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濞嗐垼绻嬬拋鍧楁6閺呭鐫�,鐠囩﹤閻ц鍙�/濞夈劌鍞�]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茅屋秋风望长安 ...

  •   杜甫躺在屋顶上,有点落寞的看着天上的云朵从白衣变成苍狗。
      他刚补完茅屋的屋顶。

      伍子胥默默的吞下盘中最后一口蘸着糖的粽子,瞟了一眼灶台边的那一堆。算计着,只要再出门拜几趟友人,再稍稍来个把客人,加上自己再努力一把,解决今年份额的粽子,还是相当乐观的。
      收拾盘子的时候,伍子胥默默的对屈原表示了一下同情和感谢。

      李白照旧在喝酒起舞。
      而陈子昂坐在天河岸边的石头上,有点迷茫的看着激起的细碎的浪花。
      庄子则在跟老君的牛说话。

      基本上,散仙们的生活,很简单,很平淡。作为闲散小仙,生活的依靠主要来自于各地的祠堂寺庙庵观。有了香火供品,便有了衣食保障。倘若香火丰盛,自然丰衣足食,体面有光;万一香火冷清,则免不了低声下气去天庭寻个小差使做,赚个衣食钱。

      基本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生活就变得理所当然。对于大部分闲散小仙,供品香火固然不丰沛,却也不用费力时常兼差——实在不济的,也不过每月去讨些文墨仪礼的小活儿。虽然与老君这等居高官拿厚禄,又有无数供品香火的相比,莫能望其项背。但比起那全无香火,只好拿着天庭微薄工资的烧火看炉、卷帘洗马的众天兵小童,生活已是闲适惬意。

      闲适的生活,就这么随着时间慢慢流淌,渐渐的也就淡却了旧忆。仿佛从时间的源头到如今,生活就一直如此。那曾经的人间的痕迹,都叫人怀疑起是不是某夜的一场梦。

      只有庄子常常疑惑,究竟是先有了吾等闲散小仙,众人再有求上供;还是先有了众人香火布施,方才应气形成了这闲散小仙之躯。困顿于思辨中,庄子只好去向老子求教。然而老子总在忙忙碌碌的炼丹,常常庄子迷茫的陈述了大半个时辰,才从炉子或者列满计算式的纸张旁抬起头来,回一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或者干脆转换话题进入丹药配方的讨论。于是,庄子的交谈对象只好换成了老子的青牛。然后他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究竟是我听不懂牛的语言,还是牛听不懂我的语言。

      看够了浪花,陈子昂慢吞吞往回走,思量着最近的麻烦。

      陈子昂最近的麻烦在于供品和许愿。

      所谓有求有应,既然是衣食父母,而且对方又比鼻孔朝天的天庭恭敬得多,闲散小仙们也免不了应承个几件许愿。大约百八十件中总要成个两三件,否则无人许愿香火不继日子终究很为难。况且一不留神,民众不满了,说不定还把法像拖出去打——休说散仙众,就是位高如龙王,时不时也有被地上众人打的。

      最近的供品和许愿让陈子昂颇伤脑筋。短少了鱼肉酒水也罢,不过吃得清淡些。居然多出了胭脂水粉肚兜裙襦。这许愿,竟也多的是妇人求生子,姑娘盼佳郎,更有受了虐待的小妾哭哭啼啼来求助。

      烦恼中的陈子昂,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实在是八卦的先兆——一场让平淡如水的天庭终于异彩处处兴奋沸腾的大八卦的先兆。

      天兵们的生活,也是十分无趣,每日点卯操练。若是当值还有些许八卦谈资,也好各处行走,虽是辛劳,总有乐趣。若是不当值,只好乖乖操练,整一个枯燥无味还受累挨骂挨打。

      根据某可靠又或者不可靠的理论,倘若士兵单个个体行动,便有偷懒的嫌疑;倘若达到两个以上的士兵个体接触过于亲密,便有结党的嫌疑;倘若结党,便有造反的嫌疑;倘若造反,便危及如今的安稳生活。为解决这个事关谋反与稳定的重大问题,不知在上古的何时,众高位神仙们便拟定了排班的规矩。须得承认,众高位神仙们虽然在逻辑推理能力上有所欠缺,在想象力方面有所富余,但在数学计算上毋庸置疑是优秀的、精确的、值得称赞的。

      十万天兵,两两一组,组合要按组合数分配。话说十万士兵,两两一组,便有四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五万小组。每日执勤三千小组,便可排四千五百六十六年余。每四千五百六十六年碰面一次,三次结党,五次密谋,九次谋逆,一次阴谋成形,须得四万一千九十四年余。然则,鉴于天庭弄碎酒杯便革职丢下去的严苛规矩,平均天兵使用期断然远不足万年,如是甚妙,定可高枕无忧。众高位神仙算定,齐齐笑道,那人间帝王多见兵变,就是无此妙计,足见不知数者亡天下。

      天兵们并没有对这个排班提出抗议,每日在营中操练歇息,见的都是熟面孔,若是出勤还不得新鲜,这人生岂不大大无趣。

      于是,排班制度在这从上至下和谐安稳愉快地情况下,一如既往的延续着。

      只是,纵然每次遇到新的搭档都有新鲜话题,天庭的生活,依旧是十分平淡。

      甲营庚队壬分队编号零四七小天兵今日的搭档是癸营乙队丁分队编号幺零零小天兵。一如既往的领了今日的执勤任务的两个精神不振的小天兵,在踏上邮差的征途的时刻,完全没有意识到,今日的任务会给死气沉沉的天庭的水面上,投下了那么一颗小石子,然后水波荡漾、荡漾、荡漾,终于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

      零四七和幺零零小天兵上门派送供品的时候,陈子昂刚走回家,迷茫的坐在门口继续为这新近的供品与许愿烦恼。

      已然从供品堆中发现大乐趣的俩小天兵喜气洋洋,笑得合不拢嘴,全然没有往日派送没有油水供品的垂头丧气。远远高呼“陈~~~拾遗~~~”,捧出大红绸子扎着匾额一块。

      众乡邻大兴奋,这天界生活淡如止水,难得有热闹,纷纷凑上。

      小天兵举着匾额旁边一站,一众闲散小仙瞪大眼睛围观。陈子昂颤巍巍伸手,揭了那红绸。

      上书“贤德淑贵”四个大字,下落一排小字,“谢陈十姨显灵送子”。

      顿时吓倒一个陈拾遗,笑倒一众围观小仙。小天兵看完了热闹,把牌匾往陈子昂怀里一塞,乐陶陶四处去传八卦。

      李白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正在快乐的喝酒,庭院中有的是为求诗才的学子们上供的美酒。出于对八卦的热爱和对朋友的友爱,他决定去把这个八卦告诉杜甫。李白知道杜甫定然还在反复修他的屋顶。

      途中经过了陈子昂家,陈子昂依然坐在门口,眼神迷茫,不知在看古人还是看来者。

      醉酒的青莲居士凑过去,嘻嘻一声,“陈拾遗?十姨?”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十姨来一杯?”

      陈子昂红着眼睛瞪李白。

      李白斜着眼睛瞄陈子昂。

      陈子昂抄起匾额拍去。

      李白舞袖斜身走,洒酒两三滴,大笑而去。

      将常识、推理与逻辑抛在意识层面之外李太白,醉步款款,向着杜工部家而来。

      事实证明,李太白,尤其是酒后的李太白,文思奔逸的同时,逻辑推理能力顿时掉到水准线以下。顺理成章就着酒劲戏弄八卦对象陈子昂的时候,李白还完全没有想到杜甫——或者说,难得获得一个八卦的李白想到的只是与杜甫共享这个平淡的天界的稀有八卦的乐趣。完全没有想到挚友杜甫会被牵涉进一个更大、更震动的八卦中去。

      李白醉眼惺忪踏进院子的时候,杜甫正站在屋顶上,庭院里一院子红衣小天兵,为首的四功曹六丁六甲一水儿红衣红帽。

      中央铺了红缎的毯子,一旁落了流苏的绣花红轿,四功曹六丁六甲齐叩首,一众小天兵呼喝吹打鼓噪声势,“请杜十姨上轿。”

      唬得个杜工部,坐倒屋顶动弹不得,站不住,下不得。

      李太白醉眼朦胧,见了花轿,喜道,“子美,贤弟,可是弟妹来也?”左右望望,好大阵仗,“想是弟妹轮回转世,成了大功业,终于应势升天,却还不忘旧情,可喜可贺。贤弟如何还坐在屋顶?”

      李太白捉过梯子,便要上去扯他下来。

      他摇摇晃晃,一步三跌,梯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眼见得那梯子一晃,就要向后倒去。杜工部心急手快,攀住梯头将那梯子一拉,孰料将个李太白唬了一跳。呼拉拉,一梯子,携了个李太白,拖了个杜工部,就朝地面摔去。

      幸得众功曹丁甲小天兵训练有素。天庭平安无事波澜不惊,也无反贼可征讨,也少妖怪去镇压。众将士心灰意冷,不免少做了军演对练,多习了民防救急。甚么救火抢险,理水驱虫,拆楼造房,得心应手。一见高空落人,立刻紧急动员,将地上红毯一扯,做个垫篷,连两人带梯子,团团裹住。

      众功曹丁甲小天兵喜出望外,拖出杜工部,喜服兜头套上,团花红绸周身捆紧,罩了盖头便朝轿子里塞去。

      当空一摔,吃了一吓,又吹了点冷风,被李太白抛弃在意识线之外的名为逻辑与思考的能力,突破酒醢的重围,终于从意识线下探出头来。

      李太白一手揪住轿杆,一手提过功曹,怒道,“你等昏了头的喽罗!这是要做什么!”

      众功曹也不惊慌,攀住李太白,笑吟吟道,“喜事!大喜事!”

      六丁六甲齐齐和道,“正是,喜事!喜事!大喜事!”

      小天兵众也从着帮腔,“喜事!大喜事!”

      李太白怒瞪。

      众功曹丁甲也不恼恨,七嘴八舌来解释:
      “所谓道在人心,道在民心”……
      “所谓应天道,顺民心”,“天人一体”……
      “天上人间,彼此依存,和谐互动”……
      “天上影响人间,人间亦影响天上”……
      “地上众生,命格际遇,衣食饱暖,昌顺败逆,皆依从天道;天上神仙,衣食饱暖,权位更迭,兴衰起伏,亦从于人心民意。”……
      ……
      “所以今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正是顺应民心”……
      “既然李仙家亦在,正好做个媒证”……
      ……
      “地上有香纸供上,说十姨娘正好嫁与五老爷,两处祠庙,并做一处。”
      “所以天庭也只好顺民意而行,不然,供品不好分哩!”

      不知不觉,李太白已被携裹上了天车。天马欢天喜地,撒开蹄子。小天兵扛起轿子,健步如飞。众功曹丁甲难得得了个忠实听众,喜不自胜,依旧围着李太白絮絮叨叨:
      “凡人们也是善心哩。”
      “他们见十姨青春年少,五髭须老爷空有髭须,孤单凄凉。心下不忍。”
      “成一桩姻缘,就是成一层功业哩!”
      “于是他们吹吹打打,将十姨抬去了五髭须老爷庙里,两家合了一家,两庙并做了一庙。”
      “这倒是好的咧,据说有一处凡人,听闻了旁处的五老爷庙五老爷娶十姨,从此风雨大顺有求必应,便也跟风塑了五老爷十姨庙……”
      “他们一溜的排了五个髭须老爷,十个青春姨娘哩!”
      “参拜上贡,也自己捋着下巴念,一髭须,两髭须,三髭须,一路念到五髭须哩!”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凡人们太有趣了!”
      “正是正是!”

      李太白才冒头的逻辑,被这些欢快的杂言乱语一顿狂敲乱打,不禁失了分寸。不知觉间,又就着手边的酒坛,喝了许多口,云里雾里,天马欢跃,天车疾驰。

      到得车停时,天马急驻足,将个李太白跌了一跌,颠了一颠。终于让他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问题。

      “且慢!”李青莲大喝,“他们嫁那十姨娘于髭须老爷,于我贤弟何干?我子美贤弟哪里生有五缕髭须!”

      众功曹丁甲小天兵同情的望着他,一脸的“酒醢伤脑果不其然”。

      堂内走出一众红衣仙姑充的喜娘,见了李太白,喜不自胜,“青莲居士拘什么礼,门口就姊妹贤弟的乱喊,快随我们进去。众姊妹贤弟都盼着你的酒呢,就饶你做个媒证长兄,回头也可受个礼。如今快快搬些好酒来。”

      李太白晕晕乎乎,点头许了,众仙姑欢喜取了酒来,布置喜席。

      既有婚礼红喜,按规矩,王母少不得赐几个和合仙桃,老君也循例赠几葫芦送子仙丹。太白的醇酒,灵均的粽子,各家又凑了些瓜果,四方又讨了些琼脂玉浆。众人喜得沾光分食,又乐于这波澜不惊一潭死水,终于有涟漪成波,都欢欣拿出自家仓储随喜。

      一双新人,红衣映羞颜,扭扭捏捏,红绸牵捆,呆若木鸡成了礼,群簇齐拥入了新房。

      落了锁,众人欢喜各自饮宴,畅饮欢醉,琼浆点墨,挥毫凑了一副门匾,曰:“五髭须杜十姨甲第”,合计落了个“长安长安”的款。座下又多的是仙家里手,裱糊封装,连夜悬在大门前。

      天庭虽无日月,却有晨昏。却说那日夜流转,卯日星君报一声天晓,新房里一对唬呆了的木鸡,方才醒转神来。

      伍子胥挣脱开来,叹了口气,替杜工部揭了盖头解了红绸,道一声告罪。

      杜工部只好一同苦笑叹气。

      走出门来,只见杯盘狼藉满地醉鬼。

      伍子胥叹气,收掇起杯盘,寻思,今年份额的粽子,这下倒是消耗完毕——大约连屈灵均的都一并解决了哩——只是,如何叫人生不出欣喜来……唉!

      杜工部踱步走出大门,只见天马亦琼浆饮足,倒伏地上呼声阵阵。不由得仰面问天,大叹了一口气。

      这一仰面,倏忽见了一幅新匾,将口气梗在喉口,连呛数声方才缓过。

      伍子胥闻声走出门来,见杜工部仰面咳嗽,伸手抚背轻拍,正要解劝,双眼却顺了杜工部的视线见了门匾。

      一双新人,只觉秋风萧瑟,无尽寒意。

      杜工部望着满堂狼籍,缓缓说道,“伍兄,吾家草堂虽然鄙陋,倒也清净,只是秋寒已起,屋顶还需补补。”

      伍子胥最后望了一眼门匾,再次叹气,唤来一架云车。“如此叨扰贤弟了。”

      嗟夫!
      秋风起兮萧瑟瑟
      萧瑟瑟兮催云车
      落云车兮茅屋侧
      茅屋破兮茅草折
      举蜀声兮和吴歌
      关门!逐客!修屋舍!

      后记:
      沮州有杜拾遗庙,后讹为"杜十姨",塑妇人像。邑人以"五撮须相公"无妇,移以配之。"五撮须",盖伍子胥也。又,江陵村事子胥,误呼"伍髭须",乃塑五丈夫皆多须者。每祷祭,辄云:"一髭须"、"二髭须",至"五髭须"。

      谢在杭曰:阆州有陈拾遗庙,乃陈子昂也,讹为"十姨",更肖女像,崇奉甚严。"拾遗"之官误人如此!子昂屈为妇人犹可,独奈何令子美为鴟夷子妻乎?

      ——《古今笑史•谬误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鐠囬攱鍋嶉崗鍫㈡閸忋儱鎮楅崘宥呭絺鐟封偓閿涗箷閻ц鍙�/濞夈劌鍞�]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