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朱砂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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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姒再次回到清欢阁的时候已近日暮时分，清欢阁门口来往的人流达到了一天之中最高的时刻。
这一次，她没有在门口徘徊，而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她脚步轻灵，加上是在觥筹交错的楼阁中，喧嚣与繁杂极大地削弱了他的存在感，他并没有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直直就往戚若的房间走去。
爬上三楼，江姒才感觉清净了许多。不过，隔壁的几个房间里仍有风月女子的嬉笑传来。一间房的门上，两个嬉闹的人影跃动，不知是薄暮的晚霞还是烛火的光亮。
江姒收回目光，刚走到门口，手正要扣上门扉，门便自里面把一把打开。里面的人像是等了很久似的，她还未反应过来，手上便被紧紧一握，叫人给拽进了屋里。
戚若紧紧拽着江姒的手，把人一把扯进来之后，反过来抬脚利落一踢，门便被啪的一下关上了。
“四四，你可算回来了。”戚若一边转过来一边道。
江姒淡淡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锁住的右手，另一只手放上去正要叫她拿开：“云……”
戚若立刻把修长的手指放在江姒的唇间，笑嘻嘻打断她道：“是七七。叫我七七。”
“……”江姒再次感受到她臂力的可怕，忽地回想起这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演绎民间艺术的戏精，心底生出一股怒意来，当即狠狠地把她的手挣开。可是，嘴上却讲不出什么狠话，甚至还跟着戚若的思路走了：“你先松开，七七。”
戚若笑笑，顺势就着江姒的力道摊开了手臂，一瞬间做成怀抱状，大肆地紧紧抱住了江姒。
戚若眼底全是狡黠的欢喜：“四四，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还以为你真的生我气啦。”
说完，她又在江姒要尽全力把她推开之前，极其迅速地抽回身来。然后在那张浑然天成的大花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来。
一直静静缩在角落里看戏的瘦梅：少主的演技真是越来越辣眼睛了……
江姒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最终还是打算直接尽量礼貌地表明来意：“云……七七，之前离开时算是我太唐突了，这次回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戚若眨眨眼：“可以可以，我喜欢四四，四四说什么我都答应。”
江姒不为所动，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今日大抵是被人偷了钱，但我要在古州等一个人，暂时无处可去，所以想在你这里借住几日。”
话音刚落，门被拍响：“死丫头，之前的客人呢？你现在和谁在屋里说话呢？”
“噢！那个人半个时辰前已经走了，现在在我房里的是昨天的那位公子，他人不错，与我投缘，他也很有钱，所以妈妈你先下去吧。”
“那好，你给我好好伺候着，回头再找你算旧账。”
老鸨走后，江姒问：“什么意思？你方才接客了？”
戚若忽然神色一黯，默然地背过身去：“那人武功比我高强，我也是迫于无奈。”
江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些极其恶心的画面，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一年前，她在军营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军营所坐落的地方正好是一个边陲小镇，她作为医女，救治的患者中也有饱受战乱欺凌的女子。最让她寒心的是，她们往往不仅仅会被贫瘠与战乱折磨，还会遭受到一些稍有权势的将士或无能丈夫的凌.侮。
她们的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伤痕，岁月的摧折刻在脸上，可是陈旧的衣物之下却是新伤叠加旧伤。尤其是背部和胸膛那一块，总是伤痕遍布。
眼前的戚若呢？
她虽然武功应该非常不错，可是她既然隐居在此，就必然有不能说的秘密。换言之，秘密越多，就更有可能受制于人。而且以她那样不讨喜的性格，在遇见了真正的高手——比如像她的师尊萧不辞那样的人物时一定会吃亏。
戚若这边，则完全不懂江姒在想什么。只是好奇她怎么就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正要转过身去看看时。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后颈一凉。
江姒比常人稍低的手温触在她的后颈，却如烙印一般滚烫了起来。
她瞬间攥紧领口，后退一步转过身惊喝到：“四四，你干什么？！”
“躺下来，”江姒声色清淡，“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戚若瞳眸颤了颤。
她怎么知道自己背上有伤？难道她真的是百药司的人？
随之，她唇角悄然一弯，仍是作黯然模样地道了一句：“好。”
听来既逞强，又似我见犹怜。
戚若缓缓解开衣襟，无所谓似地趴在床上，一脸“你想看就看吧”的任人鱼肉一般、却又故作无畏的表情。
这种眼神江姒就很熟悉了，再泼辣、再强横的女子也有自己脆弱的一面。
看到她背部的刹那，江姒不管戚若是什么身份，都开始心疼起她来。
上面果然是新伤与旧伤叠加，新的淤青与旧的刀痕。
她的脊背本来白皙诱人，但却将伤痕衬得愈加可怖。
江姒从包袱中拿出自己最好的药来，小心翼翼地洒在了戚若的背上。
“刀伤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吧，已经很陈旧了，居然还留着疤。”她的声音格外轻柔，“以后若有机会，我看能不能替你除掉它们。”
戚若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
江姒起身转了过去，身后戚若的声音明明很小，却像是悉数被莫名地放大在了耳中一般。
戚若的背上确实有伤。
十二岁那年，她第一次参加任务——作为杀手中年龄最小的那个。
那一次，刚好遇到了埋伏，同行的杀手有好几个当着她的面命丧黄泉。而她，被他们簇拥着、保护着，耻辱地活了下来。彼时，她的刀还不够快，还太弱，背上的淬了毒的五刀便作为她耻辱的象征留在了背上。
那也是她作为杀手时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手。
而刚才，江姒看到的淤青则是她为了完美演绎云衣这个角色而闲得无聊画上去的。只是她所用的药水极好，江姒虽精通医术，但只要她不去触碰就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戚若看着江姒的背影，微微扬眉。
她何必这样躲着自己，要知道越是掩饰，就越是有猫腻。
她穿戴好后，江姒才回过身来。
眉眼温温，语调温温。
“七七。”
“嗯？”戚若挑眉，“怎么，四四？”
江姒从包袱中拿出一个裹在布中的条状东西，层层打开来，只见是一只成色做工俱佳的金钗。
“我在你这里借住的几日里，没有现成的银两付钱，就用这个东西去换些钱先给老板娘应付应付吧。”
戚若接过。
细长的柳眉一弯，眉眼流露出一种惊人的犀利的美：“男人为何会有钗子？”
江姒坐在她身旁，不知何时，她竟不那么疏远和抗拒她了：“别人放在我这里的。”
戚若压下心头奇怪的思绪，随意地把金钗放在桌上，替江姒倒了一杯茶：“哦？心上人的？那现在可是要转赠给我啦？”
江姒看着眼前人：“只是一个故人的。”
戚若撇撇嘴，根本不信。随即她把钗子递给了瘦梅，让她去典当。
江姒看着瘦梅，有些担忧地凑近戚若：“你家妹妹脸色似乎不太好。”
门口的瘦梅：“……”
少主啊，下次记得把我叫出去，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俩是如何相处的。
江姒正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微微扭头，耳畔的角度描画她出细长的脖颈，虽然易容成了暗淡的黄色，但仍透出一种寂静的缱绻来。
戚若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层层发碎下，一只红色的小飞虫正停在江姒耳根，微风不停撩拨她的发丝，也没能驱逐走那只红色的小点。
心里一阵痒痒，戚若悄悄凑近，打算替她吹走那只烦人的小虫，顺便可以调戏调戏她。
“呼——”
红点依然点缀在那根细长的脖颈上，纹丝不动。
那不是虫，而是一点朱砂痣。
就在这时，江姒感到一阵酥痒，正好转过身——唇角擦上了戚若的额头。
戚若心头一惊。
鼻尖，泛出一阵不知名的幽香，映着那双眸中澄澈的霞光，瞬间掠了心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朱砂痣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