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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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撞见了那件事情之后，江姒继续小睡了一会儿。
三月里，暖阳初出，她才从树上跳下。
光景甚好，花鸟宜人。
然而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恍惚间，她感慨自己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状态。
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却是觉得有点可笑：好像她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似的。
她稀里糊涂地往前走，那张涂满了奇异妆容的脸忽地浮现在眼前，正轻轻地勾着唇，眼里的试探和魅惑一点也不加修饰。
心跳徒然加快。
自己这样在乎她做什么，萍水相逢罢了。
她并不打算回清欢阁，直觉告诉她一旦她回去了，有些东西就会和从前不一样了，一些事情就会像一年前一样，往不可预料的事态发展，她觉得自己会再一次会被卷入江湖纷争的漩涡。
不能回去。
她这样想着，一边往记忆中与昨夜来时相反的方向走，跨过深林便是一片梅林。
梅香阵阵，又勾起了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思绪。
从昨夜撞见的谈话来看，若名唤暮雨的女子是紫竹林的杀手，而正巧那日把自己带到清欢阁的人也是她，那么很有可能清欢阁会有一场浩劫。
至于那个名叫云衣的女子，嘴里究竟又有多少假话，她的身份是否又刚好和暮雨口中的紫竹林有关呢？
想着想着，一株梅枝勾到了她的头发，迫使她停住了步伐。
她好笑地自嘲，这样的几率实在太小了，何况，这些事情又与她何干呢？
她理了理牵连在梅枝上的发丝，步伐微微怅然。
在古州饶了一大圈，她不识路的属性再次发挥效用，饶了两三次，居然稀里糊涂地绕到了熟悉的地方——清欢阁。
白日里，清欢阁的生意照样极好，门口的姑娘除了面有疲色意外并无不妥，各色各样的男子。
她这一次学乖了，自然不敢像昨夜那样堂而皇之地站在大门口。
站在街市的岔路口，茫茫人海将身材全是比较高挑的她也淹没了。
“卖果子嘞！上好的果子！”
身后一个老翁坐在背篓前叫卖。
江姒正好饿了，打算把袖口里的碎银两一并给用了。
回头一看，是一背篓的李子。但是李子的形状都很小，颜色青翠得快要滴下来，一看就知道酸的不行。
所以，大爷叫卖声虽大，但几乎没有人买。
江姒却半蹲下来淡声道：“老人家，给我来几个。”
老人家瞅了瞅她，应了声“好嘞”，立刻以飞快的速度把果子往口袋里拣。
江姒就当没看到他趁乱捡了好些坏果子进去似的，也不插手自己拣，倒是和他攀谈起来。
“天儿渐渐暖和起来了，相必买果子的人也会多起来吧。”
老人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拣果子，速度那叫一个快，生怕她早早地叫停。
江姒静静看着。
于是乎，眼见油纸袋都快撑破了，他才抬头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姒。
“年轻人，够了牟？”
江姒丝毫不见被卖家坑骗的生气，温温懒懒道：“够了，多少钱？”
大爷拍拍称杆：“七十文。”
旁边有路人经过，正好撞见这一幕，低低啐了句：“老东西，怎么不去抢……”
江姒好似没听到一般，道：“好。”
江姒先拿出了袖中零碎的铜板，大约有十文左右。
又打算去取钱袋时，发现钱袋早已空空如也，而怀中的小荷包也一同不翼而飞了。
大爷斜晲她一眼，眼神的意思再直白不过了，典型的“我今儿就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样”。
江姒无奈，意识到自己的钱应该是方才在人潮里被人给偷了。
“老人家，我钱不够，你看看，帮我称十文的果子吧。”
“外地人吧？”大爷没动，“看你不像坏人。”
江姒一愣。
是自己这易容不够好么？怎么就不像坏人了？
她抑制住和大爷探讨怎么判断自己是好是坏的想法，对这话和果子的关联露出疑问的表情：“？”
“我今儿心情好，这些果子你都拿走吧。”紧接着，大爷说出了真实原因，“今年生意难做，天也不好，我这破李子酸死个人，我自己都懒得吃，我是闲得发慌才出来卖的。你这十文钱都可以卖我一箩……快拿走吧，拿走拿走，待会儿被人看到了。”
江姒高高兴兴给了钱，感觉自己遇见了大好人，捡了个大便宜，顿时对老人生出了好感。
“那我再向老人家买几个消息好了，您知道这清欢阁的云衣么。”
“啧，提那个疯丫头干啥？”
“我一朋友，昨晚……”
“哟，你这朋友口味有点独特啊。”大爷的表情有些微妙。
“……”江姒顿了顿，“所以我今儿和她会合之前先来探探情况。”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随时搁这儿卖水果，这破楼子里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这个丫头，名声可是相当的不好，甚至叫臭。她就是长得不大好，其实她性格也到没什么，最多就是有些大大咧咧，不迎嫖客，不和那些烟花女子抱作一块。不过这疯丫头撒起泼来分外吓人，所以这古州城一些视礼法至上的所谓世家子弟看不惯她，她的名声一天比一天臭。”
“那您可知她来这里多久了？”
“估摸着，有五年了吧。你是不知道，她当初来认她这老鸨姑姑的时候，这门口是围得水泄不通，整个古州都来看热闹。”说罢，他拍了拍江姒的肩，用一副“你不说我也明白”的眼神看着她，皱纹都笑弯了，“她可是名人啊，你这朋友可真是艳福不浅哦。”
江姒当然没有听懂老人家话里的话。
她绕过了清欢阁，一下子啃了好几个必得酸得平常人发慌的李子，露出一副享受佳肴的表情。
现在没钱去哪里呢？继续去树上凑活几日？
可万一错过了师尊怎么办？
一个危险、但又似乎在好久之前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想法呼之欲出：不如去云衣那里借住？她想必是会接纳自己的。
而且，都是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妥。
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情愫在心中滋长，她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担忧是好奇还是不祥的预感。
冥冥之中，她感觉今日这个决定也许会影响她一生的命运轨迹。
“罢了，再求证最后一次。”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偏僻的小路走去。
说来也怪，有时她连路过时见到的野猫都能记住，有时却连选哪个岔路都不知。
她走到方才路过的小巷，这里已经离清欢阁很远很远了。
那里有一簇花自石缝盛开，姹紫嫣红，花叶上朝露尚未干。上面两只红色的蝴蝶正静静地栖落在赤色的花芯处，吮吸着三月的时光。
不知是她动作很轻还是因何缘由，蝴蝶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她把油纸袋轻轻放在地上，迅速地随手抓了一只红蝶，另一只手熟练地从袖中拿出一个极小的瓷瓶，取出了一点白色粉末，轻轻地捻撒在了蝴蝶身上。
另一只蝴蝶察觉到了外来的攻击，并没有立刻逃开，而是大胆地缠在她的手边，似乎是在为它的同伴而焦急。
江姒眼神温和：“就借一会儿，不会伤你们的，保证很快就让你们相聚。”
说罢，她手当即一松，蝴蝶却并没有立刻与同伴会合，而是缓缓地飞出了小巷。
江姒立即跟了上去，一点也不怠慢地跟着那抹艳丽的红影。
红蝶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似的，一刻也没有多停留，越过人群往一个方向奔去。
人群流窜，时不时有顽童跃起想要抓住它，都被它灵巧地闪过。红蝶感觉自己跨过了这辈子最长的距离，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江姒紧随其后，看见它在一处停留了很久，似是在为接下来的继续飞行做准备。片刻后，它果然不断地升腾翅膀，自窗棂飞进了那座莺歌燕舞的高楼。
——还是清欢阁。
昨夜她洒在暮雨身上的药叫作焚香引，三日之内，只要目标在方圆百里，便可以借用飞虫鸟兽找到目标的下落。
江姒不知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沉重还是如愿以偿。
这样看来，暮雨果然在里面。
那么……云衣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朋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