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格蕾思琳

27、爱恨交织

　　费尔南斯愣住了，心里安慰自己他可能是上了洗手间而已，可当他看见桌子上赫然放着自己刚刚送他的手表时，脑袋“嗡——”地一声，顿时崩溃了。
　　“宁雪羽——！！！”
　　狮子般的咆哮，引来了店里顾客的目光，服务员走过去看个究竟，他揪住那人的衣领，双眼红得像夜里野兽的眼睛：“刚才和我吃饭的人呢！他去哪里了！！！”
　　服务员吓得结结巴巴：“后、后门走了。”
　　费尔南斯抛下他，顾不上行走不便，咬着牙关拖着伤腿，吃力地往后门走。
　　“先生，您还没付帐……”
　　费尔南斯把钱包扔给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餐厅后面是四通八达的小巷，左右望去都不见宁雪羽的身影，费尔南斯猜想他会去马路搭车，扶着墙壁往最近马路的方向蹒跚走去。
　　“宁雪羽——！宁雪羽——！”
　　悲愤地呼喊着那人的名字，奢望他会回应自己一声，但是没有，除了餐厅的抽风机呜呜的悲鸣，巷子里行人寥寥，奇怪地回望着这只落单的孤鸿。
　　伤痛挤压着费尔南斯的胸腔，刀割般的心痛一阵接着一阵，疼得快要把他拖跨，五分钟前还在幻想和他日后的生活，回过头他就抛下自己走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还答应过明天回去的！那沉静的微笑温和的脸，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宁雪羽——！宁雪羽——！”
　　幽长的呐喊涤荡着巷子里的每个角落，很想跑快几步追上他的身影，但是这该死的脚却不听使唤，不论怎么走也不及原来速度的一半，使劲走快几步，左脚负荷难当，锐痛像针扎一样袭来，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
　　“宁雪羽……宁雪羽……”
　　这个名字转瞬间就成了苦涩，却像魔咒一样让费尔南斯难以割舍，不可以让他就这样地消失，绝对不可以！
　　费尔南斯坚忍着，重新站了起来，他爱上一个人，就会拼尽全力去追求，绝不会趴在地上哭哭啼啼！
　　“宁雪羽！你别想甩了我——！！！”
　　费尔南斯大吼着，继续朝着马路走去，终于走出了巷子，看见了路上的车水马龙。
　　张望四周，一路走一路搜寻着他的身影，他那头黑色的发那么醒目，如果还在人群里，一定认得出来！
　　焦急的双眼不放过任何一张面孔，他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车站，而这里离车站已经不远了！
　　就在六神快要无主的时候，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虽然他脱掉了外套带上了帽子，费尔南斯还是认了出来，这就是他！
　　“宁雪羽——！！！”
　　那个身影刚要步入车站，听到后面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身体猛地一阵，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忍不住往回望，却被吓了一大跳。
　　费尔南斯不顾亮起的红灯，拼了命似的往这边跑来，在他眼里只剩下对面的宁雪羽，竟然连刺耳的喇叭声也听不见！
　　“危险！！！”
　　宁雪羽作百米冲刺，像头豹子一样扑了过去，在那辆卡车离费尔南斯不到1尺的紧要关头，抱着他一起撞向了街的另一边。
　　身后，传来了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嘶鸣。
　　两人都喘着气，再一次，闯过了生死难关。
　　定了定神，才从地上坐起来。
　　费尔南斯看着失而复得的宁雪羽，带着恨，带着气，揪起他的衣领，拳头举得老高。
　　宁雪羽默默地低着头，等着那拳头砸向自己。
　　费尔南斯凝视着那张深爱的脸，坚强的眼眶突然被逼满了泪水，牙齿咬得咯咯地响，拳头却始终未能落下。
　　突然，他张开双臂，倾上前去，狠狠地把眼前人抱在了怀里，箍得很紧很紧。
　　宁雪羽感觉着他剧烈的心跳，感觉着他炽热的体温，感觉着他颤抖的身体，这些无声的语言在告诉自己：他害怕失去。
　　猛然间，他明白了，这个人不是单纯地喜欢他，而是……爱！

　　费尔南斯的脚肿得厉害，宁雪羽送他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说是伤处未愈就剧烈运动，劳筋伤骨导致伤痛复发，幸好接上的骨头没再裂开，不然又得坐上一个月轮椅。
　　医生给费尔南斯吊了一瓶消炎止痛的药，如果没什么特别情况，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
　　宁雪羽听到费尔南斯没事，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在刚才飞扑出去救人的时候，他的手肘和膝盖都擦伤了，衣服上还渗着血。
　　“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别让它发炎了。”
　　“恩……”宁雪羽看了费尔南斯一眼，心情复杂，“你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
　　对于第二次逃跑，费尔南斯没有责怪他，但是眼睛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生怕一个不留神，那人就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宁雪羽无奈，只好请护士在费尔南斯的病房里给自己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费尔南斯在旁边一直凝望着他，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宁雪羽的身影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中消散不见……
　　梦里又重复了白天他逃走的画面，他潇洒地转身，留给自己一个决绝的背影，不管怎么追，怎么喊，那人就是不回头……一阵心痛将费尔南斯刺醒，在陌生的病房里，慌张地搜寻着宁雪羽，直到在对面的沙发上找到了他，他睡着了，带着疲惫。
　　费尔南斯的心放了下来，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坐在病床上，望着睡熟了的宁雪羽，咀嚼着爱情带来的甜蜜与痛心。他熟悉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他共享过多少销魂的夜晚，然而无论他们的身体结合了多少次，他始终不是自己的。他是活在自由世界里的天使，偶然闯入了恶魔的领域，被逮住了，被锁住了，但那只是躯体，他的心依然在天际，不在自己手里。也曾想过，若放他走，自己扛得住吗？只是早上那场试验，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行！他的心被偷走了，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那种生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宁雪羽！你这个可恶的贼！你让我爱上了你却得不到全部的你！你让我恨透了你却下不了手杀了你！把我搞成了这副模样你休想一走了之！这辈子就算下地狱你也要和我一起！
　　费尔南斯就这样盯着宁雪羽，带着炽烈的爱恨，直到眼眶的湿热化成嘴角的苦涩，直到窗外的夜幕被黎明悄悄褪去，直到眼里的人在混沌中渐渐苏醒。
　　宁雪羽看见费尔南斯在看着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交错复杂，他撇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伤害了他，又救回了他，他俩的债，总是这样扯不断理不清。
　　医生过来巡房，费尔南斯的脚已经没事了，在大批保镖的掩护下，他们躲开了闻风而来的媒体，钻进了来接他们的汽车里，直奔机场。

　　宁雪羽又回到了老地方，他陪在费尔南斯身边，默默地照顾他，好象还和从前一样。
　　但是他们之间的话却很少，也没再提起那次逃跑的事，在平静的表面下，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在沉默中审度着彼此的关系。
　　虽然都是成年人，却未曾真正涉及到感情，费尔南斯游戏花丛，只注重□□享受，宁雪羽是个浪子，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要将这南辕北辙的两人粘合在一起，即使是上帝也要头痛不已。
　　这场感情大冒险，到现在为止，都只是费尔南斯一头热，宁雪羽看得很淡，他对费尔南斯又恨又怜，想要离开他又担心他伤心疯了，在这进退维谷间只好留在他身边，但要他为了费尔南斯放弃可贵的自由——是不可能的。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费尔南斯的脚可以正常地行走了，宁雪羽思忖着，是时候跟他说清楚了。

　　这天的晚饭，餐桌上例牌的英式菜肴，换成了一道道色彩鲜艳的中国菜，满满地摆放了一桌，菜色也很杂，南菜北菜都有，酸辣香甜样样俱全，香喷喷地勾引着食欲。
　　两人对坐着，平时用的刀刀叉叉换成了筷子瓷碗，连台布也换成了具有东方情调的暗红色。
　　宁雪羽颇为惊讶，但也明白了费尔南斯的用心，感动之余也有无形的压力。
　　“我让人去了趟中国，请那边的厨师过来做饭，结果那家伙去了才知道，中国菜分很多个菜系的，每个菜系的口味都不同，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只好把每个菜系都请一位师傅过来，让他们每人做一道拿手的菜，你尝尝看哪道菜最合你胃口。”
　　费尔南斯和上次一样，手法生疏地把菜夹进宁雪羽碗里，问他好不好吃喜不喜欢，宁雪羽微微地点了点头，筷子却没怎么动。
　　“费尔南斯，你不必特地为我做这些的，你吃惯了清淡的东西，这些菜你吃不惯的。”
　　“我没有勉强自己，这些菜味道都很好，以后我天天陪你吃。”
　　宁雪羽低下了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不吃了？”
　　“没用的……你做这些都是没用的……”宁雪羽的嘴唇轻轻颤动，喉咙有些哽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而我想要的你也不愿意给我！”
　　“我知道，你想要自由。”费尔南斯深吸了口气，握住了宁雪羽的手，“好的，我会还你自由的。但是小羽，请你答应我，带上我一起走好吗？”
　　“带上你……？”宁雪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的眼里却充满了恳求和坚定。
　　“是的，带上我。我想过了，在30岁之后退休。我的财产已经足够让我活几辈子了，我实在没理由再玩那些无聊的商业游戏！小羽，你给我3年时间，等我把交接工作完成了，我带你踏遍这地球上每一寸土地！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澳大利亚？西班牙？中国还是巴西？只要你喜欢，哪里我都陪你去！”
　　费尔南斯越来越激动，紧握着宁雪羽的手几乎要把它捏碎了，宁雪羽不断地想抽离却被他握得更紧，这种火一般炽热的爱意，却让宁雪羽更想逃避。
　　“费尔南斯，别这样！”
　　这个男人疯了，为了他竟然连心爱的事业也要放弃，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你说你要跟我走，这跟绑着我有什么区别！我被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纠缠着，我就会很自由很快乐了吗！”
　　宁雪羽的怒吼，像利刃一样直插心窝，费尔南斯猛地震住了，只觉得那个地方在淌血。
　　“你到底想怎么样？”
　　“放我走，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过回各自从前的生活吧。”
　　“不可能。”费尔南斯冷冷地否决了他，眼里的温柔突然变成了初见他时的狠与毒，“宁雪羽，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他走到宁雪羽的身边，把他从椅子上揪了起来，双眼含恨，“这辈子你就算上天入地化成灰烬，也要和我在一起！”
　　“放开我！疯子！”
　　宁雪羽想要推开费尔南斯，反被他扣住了肩膀，一把摔在了地上，身体随之压了上去。
　　费尔南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透明的瓶子，咬开了瓶盖，里面装着一颗红色的胶囊。
　　“小羽，乖，把它咽下去。”
　　“这是什么？我不要！”
　　宁雪羽撇过头，拒绝服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别害怕，这不是毒药，它只是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宁雪羽紧咬着牙关，愤恨地看着他，拒绝合作。
　　料到宁雪羽不会就范，费尔南斯把胶囊放进了嘴里，粗暴地掰开他的下颌，硬是把嘴里的东西送了进去，宁雪羽奋力地抵抗，摇着头不让它进入喉咙里，费尔南斯狠狠地吻他，一直吻到他窒息无力，喉咙反射性地吞咽，把那颗胶囊咽了下去。
　　怕他把胶囊反呕出来，费尔南斯一直压制着他，亲吻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的唇。
　　“咳咳咳……你这混蛋！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小羽，太好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费尔南斯抱着他，喃喃自语，“你留在我身边，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