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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一百二十五章·依依话别(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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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十九年·春
酷寒的严冬兀自恋恋不舍散场,新春伴随着几场不疾不徐的细雨悄然莅临。
长安城·安平长公主府邸·内殿
鎏金博山炉内清爽怡人的三匀香尽忠职守飘散,满室盈香。
“为何,她偏偏指定,要你护送她去和亲?”拾起矮几上的杯盏,满饮沁香露,顺手递给老公一杯,斜倚龙玉怀中的安平长公主殿下幽幽道出不满。
“我也不知,这当中有什么玄机。”并未接过杯盏,顺势就口浅酌些许,双眸隐隐含忧,龙玉微微摇首。
“哼!若不是,年前太后奶奶病危,急传我们回宫;前些日子,又因着太后奶奶病逝,父皇悲恸不已,抱病不起,将朝政交与太子老哥,你我又要协助太子老哥处理这些接二连三的变故,我们早就将计划完美地进行完毕。此时,也不会待在这个令我时刻都要绷紧神经的地方了!”没好气地将杯盏扔给龙玉,园园声调骤高,大吐苦水。
“玉,父皇的状况究竟如何?”转瞬想起眼下最要紧之事,园园不由深叹。
“小园子,恐怕,不太乐观,父皇他身子本就虚弱,现下,又伤心过度,怕是……”龙玉眸光忧色愈甚,环在园园腰际的双手下意识地收紧。
“你就直说吧,父皇他…还剩下多少时日?”抬手抚了抚紧蹙的眉心,园园感慨万千:唉!人生在世一遭,无论,你是天潢贵胄还是黎民百姓,任谁都会有这一日,概莫能外啊!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龙玉轻叹,饮罢盏中沁香露。
“真的无法施救吗?”抬手替龙玉斟满杯盏,园园犹抱有一线希望。
“小园子,你要知道,父皇的身子已不是一日两日的病疾,而是长年累月所致,过多的劳累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而我只能尽力,并不能挽回。故,还请你……”杯盏中碧青的液体摇曳,映出玉颜眉心紧锁,龙玉不住摇首:并非我不能,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这是身为医者的另一种悲哀。
“玉,我明白!医者只能治病,而不能救命,这句话我懂。”园园会意,也未再多言。唉!每个人命里应是有定数吧!所谓,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啊!
“可我不解的是,按常理说,寻常人家若是有亲人不幸谢世的话,这谈婚论嫁不是要暂且摆放一边,待七七四十九天或是百日之后,才可以重新提及的吗?怎么这次,父皇竟会同意还在大丧期间,就让李芸前去和亲成婚?”太后丧事方定,永和帝便定下李芸与阿莫利的婚期,前几日,阿莫利王子业已动身返回西厥操办婚典,只待婚期一至,便来迎娶李芸。
“据他们暗地查探所得,好像是…是…李芸有孕,故,不得不…以免皇室蒙羞。”龙玉略有丝迟疑,还是开口道出实情。
“什么?那她的孩子…是…?”园园骇然,微微变色:天啊!这李芸还真是豪放啊!不过,这孩子是谁的?该不会是秦风的吧?思及当日那些明月神教的教徒对李芸的称呼,好像是叫什么芸夫人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那这事,秦风知道吗?哎呀!我在这瞎琢磨什么呢?对于她,因着她那次意外地重伤玉,我终是无法释怀!我承认:我是个极度小心眼的女人,我爱记仇!
“据说正是西厥阿莫利王子。”龙玉亦是满面疑惑,不太明白这当中的纠葛。
“偶的魔啊!真没想到,这李芸倒是个新潮女性,奉行先上车后补票的理念啊!还真看不出!佩服!佩服!”哦,原来,是这位名正言顺的正主儿的啊!园园松了口气,顺口回了句。
“何为先上车,后补票?”安平长公主驸马历来皆是好学不倦,即刻求教。
“嘻嘻!似李芸这般,还未正式成亲就先珠胎暗结地,便是先上车,后补票!”安平长公主殿下笑语如花,大大方方地释惑。
“不过,玉,我有些担心,这西厥可汗的阴谋不外乎就是企图逐鹿中原;眼下,父皇又将李芸下嫁和亲,他的气焰势必会更加嚣张,不得不再次加紧提防啊!再说,西厥路途遥远,和亲的队伍又都是些不懂武功行军的宫人侍婢。那么,若是,这西厥可汗要在路上设下埋伏,你们的处境将会非凶险。这些,不知,你想过没有?”思及此事,园园更是莫名心悸,不由抬手抚上龙玉面容:太多的经典在前警示:这次西厥之行极有可能是暗潮汹涌。
“小傻瓜,放心,我早有应对之策,不会有事的。”龙玉莞尔,搁下杯盏,就着那只抚上自己脸孔的素手,浅浅印上一吻。
“那就好,总之,你是我的,任谁也不能夺走你!”园园略定了定神,双手交替抚上那张早已铭刻心间的俊颜。
“我是你的?”龙玉挑眉,抬手覆上那双在自己面容游移的小手。
“嗯,你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我的!”园园正色应着,缓缓抚上龙玉胸前那片桃花印记,这是专属标记,前世的烙印,宣告生生世世的所有权。
“那你呢?”来而不往非礼也,龙玉旋即抚上园园那片相同的印记,宣告着自己的专属所有权。
“我?我只属于我自己!”园园偏首浅笑,言辞笃定不容置疑。
“小园子,你这般,岂非不公?我属于你,而你,却只属于你自己?”安平长公主驸马略有不满,提出异议。
“不公平?嘻嘻!这世间,不公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老天它太忙,无法一一照顾;所以,人世间才会有这么的恩恩怨怨不休。”园园笑嘻嘻地道出世间万物的真谛。
“为何,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你呢?”龙玉闻言甚是感慨:此话看似平常,却是字字珠玑,寓意深远,想必,此前她曾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方才有此感触吧!
“嘻嘻!不了解也不错嘛,其实,在我们那,还流行这么一种说法。”了解?园园瞬时忆起一句更经典的名言。
“何种说法?”怎么他们那里的人,想法都是这般怪异?
“那就是:夫妻,其实,就是因为误会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开。嘻嘻!为了不让我们分开,我们还是不要再去了解彼此吧。”回味此句,园园亦是有些心得:这也算是实话,有时,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每个人肯定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隐私,并没有必要全部告知。
“难道,你是让我们产生误会才可以长相厮守?”误会才结合,了解而分开,这是什么说辞?安平长公主驸马苦苦思索,不得其意。
“距离产生美!”园园肚中暗暗偷笑,抛出另一句名言。
“距离?”安平长公主驸马愈发迷茫。
“嘻嘻!谁让你不日,就要相送那个李芸前去和亲?关山万里,还不够远的啊!”园园实事求是,稍带有丝幽怨的嫌疑陈述着事实。
“不过,我说,玉,要不,你也带我去,可好?”蓦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园园眼前一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带你去?”龙玉一愣。
“嗯,将我混在和亲的队伍,我陪你去!我不想和你分开!”越想越觉得此计不错,双手无意识地环上龙玉脖颈,园园频频点头。
“小园子,我也想。可着实不行,你适才也说,这一路极有可能吉凶难料,我不能让你置身险地。”我又何尝愿与你分离,但圣旨已下,西厥之行势在必行,事已至此,也惟有步步为营,谨慎行事为宜。
“可我也不愿你置身险地啊!”这个西厥和唐朝时期的那个突厥非常相似,都是游牧民族,好勇斗狠,骁勇善战,狼子野心,不容小觑。更何况,此次,玉是要去他们的地盘,那岂无异于深入虎口?园园愁眉紧蹙,兀自担忧不已。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轻啄了那片唧唧喳喳的绛唇,龙玉柔声劝慰。
“嗯,其实,我着实不喜黄沙漫天的塞外;我呀,是个懒人,偏爱江南水乡的美景。”园园懒洋洋地应了句,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懒人?”龙玉俯首,玉指拂过几缕跃动的发丝,轻吻佳人圆润的俏鼻。
“嗯,我很懒的!你还未发现吗?”此时才发现,已是晚矣!我真的很懒,是个懒惰的妻子!嘻嘻!园园满不在乎地交待自己的老底。
“你懒吗?表面上,辅佐皇兄整顿吏治,推行轻徭薄赋政策的人是我;但这些计策,不都是你想出的?”她懒吗?她提出的这些见解非常独到,任谁都难以相信此等治国经略,会是出自眼前这位娇俏的小女子之手?
“也可算是我想出的吧!毕竟,这个时代,还没电视和小说,也没相似的历史书,我就继续厚颜无耻地盗用不知该称呼是‘前人’还是‘后人’的心血结晶吧!”园园难得非常谦虚,不再欺世盗名地老实说出真相。
“你们那个时空的人皆是这般聪慧?”她的时空究竟如何?怎会孕育出她这等令人爱不释手的可人儿?思及此,龙玉甚是好奇。
“也不全是啦,除了你最聪明的妻子我,就再无旁人了!我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美貌与智慧并重,优雅与贤淑具备的完美女性。”昙花一现的自谦之后,便是安平长公主习以为常的臭美自大。
“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这般幸甚,拥有天下至宝?”龙玉浅笑,揶揄之意甚浓:小园子早已是我独一无二的瑰宝。
“当然!”园园当仁不让,傲然地仰首,不料,早已蓬松的乌发倾落,垂下三千青丝。
“在下荣幸之至!”龙玉憋笑,玉手伸过,替佳人挽起青丝。
“扑哧!”终是没忍住破功,园园不再矜持,大笑不止。
“玉,为何我们成亲已有大半年,现下就连李芸都赶在你我之前,而我们还是…还是…没有孩子?”眼眸低垂,想起一事,笑声戛然而止,园园吭哧吭哧地低声相询。
“小园子,我……”或许,我做错了,她是那般喜欢孩子!可我无法拿她的性命去赌!
“行了,我明白,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也很害怕生孩子的,据说很痛,你明白的,我向来怕痛。现下更是非常时期,或许,没有孩子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瞥见龙玉似是歉然,园园微微一笑宽慰着:唉!也是!生孩子确实是女人最大的苦痛之一,男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分娩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嗯,你身子骨羸弱,这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好吗?”她也在害怕?可那她为何一直坚持想要孩子呢?她难道,就不怕自己会因此而殒命?龙玉顺口应着,却是不明园园知晓当中的凶险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好。”困意倦倦,园园打了个哈欠,顷刻入睡。
《长乐皇朝本纪》第三十六卷·安乐公主传
天元十九年·春·三月初九
安乐公主李芸下嫁西厥王子阿莫利。
三月初八·夜·安平长公主府邸·内殿
“宾果!OK!大功告成!”园园右手打了个响指,甚是满意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物事。
“接下来,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合上内殿殿门,园园起身前往浴池。
“舒服啊!当初将浴池设计在卧房之后,真是个绝妙的主意!这也算间接发挥我所长嘛!”安平长公主殿下惬意地享受着香汤沐浴,还不忘吹嘘自己是多么物尽其用。
这座府邸内部的布局和装饰全是由园园一手操办的,她本就是学建筑预算的,设计这方面也还不错;整座府邸的装潢工程结束之后,费用一结算,居然还省出一笔不小的银两。园园当然老实不客气,大手一挥就将这笔费用中饱私囊,还美其名曰补贴家用,做为自己的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唉!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啊!这也没法子啊,有位先贤说过这句至理名言:钱,它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满意地披上早已备好的衣饰,园园步入房内,静坐矮几旁,等候良人归来。
“玉,你回来了?怎么样?累不累?”闻听殿门声响,园园起身相迎。
“不累,夜色已深,你怎么还没就寝?小心身子!”烛火不明,龙玉并未曾留意园园的穿着,只觉她衣着单薄。
“嗯,我不困,看看,还喜欢我的布置吗?”安平长公主殿下满脸雀跃,甚是期待评委给自己的布置打分。
“这些是作甚?”貌似龙玉并未会意。
“这个嘛,是烛光晚餐!喜欢吗?”这可是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布置了一下午的杰作啊!
“喜欢!”龙玉笑了笑。
“喜欢就好!来!吃吧!”选手园园凰心大悦,专业服务到家,斟酒夹菜。
“好!”化身为评委的龙玉自是却之不恭。
“我的手艺进步了没?”选手园园再次期待自己第二部作品的得分。
“有进步。”评委龙玉给出中肯的评判。
“嘻嘻,这可是我最拿手的几道菜了,再做不出,我就跳长江好了!”选手园园笑得欢畅,纤手盈握酒盏,殷殷相劝。
“跳长江?”红酥手,桃花酿。
“哦,这里没有长江,好像只有黄河吧!”也是,这是长安,算是黄河流域吧!努力回想中学时代的地理知识,选手园园回着。
“黄河?”黄河是哪条河?闻所未闻?
“嘻嘻!吃东西的时候要专心,不要浪费大厨的心血,知不知道?”莫非,这里没有黄河?待见龙玉思索的神情,园园不由微愣,随即搁下酒盏,挟起一只口蘑,喂入龙玉口中。
“明白。”龙玉也未再问,依言进餐。
“这才乖!”园园笑嘻嘻地搁下象牙筷子,掂起一颗开胃的梅子,帅气地抛入口中咀嚼。
“你这穿得是何衣?”安平长公主殿下此举动作过大,成功地引到驸马对自己衣着的注目。
“好看吗?”园园狡黠一笑,起身使出自己还不太纯熟的轻功,薄纱摇摇,旋舞飞转。
“不好!”龙玉低叱了句。
“为何?我觉得很好啊。”什么啊?明明很漂亮啊,再加上我现在的身材和轻功,别有一番飘逸的美感啊!
“这也叫衣?”这是什么古怪的衣着?该死!安平长公主驸马的脸色貌似愈发凝重。
“傻瓜,你别生气,我又没将它穿给第二个人看。”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妙!园园一跃下地,软语陪着小心。
“你还想穿给谁看?”脚方着地,便被一双臂膀拦腰抱起。
“嘻嘻!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怎么样,满意了吧?”双手很是自然地环上龙玉脖颈,安平长公主呵气如兰。
“给点意见,凭心而论,这衣,究竟如何?”这可是我平生最大胆的一次穿着啊,可不能就这般无声无息陨落啊!
“这衣,你从何而得?”步入内殿床榻,轻轻放下怀中的佳人,龙玉垂下丝幔,追问由来。
“嘻嘻,是我们还在扬州之时,有次,我和小雨小青她们几个逛街所购,据说是大食国他们那边的服饰,我一时好奇,就将它买下,之后,也没记得穿。适才,我给你整理行装的时候,将它给翻出,所以,我就穿上给你看看咯!”园园语笑嫣然,娇俏柔美。
“你先前还打算将它穿出去?”龙玉微眯双眸,打量着园园神色:她的胆色可谓过人啊!只是,她敢穿出吗?量她也不敢!否则……
“嘻嘻,我没那个打算,虽然,在我们那里,这衣还算保守的,但我并不是那种很放得开的人,我脸皮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嘛?不就是吊带衫和小可爱的古代版本嘛!在现代的时候,因为自己是个胖子,每次看见那些身材姣好的姐妹们在夏日穿着这些令人血脉贲张的衣服,园园就只有暗自艳羡不已,对着这种衣服吞口水的份,现下,自己的这具身材窈窕,正是此类服饰的最佳代言人啊!为何不穿,一偿夙愿呢?
“你脸皮薄?”龙玉失笑,惩罚的细吻落在园园光洁的额间。
“嗯,我看,这天下除了你,谁都比你脸皮薄吧?”好一阵耳鬓厮磨,意犹未尽。
“是是是!这衣,我穿着好看不,你快说!”双手抵住龙玉的大肆攻伐,安平长公主拍开那张俊颜,不为美色所迷,继续绕回主题。
“我看看。”
淡蓝色的丝幔曳曳曼舞,暗香疏影浮动,月光如水,斜洒殿中。
透明的轻纱,金黄的丝带,鹅黄的流苏微晃,莹白的玉肌,飘忽隐约。
两根细长的金色丝带下,是两排寸来长的流苏,一排巧妙地掩住了高耸,一排静垂光滑平坦的小腹。
清辉覆地,檀色点唇,佳人妩媚,夜已深沉。