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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马儿 ...

  •   临进家门了,才跟胤禛提起淑慧的事儿。
      “怎么隔了这么些日子才说?”他道。
      我一笑,“不说,只是我一人烦恼,说了,就是两个人的烦恼。”
      “她没选秀么?”
      “刚巧生病,给错过了。”我本想说,躲过了。可觉着这词儿不太对。
      胤禛没说其他,只是道,明儿叫她过府来。
      我很诧异地问,你不问我的意思?
      他却自然地说,还用问?
      呵呵,我笑着,说那好,全凭爷做主。
      他居然就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才无事人一样迈腿进门去。
      我一愣,心道,真是个可造之材。
      第二日淑慧来的时候,我才惊觉,她竟然生得这样标致?整个人婷婷玉立,满面红霞的样子,无论哪家公子哥儿见了,都是要神魂颠倒的。可我家四爷,不是常人呐。
      淑慧大概还抱着希望来的,娇羞无限地唤我做姐姐。我哪儿有这样的妹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等着,四爷一会儿就过来。留了淑慧的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胤禛怎么说话的,我自然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时间很短,就说了几句话,胤禛就出来了,脸上还没什么表情。
      我站在自家院子里,对着自己的老公呲牙咧嘴。
      他却回了一个微笑。
      淑慧临走,说,打扰姐姐了。是淑慧太鲁莽,还请姐姐见谅。
      多么知书达理的可人儿,四爷怎么没看上呢?我也懒得去问他,问多了问出麻烦来。后来额娘倒是对我说了一句话,你家四爷还挺不好惹。追问下去,她也就是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了。
      淑慧呢?怎么办?
      自然是嫁人,还能怎么办?
      我就一笑而过,是呀,嫁人,与我有什么相干?包份大礼送去,就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是不是彻底了清,有没有什么隐患,我都无从计较。想得太多,碍着我的心情。
      自那个生辰过后,我的心情格外好。胤禛似乎也是,都不怎么死盯着仔仔的功课,偶尔还说,去跟你额娘玩一会儿。结果弄得仔仔吓得更厉害,不知道他阿玛哪根筋不对,根本不敢放肆玩。
      我就跟胤禛说,你该怎么管他还怎么管,别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的。
      他反问,不是你说要劳逸结合么?
      我哪里知道仔仔这么敏感?
      这个话题,探讨过很多次,依然未果。
      老康在九月底回来了,一切似乎又恢复到往常的风平浪静。该行礼的,该拜见的,该吃酒看戏的,一样也不能少了。去宫里,听说季眉生了个儿子,被太子妃给抱走了。结果她就日日跪在太子妃的门口,欲将儿子要回来。我自然知道她是站不住脚的,以她的出身,可能养自己的儿子么?这话到谁那里说,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也不想劝她。人么,都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德妃见我红光满面的,便喜滋滋地问我,是不是有了?
      呃,又来戳我的痛处。我很遗憾地跟她说,没有。我也想有,可就是没有!
      不急不急,会有的。
      刨去阶级问题,德妃还是很不错的婆婆。我生仔仔那一年,正好是十二格格去的那一年。她的伤心难过,都被仔仔填补了空缺。所以我很清楚她对仔仔的感情,以及连带着对我的感情。爱屋及乌么,我很理解。但她对十三,总是有点隔阂,说不清道不明。本想问问十三跟蔓菱的事儿,可十四在呢,还说起新收的舒舒觉罗氏。十四的评价是,“一个挺好玩的丫头。”自己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呀?他跟十三,彻底是不同的两个类型。他自在洒脱,任意作为,而十三羁绊太多,情感债务也背得太多。
      多次跟胤禛谈起十三,他也是一脸的愁眉。
      皇上看似宠着他呢,但,却也只是宠着而已。
      那爷还想要什么呀?我故意问。
      重视,信任,放心……他这才觉出自己说得太多,连忙住了口,望着一脸笑意的我。
      我就拍着他的肩膀,大义凛然道,我重视爷,我信任爷,我也放心爷。
      可能最近情话说得太多,有点麻木,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却也是麻绳一团,不知道哪里是开头哪里是结尾。
      “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就站在桌旁,替他磨墨,又将狼毫从笔洗里捞出来。
      “你怎么就这么气定神闲?”他很不解。
      “不然呢?上蹿下跳?我不做那些没用的。”轻轻甩着笔尖,那点点的淡墨就在宣纸上落花,浸染成一个个小伤疤。
      胤禛又随意地问,“最近君武总过来找你,商量什么呢?”
      他问起,我才想起来跟他说,“我还以为你不管我在干什么呢,君武前些日子来说,自己跟鬼门关转了一圈,捡了条命回来。”
      “怎么?”
      原来他被那额库礼重重地讹了一笔,刚问我拿了钱去,回头不小心听见额库礼跟另外几个人谈论索额图撺掇太子忤逆的事儿。他本来胆子就不大,这么短短的时间,吃饭、看戏、上青楼、赌博……花了多少钱在那帮鸟人身上?自然也看出了这事情的本质。别的他不敏感,这钱的事儿,那可是身家性命。见了太子爷,人家也没有给好脸色,只是平平地问一句,老四家的是你妹妹吧?君武说起来这个,还很奇怪地问我,你得罪太子了?
      我也不理他这茬儿,只是问他有具体的证据没有,结果他说没有,就听见了一二。平时那帮人也是神气活现,耀武扬威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君武自己没有做过官,但好歹是费扬古的儿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官场上的事情,他怎么也是明白的。就知道再跟着混下去,绝对是等死的份儿。所以跑来找我,想想怎么才能全身而退。
      我知道他们看上的,有钱财,还有他的妹夫是四贝勒。君武这个人喜欢讲纨绔子弟的那些派头,不肯丢面子。而目前大面儿上四爷还是太子的人。这层关系,我不得不考虑。君武要来找我,我不能挡着,并且我还得竭尽全力去帮他。太子欺负自己的弟弟,底下的人就跟着欺负他弟弟的大舅子。谁都知道软柿子总是好捏的。
      我自然不能跟他明说什么,只是说及早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本来么,索额图还活蹦乱跳的呢,等他被关了,才会轮到其他人。眼下再跟他说“早干嘛去了?”这些话都没有意义。问题的关键是,他们还会接着讹钱。这事儿就没完了。
      胤禛听完,思索片刻,冷静道,“这事儿我出面去了了,以后叫君武少跟他们往来,都是些胡混子。”
      我道,“要他的钱比要他的命还难,这回他知道躲路走了。”
      君武来了我这儿,又被我重重地恐吓了一把,怕是不会再抱有幻想了。我想,是得给他找点事情做,不然这么下去,难免没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要事业没事业,要官运没官运,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正常。虽说清朝捐官是明码实价的制度,可堂堂已故九门提督的儿子要靠捐官?太丢人了。
      我看了看胤禛,正提笔,要写字。他可不也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么?老康想锻炼太子,没少给他派活儿。可胤礽转嫁的功力深厚,好多事儿都落到了胤禛的头上。他又是个实心眼,办事恨不得投了十二分的力气进去。时常因为那些官场上的人,拖拖拉拉效率低下,又阳奉阴违阿谀奉承,没少发脾气……可康熙朝的状况,也只能是这样了。再过几年,会更糟糕,要贪赃的要枉法的,要起义的要造反的,都还没上演呢。
      我轻轻靠了半个身子在他的背上,“上回户部那个犯事儿的郎中,后来怎么着了?”
      “送去刑部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一向不关心朝里的事儿。”
      我点点头,“嗯,见你这两天晚上都睡不好,随口问问。我还打算将这个优良的习惯保持下去呢。爷是做实事儿的人,只要坚持,就会有结果的。可有些事儿急不得,没有那个时机,可不就得干等着?”
      他扭头望了我,脸上泛出一个淡笑,“怎么都好,只要你陪着我。”
      我笑笑,“上次在莲花池买的那块地,不是还没想好做什么用么?给我吧,算租金给你。”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跟我还算这么仔细?要干什么?”
      “想给君武弄点事情做,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看着办,不过万事小心,别落了什么话柄在别人手里。”
      “嗯。”我应着,没说其他。
      我要做的这事儿,可是个赚有钱人的钱的买卖。这“达官贵人”四个字的含金量最大,能不跟那些人扯上点关系么?有点难。况且,凡满人男儿,都好这个。

      花了好些天的时间,认真地回忆比赛规则,场地要求,然后写下来,又想了想□□操作,广告赞助条款……每一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后差王顺儿去请君武来。
      君武风风火火的样子,活似换了一个人。跟后跟着的小厮也换了,机灵的男孩子,长得端端正正,浓眉大眼。小身板结结实实的,像是练过武。
      我这么盯着他看,他也没有胆怯的样子,大胆地跟我直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姑,我叫星德。”他干净利落地自报家门,“我阿玛是那拉前云,星德应该唤您作姑姑。”
      我看了看君武。他才跟我解释,是远房的亲戚,他们一向住在盛京,这小子前阵子来了京里,便不愿意回去了。他就做主留人下来,出门都带着,见见世面。
      “多大了?”
      “十岁。”
      我挺喜欢这个孩子,于是说,“这会儿姑姑要跟君武伯伯谈点事情,你去帮我请戴先生过来。若不知道是谁,出门了见着人,问一下就清楚了。”我其实是有心试试他。
      “是。”他点个头,便转身出门去。
      “大哥,额库礼的事儿,四爷去了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君武一脸的意兴阑珊,“这我知道。我都听说了。”
      “啊?四爷已经办妥了?”这人的效率还真是高。
      “可不是?到头来,还是得承你家四爷的情。”
      听他这话,人家还挺不乐意。我就问,“四爷的情,你怎么就不能受了?他是我相公,帮你是应该的。”
      “他那个人,铁面无私的很。他去教训额库礼,也是因为额库礼做得实在有点过了,这回收的礼金都快超过一万两了。”
      “为什么?”这还真是胤禛的性格,要找人麻烦也得是堂而皇之的理由。在他的逻辑里头,单就是一个大舅子,还不至于去专门找人麻烦。
      “不为什么,额库礼每年不都这么收么?工部那些军器、军火、军用器物供给是个多么赚钱的买卖,谁不想做官家的生意?”
      “可这事儿也不是额库礼说了算。”他的官位,还不足以决定这个。
      “那是,可呈上去的名单是他做。”
      我愕然。这么个职位上的人,竟然可以收到如此之多的贿赂?这跟深圳某区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竟然在家里藏着一亿人民币着实有得一拼了。
      “四爷只是教训他而已?”以胤禛的性格,应该不止如此。
      君武看了我一眼,“要不呢?”
      我倒是忘了,现在的胤禛,还只是个四爷,在他们看来,也就是个闲散皇子,没什么正差在身。我拿出一叠厚纸,递给君武,“你先看看,若是能看明白,咱们再继续。”
      君武接过,“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给你找点事情做,知道你喜欢这些。”
      他一篇一篇地翻过去,脸上的笑意就越来越深,“好妹妹,这都是你想到的?”
      “那可不?”
      “你早怎么没想呢?”他仿佛在责怪我。
      “早想出来,你也静不下心思来。”这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也是懒惰之人呐,“大哥难道没有疑问么?”是我低估君武的实力了?我写得是很清楚,可这东西没有实践过,很难有把握。
      “有,这不还没看完呢。”
      我端起茶杯,耐心地等他看完。
      “两个问题,第一,这技术有人尝试过么?第二,你跟我都不能出面管这个场子,谁来管?”
      “妹妹我就等你这两个问题。看来我没找错人。”
      他笑笑,“大哥我也不是草包。”
      可我当初还真拿他当草包看过。
      “技术问题,我负责,回头给我买二十匹马来。这个我相信你懂得挑。但是有一点,不要受过训练的。我要的是白纸,白纸才好往上画画。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
      “其二,给我找一个生意人来。家底子要厚,最好是外地人。京城里的人看着面生的为佳,身份背景查清楚了。人要年轻,老的不要。会骑马,懂马,跟你一样是马痴最好……”
      “行了,我明白。这两件事包在我身上。场地呢?还有,你有多少年没骑马了?”
      我闻言,灿烂地笑,“场地四爷出,不过,到时候得让你找来的那人买下来。我不想让人知道是四爷的地。他若不想真买,就算名义上的。我是有些年没骑马了,可你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办法。”自从怀了仔仔开始,我就没有骑过马了。可以我两辈子的经验,该有这个自信。
      “那倒是。”
      “场子还得好好建,争取明年正月的时候拿出来用。这事儿,你也得盯着。”
      “行。”
      又聊了一会细节,星德才跟着戴铎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姑姑,刚才在西苑碰见一个哑巴丫头,本来要问她,结果比划半天也没搞明白。倒是那丫头拖着我,不放我走。”
      我皱眉,“哑巴丫头?”四爷府里没有哑巴丫头。
      戴铎永远是不苟言笑的面孔,浑厚的嗓音,“回福晋,是元荷小姐。”
      “星德,元荷可不是哑巴丫头。”我怀疑地看着他,“她是你姑父的女儿。”
      星德一脸的无辜,“可她就是不会说话呀!都那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说话,不是哑巴是什么?”
      我脸色沉了下来,这小子怎么这么冥顽不宁?经他这么一坚持,我又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没有听元荷说过一句话。一直以为她只是安静而已。李倩茜也从来没说过这个女儿有什么问题。胤禛也没有提过……
      我微微笑,掩饰了心中的疑惑,“行,戴先生找来就行了。谢谢你。”
      “姑姑别跟星德客气了。”他摆摆手,小大人的样子。
      让君武跟着戴铎去帐房拿银票,又交代他尽快办。入冬之前,马跟人都要到位。
      整整一个冬天,都有事儿忙了。
      李倩茜忙着生儿子的时候,我要在一旁干闲着,怕自己会捅出什么娄子来。毕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以前无所谓,那是因为不够投入。现在整个人都埋了进来,万一我控制不住情绪呢?所以还是忙点什么事儿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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