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库银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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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皇帝宣襄王在德阳殿寝宫见驾，而襄王也已经到了承褔殿拐角再走一段路就到德阳殿的月洞门了，皇帝却又派了起公公跑上来告诉他还是在御书房候驾。
襄王特意问了为什么皇帝又改了地方，起公公看了看告诉他太医公孙斗正在给皇上看病。襄王问他皇上有什么不适时候，起公公也只说睡眠不好，夜里总是失眠盗汗，再问也说不出什么了。
玉潇涵便也不再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说说也罢了，若是皇帝不想人家知道的，却被自己知道了那么起公公就要麻烦，说着谢了，又说有时间请他喝茶。
起公公老脸乐开了花，襄王向来大方，从来也没让他传递什么消息，可是每次都会送给他最上等的茶叶，那些内务府的没法比得上的，关键两罐茶叶一罐是珍珠玛瑙真金白银那一类的东西。
襄王只说起公公尽心尽力照顾皇上，他一个做王爷的自然感激，反正也从不要他做什么事情，起公公也乐得笑纳。
待到皇帝到了御书房，玉潇涵只一眼便看出他眼底浮肿，青痕隐现，一副疲惫的神色，这却让他那双美丽的凤眸显得有些过分魅色，阴柔而慵懒，不是平时的凌厉清亮。
经过身边的时候，玉潇涵闻到细细的似麝非麝的香气。
皇帝扫了一眼玉潇涵，虽然四月天气，可是这就穿了石青色薄锦软缎的长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薄绡的雪白中衣，飘逸之处却也见凉。
自从那次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想来也是难过，但是仔细想过了，却又更加恼怒，他的这个兄长小时候要做什么事情，经常会提前试探，看看别人的底线，对付父皇、母后、母妃都是如此，现在又拿这套对付自己，也亏自己小时候天天跟在他的后面，对他又是钦佩不已什么也学一点，倒是更好的揣摩了他的心性。
两人少不了寒暄，像外人一样，这让彼此都有点唏嘘，但是却又似乎成了必须。若是从前，不管有了什么事情，总是一见面便喊出来，可是现在都已经长大，随着年龄长大的还有隔阂与戒备，害怕自己的那份情谊被践踏无视，身份的悬殊让两人中间那道看似一夜之间生出的鸿沟越发不可逾越。
“皇上似乎精神不是很好。”玉潇涵随意的一句，却让皇帝笑了笑，毕竟他没有像其他的大臣那样上来便是微臣，小人，然后便是万岁又是陛下龙马精神的。
“若是你肯多替我分担，我哪里会这样。”似乎从前赌气那样，说完却又有点后悔，觉得轻率或者孩子气了点，便低头翻开几份奏章，“最近事情太多，母后身体也不是很好，后宫也是烦乱不堪，朕――”抬头看看，自己奇怪为何今日如此多的抱怨，这样不是自己作为儿子丈夫君王的失败么？
“臣愿意替皇上分忧。”玉潇涵靠在御案左侧的花架上，随手摆弄着那个高颈青花的瓷瓶。“那么你不会再说离开这样的话了吧？”皇帝随意问道，然后拿起一份折子朝玉潇涵递过去。
笑了笑，走过去抬手捏上那厚实的折子，皇帝却没有撒手，目光落在搭过来的三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面，轻声道，“王兄对孙大人怎么看？”说着便将手松开，折子落在玉潇涵手上。
“孙得意？”玉潇涵看了皇帝一眼，便低头去翻折子。
皇帝笑笑，点点头。孙大人是孙意得，但是玉潇涵自小便叫他孙得意，朝中还有一位孙淳于大人，但是皇帝指的确实是孙意得。
“腐酸，谦卑，清贫？”玉潇涵随口说着孙意得给人的表面印象，但是当视线在折子上扫了几眼之后，声音却淡下去，修长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如果这个折子几天就到了皇帝这里，那么他今天这样的神情倒一定是克制到不能再克制了。
看看折子没有具名，普通的样式，字体中规中矩，任何教书先生都写得出来，想必折子是从任意谏铜鼓中传上来的。
将折子放回御案上，道，“皇上，从铜鼓上来的折子多半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也不排除恶意陷害之类。”
“不管有没有确凿的证据，既然有人举报，就怕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孙大人平日为人低调和气，倒看不出有人要陷害什么，况且我朝向来诬告罪比所告发的罪名还要重。”皇帝微微阖上双眸，往后倚在镶金嵌宝石的沉香木龙椅上。
玉潇涵抱着胳膊在一侧踱了几步，折子上不但检举孙意得卖官鬻爵，而且还列举了很多曾经和他有勾搭的官员，朝官，地方官竟然连七品县令甚至连皇城看大门的都有人在列。
“皇上，这里面很多人事任免，并不有孙得意管，很多是别的大人举荐，而且――里面有臣举荐也有的皇帝自行任免的，这就很蹊跷。”玉潇涵皱眉道，里面竟然有沈念桥的名字，可是沈念桥是皇上亲自指派的，和孙得意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陷害？真实？事情无非有这样两种可能，” 皇帝抬手按压了一下额头，“王兄，这事非同小可，朕打算让你亲自来查，你意下如何？”
玉潇涵没立刻答应，可是也没敢立时拒绝，踌躇了一下，道，“都说沈少尹年轻有为，也深得皇上器重，不如让他和臣一起吧。”
皇帝抬眸端凝，玉潇涵面上是淡淡的笑，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王兄是觉得朕太过宠爱他了么？虽然他是晚香嬷嬷的儿子，可是朕觉得他却有担当。”
“臣也是如此认为，所以希望他能一起来。”玉潇涵笑笑。
“既然你如此要求，朕便允了，还有一件事。”说着有抬手揉揉眼角，对着玉潇涵笑笑。玉潇涵知道他的意思，便走到他的身后抬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拇指微微凝聚功力，往后微微按过各处穴道。
从很小的时候，玉湘涵得过一种病，经常头疼，虽然没有大碍，但是疼起来也非常要命。一直没有根治的法子，有御医说在头上针灸，但是也不能保证痊愈，皇帝不愿意做试验品，所以不肯试。
却喜欢按摩，内力丝丝缕缕，不轻不重，让疼痛缓和了很多。
靠得近，那股香气更加清晰地传入鼻中，随口问道，“皇上寝宫里熏了香？倒是持久浓郁。”手上却依然在皇帝头上轻轻按摩。
闭着眼睛，放松地倚在椅背上，头在那双温暖的手心里，懒懒道，“公孙斗给的药香，有凝气安神功效。”治疗失眠等症，便没有再说。
“都传公孙太医医术高明，看来所言不虚了。”轻笑手上微微用力。
“也算术业有专攻。”
“记得上次苦香还说太后老人家睡不好，倒是要公孙太医好好看看才是。”
“你倒记着母后睡眠不好了，这是头一次。”皇帝笑了笑，身体更加往后靠，头能碰到玉潇涵腹部，感觉他修长温暖的手指在脸上和头上灵活地揉捏。
“每次我去请安，苦香都要抱怨一番，记不住才怪了。”玉潇涵说着手上缓了缓，皇帝抬手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继续。
“王兄，你是因为苦香嬷嬷曾经是沐阳宫的人所以才总是介怀么？”皇帝轻声问道，“若你不喜欢，朕让她回避你就是了。”皇帝淡声道。
沐阳宫是玉潇涵母妃姝妃的宫殿，苦香曾经在沐阳宫当差，姝妃死后苦香便跟着当今太后，太后觉得她年纪大了，便只在身边陪着说说话，并不让她做什么。
玉潇涵一愣，也许心底里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吧，但是要承认却也有点为难。便岔开话题道，
“皇上不是说还有一件事情么？”
皇帝便也不再说，像今日这样平淡的气氛倒是好几年来少有，也不愿意再拿他不喜欢的事情来说。
“太傅封大人提出告老还乡，朕已经允了，并且打算在他离京之前宴请他，顺便找些人说说话，你也来吧。”
“哦，封大人倒是真到了解甲年纪了，就怕种不动田了。”玉潇涵笑道。
封大人六十有五，官拜左丞相，三朝元老，备受尊崇，但是身体一直不好，特别近几年更是大病不断。
“封太傅为官清廉，一生没有大错，倒是非常难得，而且每朝伊始对于稳定朝局都有特殊贡献。朕想奖励他，但是锦帛金玉他都不会要，所以朕想亲自在御花园摆酒，让每人送他一份礼物对他表示一下谢意。”
“那臣倒是要准备一下送他的礼物了。”玉潇涵轻笑，想着送他一头驴子一副犁具倒是很相称。
“你和朕的礼物太后准备了，就不用操心了。”皇帝微微直了直身子，顿顿道，“我听说你府上两个孩子争风吃醋打了一架？”
王府里想必皇上眼线众多，玉潇涵也不奇怪他知道，淡声道，“也没什么，不过皇上送的那个孩子倒是有点来头，臣恐怕要送回去了。”
“嗯？送回去？”皇帝歪了歪身子，回头却只能看到玉潇涵的衣摆。玉潇涵应了声，停了手便到御案对面。
“你送的那三个里有个叫王想的是王大头大人的小儿子。”玉潇涵淡淡道，然后抱着胳膊看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那个我不甚清楚，小倌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初入行的孩子，他想做什么？是看上你了，还是想败坏你的名誉？”说着先笑起来。
“不管他为了什么，总归不妥，对王大人也是极为不尊重了。”玉潇涵揣测皇帝定然不知道王想的身份。
“朕记得你曾经在太后寿宴上说若是王大人将儿子送上，你倒愿意考虑，现在看来，你们倒是很有缘分了，而朕是月老？”说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臣当时不过是戏言，只是想让那些想进王府的千金小姐打退堂鼓而已，而且当时也喝醉――”
“王兄，你自己决定吧。”不等玉潇涵说完，皇帝打断他，“朕送你的礼物，至于他怎么去的，是为了你还是什么的，那些都归你自己去烦，”
看看他，又道，“朕宣了沈少尹，你且去母后宫里问安，回头一起用午膳。”
玉潇涵行礼，道，“谢皇上，用膳就不必了，臣想回府安排一下尽快开始调查孙大人的事情，请皇上转告沈少尹，让他回头到臣府上一叙。臣这就去长乐宫请安。”
皇帝也不勉强他，方才轻松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又有点凝重起来，刀山火海也从容自若的人，竟然也会有无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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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潇涵出了御书房在外面碰见了沈念桥，他刚去长乐宫请了安，因为母亲晚香嬷嬷在太后身边当差，而太后也很是喜欢他，经常唤他去聊天解闷，还说如果有个公主就好了，这样一定要招他做驸马，而接下来就是感叹皇家一脉人丁单薄，只有皇帝和襄王两个人。
毫无例外地又听了一遍，最后才毕恭毕敬地告辞离开前往御书房。
沈念桥提衣行礼请安，一系列的动作如流水优雅端庄，即使行大礼也丝毫不影响他高洁儒雅的气质。
看着他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衣，玉潇涵笑了笑，亲自将他扶起来，抬手替他掸白衣上根本看不见的尘土。
沈念桥却不着痕迹地退到一边去。
“皇上在等你，快去吧。”淡淡说着，转身走了。
沈念桥待他走远，直起身子飞快地朝御书房去。
玉潇涵去了长乐宫请了安，也不多逗留，找了借口便离开回府，否则太后从饮食到休息最后到苏易生之类的事情肯定会问个没完。
饶是如此带着千窕回到王府也已经过了晌午。
先换了衣服，米心亲自张罗了饭菜服侍他用膳，顺便给他说了下王想病了的事情。
“让太医来瞧过了么？”玉潇涵胃口并不是很好，随便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了下去。
“瞧过，说是着凉，得了风寒，我去看了，烧得脸上通红，兰书说他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他们劝不好，又不敢来告诉你。”米心一边让人撤杯盏，又让人上了茶。
“我去看看他。”玉潇涵说着便起身要去清痕别院。
“在浣花别院呢。”米心笑道。
“嗯？”玉潇涵微微惊讶看着米心。
“可能和解了吧，撑着去找苏公子聊天，然后在那里昏倒了，小棋打发了人来说的。”米心笑笑，让小丫头先去告诉苏易生他们王爷回来了。
“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你派人去太医院，就说王府有人睡眠不好，精神差，请公孙太医来给瞧瞧。等会儿，他来了，你叫我。”说着便进了内室，让丫鬟服侍着在罗汉床上小憩，米心亲自将帘幕放下来，替他遮去耀眼的亮光，刚要出去，又听见玉潇涵吩咐让她去别院看看。
米心知道他的意思，应了声便去浣花别院看王想和苏易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库银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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