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颜》观音土

10、第九章

　　漆黑的夜色，平淡的月，一缕微醺的轻风抚过，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清香，那是不知何处的野花又开了，床塌上的银月不知为何伸了伸耳朵，漆黑的眼睛四下张望着……毛蓬蓬的大尾轻柔的抚动，一紧一慢的描绘着远古图腾的轮廓……
　　雕梁画栋的顶角拱梁，红木清漆。一个身影潜伏在那里，原本高仰的头此时低垂下来，那眼神中是满满的震动与惊喜，失落了许久的族类传承，忽然，一切又似乎有了转机。
　　高高在上的月狐，尖声长啸，声震云端。与他相喝的，是另一个鲜活的生命。
　　康佑琪猛得坐起身，伸出手去，刚刚来得及抓住银月那条长尾，“不许！”康佑琪用力把银月按住了，抬着看看房顶上的另外一只，同样的银白月狐，白得几近透明，那黑亮的眸子闪着一种成人才有的睿智。
　　“下来！”康佑琪冷笑着：“我知道你听得懂！”
　　远处的月狐不屑的看他，眼神高傲得好像它才是真正的君王。
　　“你不下来？”康佑琪慢慢抬起手臂， “你要是不下来的话，我就切下它的尾巴，做一个新的狐皮领子！”
　　银月被他倒提着，吱吱的叫起，奋力的挣扎……
　　“不许动！”康佑琪把嘴贴近银月的耳朵，“你叫它下来，我一定不伤害它！”
　　高处的月狐动了，身形快得像白色的流星，落地又轻得像飘扬的柳絮。它笔直的走向康佑琪，那头始终高仰着，眼角地不屑并不因为佑琪的美貌而有半分减缓。倒是看向银月的眼神多了一分担心和无奈，甚至还有一丝责备。
　　生性高傲且一生只追随一个主人的月狐，一但选错了主人，那么，所受到的伤害也是致命的。因为它们完全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就算要献出它们的皮毛，也是得心甘情愿的。
　　银月已经不再挣扎了，他无力的垂着，因为康佑琪调整了高度，而得以把整个下巴托在床上……一只悲鸣自它的吼咙深处溢出来，很显然，它已经认命了。
　　陌生的月狐走到佑琪三步处，停了下来，坐下身子，威风八面。
　　“你是昊国太子黎昕的狐狸？”康佑琪盘膝坐起，把银月放回到自己的怀里，漠不经心的帮它顺了顺毛：“我倒是听说他有一只，今天怎么没见到你？”
　　银月有些委曲，把头插在尾巴里，一动也不动了。
　　高傲的狐狸用一种几乎微不可见的弧度点了下头。
　　“他派你来的？”康佑琪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银月的背毛。
　　高傲的狐狸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自己想来？”康佑琪完全疑惑了，“你来干什么？”
　　月狐的目光越过银月，越过佑琪，落在桌台上一块小小的白玉壁上。那是阿赞黎昕的私印。
　　“哦，你是怕我骗了你主子的印章！”康佑琪笑起来了，“当然了，事实上，我的确骗他了。”
　　月狐的眼角闪出一丝愤怒，继而是哀伤，相伴十余载，谁又曾见过那样的凄凉……
　　“我不想害他！”康佑琪笑笑，指了指桌上的玉璧，“你可以拿走那个……”
　　月狐一愣，转头向玉璧看去。
　　“不过……”康佑琪放开了抱住银月的手，“你家主子把那玉璧送我时，可是高兴得很呢！你真得觉得，拿回那玉璧是在为你家主子就出正确的决定么？你真觉得，他拿回了被骗的玉璧就会万分欣喜么？”
　　月狐回过头来，再次打量他，侧过头，好像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不会！”康佑琪断然道，“他会觉得世道险恶，人心不古，他会永远孤单，寂寞独居不得施展才华，他会连最后一次与人交流的机会都丧失，整天枯坐弄琴……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梦想中一切的一切，这些，你这只畜牲又怎么能够想得到呢！”
　　“我如果是他，便是知道我这个穷小子是假的，也会对我热情有加，毕竟，我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寄托，是他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点安慰……”
　　“狐狸，我对你说，我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也许，放眼天下，只有我能救他！”
　　月狐低下头，失落的样子很像大雨洗涤后垂首的花儿。
　　银月小心翼翼的走到月狐身边，回首望了佑琪一眼，见佑琪面色如常。于是，缓缓的把头颈靠过去，两颈相抵，低声呜咽。
　　月狐的眼神暗淡了，再看康佑琪时，眼波平静如水。
　　“当然了，你以后可以常来找银月玩儿！”康佑琪很大度的挥手，“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它，更不会伤害你的主子。”
　　“所以，做为回报，在我见你主子里，你得给我表现得好点儿！如果我的身份泄露了……”佑琪不再说下去了，他只是看着月狐冷冷的笑。
　　月狐却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深深的看着银月，银月也正在看它……
　　月狐终于转身走了，风一样飞身，一跃十丈……再也没有回头。
　　康佑琪望着它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再看银月，怯生生的盘着身体，整个头埋在尾巴下面只露出黑豆似的两只眼珠。
　　“笨死了！”康佑琪轻轻的把它抱起来，“你怎么没有它那样的身手？！同样都是月狐，怎么差这么多？！”
　　银月越发的委曲了。两只耳朵完全低垂下来。
　　“让我看看，刚才下手的确重了点儿。”佑琪翻看银月尾巴上的毛，“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会好好对你的。”
　　床外矮台上的的流昕摒了许久的气息，终于，喘了出来，小心的抬头，正看见康佑琪阴冷的眼神。流昕顿感冷汗直流。
　　“流昕……”康佑琪微微牵动嘴角，“你识字么？”
　　“佑，佑琪主子，”流昕急忙摇头，“我不识字……”
　　“那就好！”康佑琪对他笑了笑，“我听说，你最敬仰的就是你们昊国的太子，是不是啊？”
　　“是的！”流昕飞快的接答，对于昊国的太子，他有着太多的崇拜。
　　“我找到他了！”康佑琪指指桌上的玉，“你应该也听到了，你愿不愿意去照顾他呢？当然了，他现在过得很不如意……”
　　“我，我愿意！”流昕急忙点头，
　　“可是……”康佑琪微微摇了摇头，样子似乎有些为难，“他的下人都是哑巴！你怎么样才能混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