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当卡塔库栗睁开双眼时，睡梦中绮靡的情境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岩石、枯熄的篝火。冰冷的月光正缓缓沉入海中，腥咸的海风窸窣吹拂着洞口倾颓的树叶，听不见半点鸟雀生机勃勃的啁鸣。骤然紧缩的怅惘攫住他的思绪，仿佛新的一天已经迫在眉睫、而旧的一天却迟迟不愿离去。
直到一声轻呓让他回过神——
“嗯……”
金发的公主不真切地侧身蜷卧在他怀中，裸裎的胴体亲密无间地贴着他的身体，她将脸孔埋入他的颈项，偶尔翕动的睫羽挠痒似的刮擦着他的皮肤，呼吸间蕴着轻微而湿润的气息，仿佛仍在酣眠。
卡塔库栗怔了怔，下意识将覆在罗莎莉肩头的手掌滑向她的背脊，以绝不会惊扰她的力道安抚起她辗转的迷梦。
洞外光影摇曳、洞内衣物散乱，卡塔库栗的手掌轻轻擦过罗莎莉蝴蝶翅翼般的肩胛轮廓，沿着莹润纤细的脊骨一路往下，然后揽过她的腰肢，安静地拥着她躺在原处。原本紧绷的心绪逐渐缓和，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温存让空气变得绵软无力，只余下缠绵而缱绻的倦怠。
可是，毫无预兆地……栖息在岩石阴影中的电话虫忽然抬起头、张开嘴——
卡塔库栗的神色微微变化，他低下头，恰好罗莎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她仰起脸胡乱蹭了蹭他的面颊，仿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似的，对吵嚷的电话虫置之不理。直到请求通话的铃声蓦地中断，躲在卡塔库栗怀中的罗莎莉便起身伏偎在他的胸膛上，一本正经地苦恼道，“如果能一直能留在卡塔库栗大人身边就好了……囚禁我也好、折磨我也好，我都——”
卡塔库栗对她不着边际的话语已经耗尽了耐心，所以还不等罗莎莉说完，便低头衔住她的唇肆意□□。一直将罗莎莉厮磨得眼尾湿润泛红，他才气息不稳地放开她，神色冷淡地错开视线道，“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罗莎莉微微一怔，而后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清澈透亮的眼眸中只映着卡塔库栗的面容，“那就用链子将我锁在您的身边，不让任何人再见到我……可是温柔的卡塔库栗大人，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岩洞内一时陷入沉寂，卡塔库栗紧紧抓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使她腕骨生疼。可罗莎莉最终还是从他怀中抽身，一点一点地挣脱了卡塔库栗的束缚。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呀，卡塔库栗大人。”她敛下目光，这样说道。
罗莎莉取来衣物，优雅的樱色和服已经残破皱褶不堪，但经过仔细妥帖的穿着后，弗洛拉的公主看起来仍是端庄美丽的。当罗莎莉低下头调整腰带的结扣时，发隙间便露出一段脖颈雪腻的肌肤，卡塔库栗起身将她的长发从衣领中拂出，然后任由璨金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而落。
片刻后，罗莎莉转身环上卡塔库栗的脖颈，恋恋不舍地请求道，“在我们的国家，分离的时候总是要吻别的……”
卡塔库栗不假思索地低头，径自将唇面抵上罗莎莉的唇瓣。因为有着离别的意味，他的亲吻缓慢而克制，仅仅只是描摹着她唇隙的轮廓，仿佛只为了记住她的温度。
然后，罗莎莉略微侧过脸，唇畔如往常一般流露出狡黠的笑意，她轻声开口道，“骗你的。”
虽然如此，卡塔库栗却不以为意，“……谎话连篇。”
“可是我的谎话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呀……”罗莎莉紧拥着他，声音莫名地低落下去，“要是，能永远留在卡塔库栗大人身边就好了……”
卡塔库栗沉默着，一言不发。
如果他对她毫无感觉，或许这时候就能多说些话了。
如果她对他并不重要，或许这时候就能毫无顾忌地留下她了。
此刻，从孤悬的海岛向外望去，万千金色的阳光已从海平面升起，海水波澜起伏的变幻宛若一出动人心弦、永不落幕的戏剧。罗莎莉几乎能够想象出弗洛拉的旗帜在凛冽的海风中飘扬，从远处徐徐驶来，而无论她编织多少谎言，离别的时刻总会到来。
罗莎莉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的立场和身份如此殊别，现实并不是童话故事——即便在童话故事中，也从来没有海贼能与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她只能从他的怀抱中起身，凝睇着他的面目，然后轻声告别道，“再会了，卡塔库栗大人。”
那么，和之国的故事，就此落幕。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