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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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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玥一向很乐观,不可能一声不响的自杀。”
王栩声音忽然哽咽了一下,她连忙转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继续说:我马上要结婚了,她答应我给我当伴娘。半个月后就是那场遗传学论坛,她很看重这个机会……我想不出她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程远东忽然开口:“也许是压力太大,根据我们的了解,她去年入选长江青年学者,到今年还没拿出项目成果。而且这场遗传学论坛,每个人都需要拿出一定学术理论出来作为议题。”
“不可能!”王栩尖声反驳,“我和她是同专业毕业,她不会因为这种压力就放弃生命。”
“对不起,我实在冷静不下来。”王栩深深呼吸,镇定情绪,“做科研,做学术的压力都很大。但是这种压力也是动力……有无限未知可以追求,这能让你觉得世界是如此的无垠美妙。小玥很喜欢我们的专业,遗传学,探索DNA里面的无限可能……我们探求真理,在一切事件中,获得真理是最高的快慰。[1]”
“前天晚上我们还有联系,她向我讲述她的观念和想法,她很好……比我厉害很多,见解很新颖,我们都相信她可以在遗传学论坛上一鸣惊人……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会在第二天就自杀吗?前一天还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未来,后一天就在家里自杀?”
做笔录的时候,家属往往都是像王栩这样,抒发情绪为主,但是实际有效的信息却很少。白少典听她说了片刻,直接问:“她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吗?”
王栩猛然一拍桌子,那杯水被她带翻,哗啦撒了一地,她说:“你们还是觉得她是自杀对不对?!”
程远东连忙接住差点掉地上的杯子:“冷静,冷静。是不是自杀我们还要判断,具体案情不方便向你透露。”
白少典眯起眼睛,双手按上桌子。他浑身散发出锐利而冷静的气息,让王栩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白少典问:“这么确信她不是自杀……到底你知道什么?”
王栩和他对视片刻,偏开了眼睛。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坐回到椅子上,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在颤抖:“小玥准备移民,已经拿到澳大利亚移民批准信了,参加完这场国际会议论坛就走。她跟我提过,她和周家人似乎有矛盾。具体的她不肯说。”
白少典和程远东对视了一眼。
如果确实如王栩所说,周玥和周家的人有冲突,那么整件案子就得重新定义了。
王栩继续说:“大概是半年前她跟我提到,和家人有冲突。那天她哭了很久……后来就开始准备出国的事了。签证和批准书是半个月前办下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场国际论坛,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她此时终于克制不住,嚎啕大哭。
“她不可能自杀,如果我当时问清楚就好了……她不肯说。”
王栩知道的有限,据她所知周玥最近确实有一定的压力,但是由于她自己在外地筹备婚礼,因此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根据她平时和周玥联系的情形来看,周玥本人并没有表现出抑郁倾向。
做完笔录,白少典和程远东送王栩离开。
一旁有个警员过来说:“程队,中午你带回来的东西化验结果出来了。咖啡渍和开水都是正常的,扣子上只有死者本人指纹。经过对比,和死者房间里找到的衣服都不一致。”
“合不上?”
警员点头:“死者死前穿的衣服并没有扣子,其他找到的衣服上,并没有缺失扣子,可能是死者从前落在床下的也不一定。”
程瑶也凑过来了。
“说不定死者就是自杀。”她提出自己的揣测,“如果是他杀,为什么要选在死者自己家里?而且尸检唯一有疑点的地方就在于安定成分,但是我们在死者床头柜上找到了没吃完的安眠药,这完全是可以自洽的。单纯从线索上来看,没有东西可以证明这起案子不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也该有个寻死的原因。”程远东说,“事业有成不差钱,年轻貌美,自杀的理由是什么?”
“感情受挫,工作压力大。”程瑶一副感叹人生的模样,“现代人这么脆弱,寻死多正常。咱们奉城每年自杀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我说你一法医,在这里推理什么?”程远东挥挥手,“去去去,老大,你怎么看?”
“周玥的父母具体是怎么死的?”白少典问,“案子有留底吗?”
二十多年前的案件,那个时候还没有推行电子办公,白少典和程远东在档案室翻了大半个小时才找到泛黄的卷宗。
“咱们档案室多久没人打理了。”白少典被柜子里灰尘呛得重重咳了几声。
程远东拆开档案袋:“外面有打扫,里面都是陈年旧案,重要的单独存放,这些不重要的估计十几年没人管了……”
他说着抽出档案,翻开后看到夹在卷宗里的现场照,手上一顿,头皮一阵发麻:“是意外车祸,这也够惨的……死无全尸。”
白少典侧头过去看,也是一阵胆颤心惊。
二十三年前,周玥五岁,父母出国处理事务,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一辆15吨油罐车司机疲劳驾驶,过红绿灯的时候把油门当刹车踩了,直接撞上他父母坐的那辆桑塔纳,引起一场连环车祸。
桑塔纳被撞上护栏,车上司机连带周玥父母三人被挤成肉饼,当场死亡。当时还有十几辆私人汽车和一辆公交受到牵连,油罐车倾翻后引起大火,一共五辆汽车共计死亡十五人,公交和其他车离得较远,只受到撞击,受伤四十余人。
这场车祸在当年引发了沸沸扬扬的舆论,从而迫使政府出台了限制疲劳驾驶的相关交通法规。
“裕丰钢铁集团董事长夫妇?”白少典注意到夹在里面的一张剪报。
程远东看了一眼:“哦,周玥父亲是裕丰钢铁前董事长,去世后才由周晓晖顶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父亲是家族集团前董事长,死后叔叔接任,自己被叔叔收养。二十年后在自家自杀,失踪的杯子,摆整齐的鞋子。
白少典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会不会二十年前的案子有什么猫腻,周玥和周家因此起了冲突,才决定出国,结果在出国前夕因此被害?”
“其实我更同意瑶瑶的看法。”程远东放下卷宗,“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明死者是他杀,如果二十年前是周晓晖弄出的车祸,他完全可以把周玥弄出周家,为什么还要把她养在身边。”
“那房间里的杯子去哪了?死者没有洁癖,那浴缸边的鞋子被谁动过?”白少典说。
程远东过了一会才说:“老大,你心里有想法?”
“只是揣测。”白少典头疼的呼了口气:“先根据王栩的口供,看看半年前是什么原因导致周玥要出国的。我去看看周家别墅外的监控。这几天你们把周家的人盯紧点。”
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需要证据。
如果是周家别墅里的自己人犯案,是最有可能做到没有明显的他杀痕迹的。从案发到报警,两点到五点,中间三个小时,要处理掉有线索的证据,安眠药,容器,或者其他东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已经下午五点了。
白少典烦躁的捏了一下鼻根,走到查看监控的警员旁边。。
“监控里没有异常人物出现。”
“车呢?”白少典问。
“当天进出别墅的车有四辆。”负责监控的警察说,“一辆是周晓晖的,他早晨去公司,中午十二点左右回来,一直待在别墅没走,直到案发我们过去,他自己交代下午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另一辆是周明信的,一辆是她老婆的,两人上午八点左右间隔半小时先后出门,经过我们调查,是去公司了,一直到出事接到通知才回来。剩下一辆车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开出,被送到了4S店,据说是发动机有点故障,提前三天就约好了修理。开车的是4S店派来的员工。”
“有预约记录吗?”
“有。4S店提供了三天前的通话记录和系统内的预约打款记录作为凭证。”
“预约人是谁?”
警察把监控拖到这一段:“周家的管家,那辆车属于周晓晖。4S店的人过来,和周晓晖的管家一起把车开出去。”
白少典:“联系一下交通部门,调摄像头看一下这辆车当天的行车路线。”
警员打了个电话,转头说,“交通部门今天只有值班的人在,需要打申请提录像,明早才能看到录像。”
“辛苦了。”白少典“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兵荒马乱的折腾了一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市局终于下班。
白少典还没从前一天拉肚子的余韵中恢复过来,加上一天高强度的工作,出警局的时候,整个人简直都摇摇欲坠。
程瑶甚至脸上挤出了一丝娇羞的问:“白队,要不我送你回去?”
“滚蛋。”白少典咬牙切齿,开始深深痛恨自己白天居然任劳任怨的送褚清回去医院。
靠。
自己真是晕了头了。
他翻出微信,给那个顶着夏目贵志头像的褚清回发了条微信:“被你那个混蛋符水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