小安迪，你那个小朋友非常好啊，”这边，科伦兹终于从意大利考察回来了，顺便把详细资料给了达里奥，于是老卢塞洛就抽了个时间和儿子通电话，“大俱乐部的青训营都抢着要他。”

　　“真的吗？那就好啊。”安德烈斯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说的是谁，“我当然知道，他很优秀的，我早就说了。”

　　老卢塞洛显得有些犹豫:“那儿子，你说要救他……我觉得不需要，你不觉得么？”

　　安德烈斯瞬间严肃了:“不不，他遭遇的是更严重的威胁，我坚信！”

　　达里奥无语。

　　这儿子，不会患了妄想症吧……听他老师说好像不久前还见到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什么。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