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术师实习记》宇文觉

26、26．奇特的决斗

　　听到蔷薇血明确的态度，白蔹起身，低头，说一句：“失礼了。”
　　刚刚吃过一记“定身咒”的亏，蔷薇血在他身子一动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防范，但是，白蔹并没有用定身咒，他根本没有用任何法术，他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海王花就站在门口，与白蔹相隔一个拳头的位置对视着，其实刚才他俩撞到一起又马上分开。是海王花先退了一步。
　　“阿海……你一直在……”蔷薇血惊惶地掩住了口。
　　白蔹并不是不知道海王花就在门口，而且他还知道他和蔷薇血的争执，因为音量的缘故，全部被海王花听见。他没有制止，因为作为当事人，海王花迟早要接受这一切，听到也无妨；他之所以让海王花出去，只不过是不想和他当面对峙显得太过尴尬罢了。
　　“抱歉，祭司大人请您回到房间里去……”海王花说着，从白蔹身侧抢了一步，砰的一声拉上了门，同时冰封住了门锁，并且施加了禁锢的法术。
　　蔷薇血还没有从门里走出来，就忽然被海王花一把推了进去，接着又被锁在了房间里。她“砰砰”地敲着门：“阿海！你在做什么！快让我出去！”
　　海王花用温柔的目光盯着微微震动的门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白蔹，温柔的神采消失了。“您是……他们叫您白先生是吧。”
　　白蔹点头不语。
　　“大术师都可以代神行事么？”二人动身向外走，穿过回廊的时候，海王花问道。
　　“是的。”
　　“那么这果然是青帝的意志了？”
　　“是的。”
　　海王花站定，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开阔的地方，周围繁花似锦，香风拂面，一派与世无争的风情。“我可以跟你走，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生死于我不过是过眼烟云。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我答应过蔷薇血，我要用漫长的生命和她在一起，我的力量就是她的力量。她投入了全部感情，而我因此获得了生命，我不能离开她，不能欺骗她，所以我不能随便死掉。”
　　“我知道。”白蔹说：“这是早晨的事情。”
　　“你……”晶莹剔透的红眼睛吃惊地睁大了。
　　“我能觉察那些东西，你的记忆，你的心意，花祭司的心意……这类东西。”白蔹顿了顿，“还有花祭司对你念念不忘的五十年，有人笑她痴心妄想，有人认为她走火入魔，可是她抵挡了这些流言和尘世的诱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应该得到幸福。”
　　“您也知道她应该得到幸福？”海王花笑了，“就算您这样对我说，我也不能放您活着离开这里，我必须除掉一切可能伤害我们的人。”
　　“应该的事情多着呢。”白蔹突然拔高语调，“可惜我也不应该死。”
　　话音起伏之间，海王花取下了镇海弓，而白蔹捏了咒符在手。
　　“居然不用法器？”海王花哂笑了一声。
　　白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海王花似乎不太对劲。海王花妖姿容绝美而秉性凶暴，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但是海王花在言谈之间不断出现的阴险笑容却让人生疑，这种阴暗卑琐的表情，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完美的生物身上。有鬼作祟……白蔹敏锐地判断到，有什么东西，侵入了海王花的神智，把他对蔷薇血的依恋之心放大成为攻击性，把他对生命的留恋异化成为对神灵的憎恨。那个躲在背后的家伙，利用了海王花的力量，甚至，利用了海王花的美色。
　　弓箭本来不适合单人近身战斗，因为比起刀枪剑戟，拉弓搭箭的速度非常慢，而且距离近了就丧失了优势。但出乎白蔹意料的是，海王花的动作非常迅速，在人的肉眼中看来近乎瞬息万变。而且镇海六钧弓的箭簇并不是真正的箭，而是海王花用妖力化水为箭，所以完全不受数量的限制，攻击起来简直是无穷无已。更兼以水势无常形，收放自如，一击不中则化为水珠，甚至化为水雾，转瞬之间再聚成箭，让人不知其从何而来。
　　白蔹捏了咒符在手中——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张咒符，但是符图根据他的意志可以改变成不同形式，打出的法术也变幻莫测，不会因为更换符纸而有任何迟疑。能将普通的灵符运用到白蔹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的，在蓬莱三山也没有几个人。
　　水的属性是随物赋形、以柔克刚，海王花周身以水为防护，法术攻击到他身上便被水势缓冲，所以本身几乎是毫发未伤，相形之下白蔹的脚步有些勉强，但他一直咬住六丁护身咒不放，所以水箭一时也无法伤他。二人以快打快，转眼就变换了数十种攻击方式，一时间满地飞花落叶，满天水火雷电。这是高手决斗，虽然看起来谁也没有受伤，但也就是过招的二位仍旧面不改色，若是白术这样的术童子在场，非看得心惊肉跳不行，恐怕连是什么系列的法术都反应不过来。事实上白蔹自己也不免后怕——当初若是一念之差，真的让青牛贸然前来，弄不好会当场立毙。
　　每一次都眼看着就要得手，却频频不能得手，海王花受制于人的那部分意识开始焦躁起来，招式越来越猛烈，原本无懈可击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开始崩坏，变得越来越狰狞。
　　白蔹则忽然停止了行动，似是体力不支地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单薄的身体配上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不堪。海王花嘲弄地看着他：“你打算受死了么？”
　　白蔹抬起一只手，比了一个手势。
　　滞重感从天而降，海王花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想用妖力凝聚水箭，却发现水势竟然已经不受控制。
　　“为什么……”美丽的脸孔一脸凶相，显得格外恐怖。
　　“到此为止了。”白蔹缓一口气，说：“按照卦位，我先踩过乾方八景之门，然后是阴灵之门、青阴之门，由震而巽，由离而坤，终于兑门。现在法阵已成，阴阳方位对我极为有利，你反抗不了的。”
　　“你居然……”海王花大怒，本来自己全力以赴，以为把对方逼得疲于应付，没想到白蔹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硬碰硬，而是在打别的注意，一直就是为了把他诱入法阵之中，借阴阳之力来取胜。这人竟然狡猾至此！
　　“真难看，”知道定身咒不足以压制怒气爆发的海王花，白蔹不惜血本，用“立狱咒”之力将他困住。走到海王花面前，用不无遗憾的语调低声说道：“你是百花至宝，本是人间绝色，不要让人看到这么丑陋的样子啊……”他从袖中慢慢取出一个白铁锤。
　　蓬莱术师三大法宝中的“洞穿世界之门”指的是从三山自由出入常世和魔域的工具，“神鬼莫测之术”指的是各种法术，“斩妖除魔之锤”指的就是法器，缘于所有的法器在未觉醒之前都是一指长的白铁锤的模样。
　　白蔹的法器尖端弯弯如月，原本的名字叫做“缺月”，出自东坡词“缺月挂疏桐”的意境。但是白蔹本人觉得缺月的字样很不吉利，一句“天边新月如银钩，为何不能摘星？”把法器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摘星”。术师法器的名字并不是人取的，而是天定的，具有“言灵”的功效，而他一句话竟然改了法器的名字，可见他“通天”的秉赋确实高于常人。
　　但是还没有等他唤醒法器，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白蔹你干什么！”
　　声音虽然稚嫩，谴责的意味极重，无需回头白蔹就知道是谁。结果他居然真的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压低声音答了一句：“您不要过来，现在的局面我并没有余力照顾你的任性，小姐。”
　　匆匆跑来的女孩并不因为他这一声“小姐”的敬称就听从他的话，而是直接扑了上来，两只手一齐用力把他拿着法器的那只手扭住，“你给我住手！”

作者有话说

　　原来文中有一个硬伤，“缺月挂疏桐”是苏轼的一句词，现在改过来，大家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