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一听顾

41、医院

　　深夜里接到朴北国的电话，在一片混乱之中提取出的，只有“抓住了郑都维”和“吴宣仪受伤了”这两件事。

　　傅菁从撂下电话就马不停蹄地飞往韩国，几个小时的颠簸，加上深深的恐惧，她一整个像是瘦了一圈一样，原本就线条冷硬的下颌线条像一条墨线似的利。

　　青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朴北国倚着病房外墙立着，一向体面干净的脸有了一夜间生长出来的青色胡渣。

　　没有看到宣仪。

　　吴宣仪没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等她。

　　傅菁脚步蹒跚地走过去，周遭的时空也变得缓慢，她哑着声向她的昔日情敌询问：“宣仪呢？宣仪没事吧？”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而朴北国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病房示意她进去。

　　傅菁的视线从病房门的玻璃间隔透进去，落到一片刺眼的素白上，被子下面的人躺着，只有微微的呼吸起伏。

　　不是答应我要回来么？

　　朴北国一抬头，就看见了眼里在冒泪花，攥着拳头身子还在颤抖的傅菁。

　　“你¬¬？”

　　下一秒，傅菁蹲下身子，抱膝大哭起来。

　　朴北国吓得蹦跶了几下， “喂？傅菁小姐？你哭什么啊？”

　　“呜呜呜……宣仪她……是不是伤得很重……”她鬼哭狼嚎地问，把路人都引得朝这边看，朴北国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把她搀起来先——

　　“傅菁，是你吗？”

　　宣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傅菁回过头，就看见吴宣仪戴着口罩帽子，好端端的，没缺胳膊没少腿，左手里甚至还提着一小壶开水。

　　“呜哇——吴宣仪！”傅菁哭得更凶了，简直到了上不来气的程度。

　　宣仪和朴北国连忙合力把傅菁扯进病房里，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傅菁方才看到的那张床上躺着个虎背熊腰的方脸大汉，一只胳膊包着厚厚的纱布，一直延续到前胸后背，靠另一只手臂撑起身子，有点儿没睡醒又有点儿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菁菁，怎么了？哭什么啊？”宣仪给她抹眼泪，轻声地哄着。

　　“我……我还以为你伤得快死了。”傅菁抽抽搭搭地回答，金豆豆还是不断往下掉，她擦了一把，回头去捶朴北国，“都怪你！你好端端的摇什么头啊？！”

　　“？？？你问我她有没有事，我摇头表示没事啊！”朴北国摊开双手，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好像的确是这个逻辑，但傅菁还是哭，“那你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清楚，说什么郑都维抓到了宣仪受伤了在医院啊？！”

　　“我是受了点伤啦。”宣仪放下开水，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背，在衣服下面可以看到隐隐露出的纱布的一角，“不过是一道小口子，已经包扎好了，没事了。后来打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想，你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她笑盈盈的，没想到傅菁捶朴北国捶得更猛了……

　　“阿西巴！！！”朴北国蹦跶着闪开，“你怎么还打！”

　　“宣仪受伤了你还让她打开水你这个混蛋！！！”

　　“因为北国他的腿伤到了啊！”宣仪一边拉架，一边无奈地指了指那蓝白条纹的病号肥裤子，“菁菁，不要把五感随意闭起来啦！”

　　这下子，傅菁总算是不哭了，恍然地“哦”了一声，擦了擦眼泪。

　　宣仪抬起左手，替她把哭乱了的头发理到了耳后。

　　“ε=(′ο｀*)))唉。”朴北国叹了一声。

　　傅菁以为他还在介意她方才的暴行，还没来得及拾掇好自己就忙不迭地朝朴北国鞠躬，“对不起，朴先生，错怪你了！你原谅我吧，再不行让你打回来都可以！还有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朴北国好笑地摸了摸鼻子，慢条斯理地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指了指病床上一直没敢作声的方脸大汉，“房熊福，叫熊福大哥就好。是他救了宣仪的命，替宣仪挡了一刀子。我是追郑都维的时候从台阶上摔下去摔的，可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熊福大哥！！！”傅菁拿出毕生的真诚，向病床大汉九十度鞠躬三连，“谢谢！！！”

　　明白了傅菁道谢的意思，大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傅菁听不懂的话，经宣仪翻译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向傅菁描述抓到郑都维的场面，把郑都维说得要多丧心病狂有多丧心病狂，把场面说得有多千钧一发有多千钧一发，配个bgm简直可以拍部大片，片名直接点题，就叫英雄救美之困难模式。

　　听到郑都维的刀落下的时候——尽管吴宣仪已经自动淡化了一下场面描写，可傅菁的心还是揪得老高，她轻轻握了宣仪的手，歉疚地看她，后悔自己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

　　宣仪眨了眨眼睛，露出没关系啦的表情，回握住她的手。

　　“那么，那个郑都维呢？”傅菁问。

　　轻松欢快的气氛忽然一滞，熊福和朴北国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片刻，朴北国淡淡笑着，轻描淡地吐出两个字：“废了。”

　　“废了？”

　　以傅菁有限的人生经验，她不能想象出这么充满深意的一个词具体是怎样的。

　　“你们女孩子，不用知道这些，交给我处理就好了。”朴北国笑着揭过此事，宣仪也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问，傅菁就只好耐下好奇心来：“无论如何，真的非常感谢你。”

　　朴北国摆了摆手，背靠在座椅上，向后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这个时候，很应该来一支烟啊。”

　　他的视线从傅宣二人紧握的手上移到漫着金色晨雾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